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天降奇緣
香火琳宮。
純白色的宮內(nèi),白色霧氣繚繞。
擺放在這里的,有數(shù)不清的小泥塑。
尚未婚配或者已經(jīng)婚配的凡人,在此地都有對應(yīng)的小泥人。
凡人在凡間產(chǎn)生互動,這里的泥人就會互相靠近,然后各自誕生出姻緣紅繩,互相纏繞。
一見鐘情,就是輕輕一碰便纏上紅繩。日久生情,就是彼此的紅繩慢慢晃動、糾纏。
當(dāng)然,也有些泥人掙脫自己的紅繩,拖著半截繩子到處亂跑,尋找高大多鉆的泥人糾纏。
這些泥人,大都是之前被紅線與另一泥人捆綁,后來紅線斷掉的存在。
這就是人間所謂的渣女了。
月老的職業(yè),相當(dāng)難。
他雖有一部分更改之權(quán),但是那把金剪刀和那些紅繩都是天道功德寶物,絕不可隨意妄動。
任何一對凡人的姻緣,都需要謹慎處理。
一般而言,月老是不會亂動紅繩的。以往,紅繩損壞,雙方想的是修復(fù),而不是更換,現(xiàn)在動不動就換。
已經(jīng)纏繞在一起的泥人,一方主動松開紅繩,追求另一個泥人的情況,比比皆是。
而被紅繩松開,被拋棄的泥人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接受紅繩,甚至?xí)⒗p在自己身上的紅繩扯斷。
月老努力維持著香火琳宮的運轉(zhuǎn),他也會試圖將讓那些纏在一起,而又斷開的紅線重新接上。不過每一萬對泥人中,只有一對泥人有此殊榮。
人間有個成語來形容這種特殊狀況。
破鏡重圓。
月老的精力,實在是有限。一次纏不上,他就會直接放棄。
姻緣紅繩斷掉的泥人若想再次糾纏,用萬中無一來形容,都不為過。
昔日,司法天神楊戩與凡人相愛,知法犯法,被玉皇大帝下旨,進入落神臺轉(zhuǎn)世,嘗盡人世之苦。
可楊戩卻叛逃天庭,雖躍下落神臺,但卻保有神力與記憶。
玉皇大帝給楊戩安排的喪文劇情,被楊戩自己改寫成了爽文。
想從茫茫三界中抓住武力天花板,天庭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在天庭與海域關(guān)系頗為緊張的重要時間段,玉皇大帝不愿多生事端,干脆就放其自由。
可楊戩此刻卻出現(xiàn)在香火琳宮。
紅線姻緣,已不算是秘密,天庭神仙無不知曉。
一些同殿為官或者背景太強的大佬級神仙找月老修改姻緣,如果態(tài)度強硬,他還不好婉言拒絕。
司法天神楊戩何等人物?且不論他神力之強天庭。
論背景,他是玉皇大帝的外甥,無論犯了什么錯,王母娘娘也一定會找機會說服玉皇大帝,原諒楊戩,給點雞毛蒜皮的處罰,做做表面功夫。
月老怎敢得罪司法天神?
楊戩闖入香火琳宮,四處探查泥人雕塑。
“司法天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p> 月老暗中抹了把汗,楊戩來干什么,月老用腳后跟想想都能知道。
除了讓神仙和凡人配對,還能干嘛?楊戩拉女仙下水的執(zhí)念,可是相當(dāng)強烈。
“天慶公主的泥塑何在?”楊戩淡淡的道。
“神仙與凡人的紅繩,是纏不上的......您上次來,我不是就說過了嗎?”月老有氣無力地反駁道。
如果是別人,他大可以將這理由義正言辭的說出來,可來者卻是堂堂的司法天神......他如果想,這紅繩想不纏上都難。
“玉皇大帝口諭。
月老將天慶公主姻緣泥塑給予楊戩,不可告知第三者。
違者,殺無赦。”
楊戩手一招,兩刃三尖刀橫空而出。
楊戩搬出玉皇大帝,月老知道自己說再多都是無用。
他搬來梯子,從最高的地方抱下一個刻著六字的金箱,遞給楊戩。
“泥人不能出香火琳宮,不然可能會碎裂,姻緣盡斷。”月老提示道。
“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不只是有可能嗎?”楊戩看了眼腰間所掛,快要爆裂的凡人雕塑。
楊戩打開鐵箱,除天慶公主的泥塑外,還有一個龍人泥塑。兩個泥塑上的紅線,都沒有產(chǎn)生糾纏的跡象。
楊戩將龍人泥塑拿出,隨手一丟,丟出香火琳宮,摔倒地面。
砰的一聲,泥人腿部盡斷。
楊戩將腰間的泥人放入,用紅繩將兩個泥人纏成一團,再將紅繩變化成艾德曼合金。
月老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楊戩大步向他走來。
楊戩將月老五花大綁,嚴詞警告后,悠悠然離開香火琳宮。
......
......
藝江南天景文苑。
明亮的月光從夜空灑下,路夢遙側(cè)躺于床,抱著半人高的灰色布偶熊酣睡,左眼角處印著一顆朱紅的美人痣。
她散落的長發(fā)及腰,眼眸如皎潔的月牙般,閃爍著星辰的光輝。
天庭沒有夜晚,清冷的月光讓路夢遙很不習(xí)慣,她眨眨眼,再嘗試著慢慢睜開。
床前裝著臺100英寸的掛墻式電視,床頭柜上放著臺白色的華為Mate 50 Pro。
手機突然開始劇烈震動,來電顯示人為【母后大人】,來電鈴聲極其陰間。
Baby
你媽媽一直說我老土
我就找了村口王師傅燙頭
她就不會再來拆散我倆
……
電視屏幕上彈出王母娘娘的身影。
她正端坐在淡白色云霧圍繞的金色鳳椅上,手持平板電腦,表情呆板,眼神嚴厲。
路夢遙翻個身,趴著繼續(xù)睡。
在如此陰間的鈴聲下,路夢遙竟然還能酣然入睡,王母娘娘很難想象路夢遙的精神狀態(tài)。
王母娘娘將纖纖玉手從電視屏幕中伸出,高高舉起,猛地拍在路夢遙的屁股上,傳出啪的一聲巨響。
緊跟著一聲痛苦的哀嚎,傳遍整個小區(qū)。
“你現(xiàn)在的名字是路夢遙。桌上有本書,看見了嗎?”
路夢遙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抓起書,書名是《現(xiàn)代優(yōu)秀女性的自我修養(yǎng)》,翻開一看,目錄十分吸引人。
【男人靠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
【做魅力四射的女人,怎樣穿衣打扮才能吸引男人】
【高貴女性該培養(yǎng)怎樣豪放不羈的性格氣質(zhì),以避免受男人的傷】
【如何鑒別渣男與低價值的男人,鎖定人類高質(zhì)量男性精準下手】
“我還是個沒滿四千歲的女孩子啊,怎么能做這種事?”
路夢遙可是從小就被教育,女孩要端莊矜持、笑不露齒的……
古人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現(xiàn)在呢?
若放在以前,寫這本書的人會被處以絞刑或者浸豬籠吧?
“只有學(xué)會了這些,你才能融入這個世界,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高質(zhì)量女性。
在你找到敖夜之前,先得試著融入這個世界,不然人只會把你當(dāng)成女神經(jīng)。母后還要陪你父王去天貓館擼貓呢,拜拜?!?p> 屏幕關(guān)閉,路夢遙丟掉《現(xiàn)代優(yōu)秀女性的自我修養(yǎng)》,轉(zhuǎn)身從睡衣保守女的形象大改成露胳膊露腿的性感御姐。
她對凡間的情況一直都很了解,根本不需要王母娘娘教。
金簪出現(xiàn)在路夢遙手中,一聲“神力無極”后,場景便轉(zhuǎn)換到商業(yè)街的男廁所里。
她推開廁所門緩緩走出,渾身普普通通幾萬塊的靚麗穿搭。
路夢遙身后的廁所門被另一名男性緩緩?fù)崎_,他看見旁邊站立著蘇妲己級別的美女,鼻血簡直快要像噴泉那樣爆開。
路夢遙還動用金簪神力,將自己的少女聲音變成大叔音,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嗨,兄弟,今晚一塊玩嗎?”
路人被嚇得連連后退,跑到窗戶上一躍而下,整個人就像是瘋了。
路夢遙走出男廁所,在商業(yè)街外四處閑逛,在一家夜市燒烤鋪前靜立。
以白狼為首的一伙黑道大哥正在飲酒,桌旁擺著幾十瓶啤酒,中間是各種吃食。
穿著花色格子襯衫的瘦猴一口勒掉木簽上的豬腰干,滿嘴都是辣椒粉。
他用牙齒咬開啤酒蓋,阿諛奉承道:“狼哥,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小弟的照顧,必須得敬您杯酒。”
白狼微醺,連連擺手:“不用!幫小舅子忙應(yīng)該的,要謝就謝你姐吧?!?p> 瘦猴頓時呆住,腦海里思緒萬千。
路夢遙揚起頭,挺起胸膛,自信的露出小蠻腰,走進燒烤鋪。
她那形態(tài)幾乎完美的長腿,加上黑絲和紅色高跟鞋的修飾,簡直是無數(shù)男人矚目的焦點。
有一桌的年輕男人目光直直,看得愣神,覺得桌上的所有食物都不香了,女朋友狠狠揪著他的耳朵,把他的頭硬扭回來。
“突然覺得,我和你姐的婚事是應(yīng)該仔細考慮清楚?!卑桌嵌⒅穳暨b,目不轉(zhuǎn)睛。
路夢遙自來熟的坐在白狼對面,小弟們識趣地讓開位置,有名小弟還驚地摔倒在地,用右手四指扣著下巴。
路夢遙翹起腿,不屑的嗤笑一聲。
小弟拉著白狼強壯且寬闊的臂膀,露出雙色球中了五百萬的老賭狗神情,激動地說:“她對我笑了,有女人對我笑了!這女人還是個美女!”
白狼扒開他的手,一臉嫌棄的表情。
路夢遙將鼻子湊近豬腰肝,像米其林五星廚師那般嗅了嗅,露出行走在撒哈拉沙漠中將要渴死的人喝到一大瓶可口可樂時的享受表情,以可憐小貓的眼神盯著白狼。
“你想吃,請隨意?!?p> 好像一陣風(fēng)刮過。
桌上的所有食物被一掃而光,路夢遙用牙簽掏著牙齒,并且還朝著白狼打了個飽嗝。
“兄弟,謝謝你?!甭穳暨b的聲音依然是大叔音。
“……”
瘦猴及一眾小弟看著路夢遙,面部表情頓時傻的比傻狗還傻。
白狼的笑容卻更加炙熱了:“老板,再加五十串羊腰子,三十串牛肉。”
瘦猴及一眾小弟,對路夢遙各不相同的怪異表情,一瞬間轉(zhuǎn)到了白狼身上。
老板將烤好的羊腰子和牛肉端到路夢遙面前時,路夢遙對老板說了些謝謝,嚇得老板老寒腿發(fā)作,一下撞到隔壁桌正在喝扎啤的客人,搞的客人滿褲子都是啤酒。
白狼借口打電話,從內(nèi)衣包掏出一瓶強效安眠藥,倒了片藏在手中,回到餐桌時悄悄將藥放進酒中,遞給路夢遙。
“你不會在酒里下藥,把我賣去柬埔寨掏心掏肺吧?”
“怎么可能?”
路夢遙看了眼杯子,淺黃色的酒中,由下而上,咕咚咕咚的冒著氣泡……
路夢遙揚起頭,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將酒一飲而盡。
“還有嗎?”
白狼愣了一會兒,拿了瓶酒,用牙咬瓶蓋,卻把牙崩掉了。只能忍痛用開瓶器開酒,恭敬地給路夢遙遞過去。
路夢遙接過酒,像藝術(shù)家鑒賞珍品瑰寶那樣打量著酒。
“我說的是藥,有就趕緊拿出來?!?p> 白狼面露難色,像商店里被抓住的小偷那樣,小心翼翼地拿出內(nèi)衣包里的藥。
路夢遙將酒杯移到自己身前,一邊倒酒一邊倒藥片,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下,將酒一飲而盡。
“謝謝款待?!甭穳暨b對驚成木雕的眾人說完這句話后,起身走出店外。
白狼卻突然領(lǐng)著小弟們沖出店鋪,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路夢遙根本不急著掙脫,她語不急氣不緩地道:“這里很多人呢,你確定要這么做嗎?我該打110是嗎?”
路人們?nèi)客O履_步,死死般盯著白狼,白狼迫于壓力,額頭直冒冷汗。
就在白狼正想松手之時,一個傻小子猛地沖來,撞開兩人,牽起路夢遙的手,沒頭沒腦地跑路。
黑暗如深淵的天空落著花灑般的繽紛小雨,高達十米的路燈發(fā)出昏黃色的光,照耀著它們,宛如落日余暉。
余章伸直右手,抬起四指,掌心對著路夢遙的臉:“不要感謝哥,哥只是個傳說?!?p> “???你沙幣吧?事我都已經(jīng)解決了,你這時候出來裝什么英雄救美?”路夢遙后退一步,聲音恢復(fù)正常。
“我還以為你需要幫助呢……又是不被人理解的一天,當(dāng)英雄,真難。”余章把黑色帽子拉到頭上,在路夢遙的視線中逐漸消失。
“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帥?”路夢遙內(nèi)心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