第31章 神明臣服于你（10）

　　完了。

　　這是白青子從神凜身上感知到殺意時，腦海里蹦出的第一個詞。

　　青年皺眉，雙目如同圣庭上的裁決審判之劍，銳利盯著她。

　　神凜從未見過這樣的白青子。

　　她向來是溫順的、安靜的，乖巧的。小小一只，仿佛輕易就能被掐死，哪怕兇起來，也只是露出兩顆沒什么殺傷力的微尖虎牙。

　　身為魔女，她從未對任何人產(chǎn)生過殺心。

　　但現(xiàn)在，這孩子懨懨蒼白的臉上還沾著尚未干涸的血漬，像是提線木偶般垂著雙手靜默佇立在原地，低著頭悶聲不語。

　　溫血濡濕她衣襟前的布料，而她青眸里的陰影還未來得及散去，繚繞著沉沉的死氣。

　　脆弱而又危險，這就是陰影魔女。

　　“你殺死了他們，青?！?p>　　神凜的語氣依舊淡淡，沒有情緒起伏，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但白青子能清晰的感知到，他在生氣。

　　還妄想著扳倒王城勢力的神凜需要養(yǎng)精蓄銳，需要過得小心翼翼而藏鋒斂芒，他不斷的維系著自己仁慈善良的外表，只是為了偽裝。

　　可一旦他或者他身邊的人跟人命牽扯上關(guān)系，那么就代表他將會面臨再次被王城之人監(jiān)視、搜查的可能。

　　這對一個反派而言，是無比糟糕的事。

　　別說是生氣，就算神凜現(xiàn)在把她掐死白青子都感覺很合理……但她不能死??！

　　見小姑娘垂著腦袋不語，青年神色愈發(fā)不悅陰郁，削薄的唇抿著不怒自威的弧度：“我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解釋?！?p>　　白青子眼睫微顫，心虛的別過頭，咬著下唇視線游移不定。

　　啊這…她只是想好好保管他送的禮物而已。

　　她還是不肯開口，神凜抬指撫上眉心緩解著頭疼，長眉擰起，那被藏匿在玻璃鏡片下的眸淺淺闔斂，再睜開時已然是一片不近人情的淡漠。

　　“青，是我太縱容你了?；蛟S你并不適合待在教堂，你……”

　　他還沒說完后半句話，看上去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慌張的主動上前牽住了他。

　　不是衣角，也不是衣袖。

　　而是顫顫巍巍的用自己纖細(xì)的指握住了他套著手套的修長指節(jié)，試探般的小心翼翼，深怕被甩開。

　　從她身上傳渡的體溫，灼得他心尖一燙。

　　“先生！”

　　白青子著急，仰起臟兮兮的臉，漂亮的青色眼瞳倒映著他慍怒的臉，斷斷續(xù)續(xù)開口解釋。

　　“不是這樣的先生，他們想搶走你送給我的禮物，但這是先生給我的，是你給我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解釋些什么，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神凜消氣，她只是語無倫次的重復(fù)著這句話。

　　最后，她有些沮喪的垂下腦袋，松開了牽著她的手，直直的俯身失落的將臉埋在了青年散發(fā)著淡香偌大的溫暖衣袍間。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之前在馬車上那個被他斷定不愛撒嬌的孩子，此刻正在向他索要安慰。

　　她連擁抱都不敢越距，只是克制的靠著他。

　　神凜垂眸望著懷中的少女，那戴著白手套本該掐在她纖細(xì)脖頸上、奪走她性命的手，最終停頓片刻，落在她細(xì)軟的發(fā)上。

　　緊接著像是安慰寵物般，由上往下輕撫。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遺憾的輕嘆一聲：“你做得很好，沒有人能奪走本該屬于你的東西，但你得學(xué)會如何不動聲色的解決這一切?！?p>　　神凜這番話像是說給她，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

　　他想把她處置了。

　　白青子心跳如雷，深怕自己被趕出教堂之后任務(wù)無法完成。畢竟現(xiàn)在的她對于神凜而言是個累贅。對方也沒有義務(wù)照顧她。

　　要不然…試試賣慘？

　　她猶豫片刻，緩緩從他懷里抬起頭，青眸已經(jīng)氤氳起了一片軟霧：“先生，您也不要我了嗎？只要干了壞事就會變成沒有人要的孩子嗎？”

　　她淚珠欲落不落，眼眶泛紅，向來孤僻冷淡的她帶著細(xì)微哭腔向他詢問著。

　　就像是，當(dāng)年跪倒在楓林里面對著漫天大火，絕望且無助的少年王儲。

　　神凜仿佛能從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做什么時，他已經(jīng)彎腰蹲身將面前少女整個人抱在了懷里，手掌不斷拍撫著她單薄的背脊，喃喃自語。

　　“不會。絕對不會…”

　　他是不被神愛著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注定是殺戮與戰(zhàn)爭的制造者，他是這個世界的罪惡源泉，天生與光明相持做對，與正義背道相馳。

　　可現(xiàn)在，他卻對懷里的孩子產(chǎn)生了共鳴。

　　當(dāng)年作為失敗者的他取下王冠，被驅(qū)逐被拋棄，難道現(xiàn)在的他也要遺棄這個可憐的孩子，就像當(dāng)年那樣重復(fù)這段悲劇嗎？

　　想到這，神凜按著她的肩站直身。

　　“我說過的，我不喜歡總掉眼淚的小姑娘，所以現(xiàn)在你得止住眼淚。”

　　他垂眸，那雙銀灰色的眼宛若沉醉的瀲滟搖曳著的劇毒水銀，致命，卻讓人甘愿飲鴆止渴。

　　語調(diào)低沉，如蠱似惑。

　　“青，你是先生最喜歡的孩子?！?p>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牧師先生啊…

　　面對這突如其來、神祗恩賜般篤定的溫柔，白青子瞪大眼睛，心跳漏了幾拍，恍若失神的望著眼前明晃晃向她示意好感之人。

　　她聽見自己不受控制的，下意識的回應(yīng)——

　　“青也最喜歡牧師先生了?！?p>　　聞言，青年緩緩舒展了眉眼，面露霽色。

　　【叮！檢測到任務(wù)目標(biāo)信息更新…】

　　【姓名：修里亞·神凜】

　　【生命值：B】

　　【精神理智：C】

　　進(jìn)展來得太突然，他的精神理智從D升到C了??！

　　難道向他撒嬌這件事可以讓他得到治愈嗎？但牧師先生很明顯并不喜歡教堂里那群傻孩子呀…白青子迷迷糊糊想著，意識里再次響起機(jī)械的播報音——

　　【叮！本位面反派伴侶已配送成功，當(dāng)前距離您50m…40m……10m……】

　　【蛤、蛤？！這么快？？？】

　　白青子愣住，一道頎長的陰影快步從向陽處靠近，緊接著耳畔傳來了女人尖細(xì)的驚呼聲。

　　“?。?！修里亞殿下，這…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白青子還沒來得及看清說話的那女人長什么樣，就已經(jīng)被神凜捧著臉迅速藏進(jìn)他寬大的斗篷里。

　　青年戴著白手套的手隔著一層棉質(zhì)布料繾綣摩挲著她側(cè)臉，耐心安撫著抱在懷里的、今日已經(jīng)收到足夠多驚嚇的小魔女。

　　“失禮了圣女閣下，這孩子玩耍的不小心路過這里，被這些不明原因造成的尸體嚇著了。如您所見，我正在安慰她?！?p>　　不愧是牧師先生，就連撒謊時的語調(diào)也優(yōu)雅得一本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