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夕陽里,天黯云低處,林澤背著蕭靈瓏跟在楚原身后,四周靜悄悄,只有蕭靈瓏輕輕的咕嚕聲,楚原輕聲說道:“靈瓏跟著你,是下了大決心,你若是覺得教不好她,可以先讓她隨我讀一段時間書再帶去習武。”
“呵,你就想著搶我徒兒。”林澤撇了撇嘴。
“我只是想讓她分得清是非好壞?!背瓝u了搖頭,當先生又覺得自己學問不夠,當師父更不用說,自己都只是個二境武夫,要是碰到個修士,自保都難。
“誰要是動她一根毫毛,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讓對方知道錯了?!绷譂蓾M臉堅毅,如慈父看閨女般。
“前面幾碭山我們入山休息?!闭f是山有些偏頗,只是一個山丘,一座古寺坐落其中,名為慧日寺。
楚原推開古寺院門,青苔遍地,早已年久失修,牌匾傾斜。先皇重道抑佛,取締了大部分僧人度牒,大宣金丹大道。卻不知真正的得道之人哪里肯入凡塵歷劫,故而那些個皇庭練氣士要么是些誦經禮圣修為低微之人,要么是道心希碎大道無望之人。
煌煌大道千丈寬,抬頭看去卻只容一人獨木而行,都在過獨木橋,哪有心思去管那些閑事。
大堂內,林澤輕輕放下蕭靈瓏,脫下罩衫蓋了上去,楚原撿了幾根柴火,生起火堆。林澤抬頭看了看,輕聲說道:“此間佛性尚存,還是要有些敬畏之心?!?p> 楚原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整齊的一排佛像,正中是那佛家如來大佛,手拈紅塵目視前方,旁邊左右各六尊者,金漆斑駁,楚原雙手合十,輕聲喃喃道:“借宿一宿,慈悲慈悲?!?p> 深夜靜悄悄,兩道毫光自遠方傾瀉而來,林澤站起身,走到大堂門口,輕聲說道:“你護住靈瓏。”
山上山下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管是練氣士還是武夫,不得在凡人界地御空,若是著實著急趕路有急事,也須隱去身形。像遠處過來的兩人,不是初生牛犢就是慌不擇路。
兩道毫光離廟前百來丈時突然炸裂成數(shù)百縷劍光,在廟前又化成一團,一團身影摔倒在林澤面前,一位青衫漢子緊緊抱著一個年輕女子,虛弱的聲音說著:“救救我們?!?p> 林澤抿了抿嘴,將兩人扶到身后自己立在門口,伸手一招橫刀自大殿之內竄了出來,直插進青石板里,雙手按住刀柄,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等著后面那幾個人上山。
山道上幾個身影幾個閃躍,都站在了林澤幾丈開外,來者四人,都是一身黑衣,只露出兇狠的目光,走出一個身形魁梧的人說道:“不想死就讓開?!?p> 林澤抬了抬頭,這句話,是多少年沒見過了,哎,真是懷念啊,林澤笑呵呵說道:“我將門后那一男一女拎出來你們就走?”
“我不想多造殺孽?!鳖I頭漢子壓低了身子,眼前這人云淡風輕的樣子給讓他不自覺的攥緊了刀柄。
林澤側身讓出一條道來,笑瞇瞇的盯著幾人,輕聲說道:“敢近此門者殺?!?p> “你可知那人是誰?”領頭漢子厲聲道,全身緊繃,自己神力境竟然被眼前男子剛剛一瞬間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
“都躺那了是什么人有什么關系,畢竟佛門清凈地,少造些殺孽。”
“我等非是歹人,此人乃是為禍一方的妖人,實屬無奈才如此行徑,本想伏擊他,哪曉得費盡心機還是讓他逃脫了包圍,我三位兄弟皆遭毒手?!鳖I頭漢子解下頭巾,是個方臉壯漢,雙眼通紅的盯著門內昏死過去的兩人。
“我可不管你們的生死大仇,只要誰敢近門,就給我趴在這?!绷譂蓹M刀輕輕一揮,砰的一聲,廟前青石板被拍出了一道寸余深的印痕。
“那沒得談了?”方臉漢子將手中長刀遞給身后一人,弓起身子雙眼死死盯著林澤。
“喲呵,氣勢還不錯,來走兩招?!绷譂蓹M刀插入地里,起手卻是楚原的招式,掌前拳后如蓄勢猛虎。
方臉漢子一步邁出三丈遠,青石板震出漣漪,再一步邁出已貼近林澤,一拳已是呼嘯而出,林澤只是插步,方臉漢子像是自己將中門送給林澤一般,林澤貼身頂肩,砰的一聲方臉漢子如脫線風箏飛出幾十米遠,幾個翻滾停在山道上,剩下的幾個黑衣人飛掠過去架起方臉漢子幾個縱躍就消失不見了。
林澤拍了拍肩膀,拔起橫刀往院內走去,走到昏死過去的兩人身邊時,輕聲說道:“再裝我不介意讓你們徹底的死過去。”
青衫漢子艱難起身,將年輕女子放道一旁,朝林澤拱手道:“多謝大俠出手相助?!?p> “我就想問問你,為何要逃向這邊?”林澤蹲在地上,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那青衫漢子的一舉一動。
“我乃先陽府嫡傳鐘尚,那是我?guī)熋茫┩麣庑g,之前被伏擊,無頭蒼蠅亂竄,瞧見這邊有武運壓陣便逃了過來,多謝大俠救命之恩?!?p> “喲,先陽望氣啊,他們說你們是歹人,看來是誤會你們了?!绷譂梢琅f是嬉皮笑臉。
“確實是冤枉我?guī)熜置昧?,雖說我先陽府不是什么名門大派,但也不是什么為非作歹之人?!鼻嗌罎h子咳嗽了兩聲,輕輕呼了一口氣。
林澤站起身,抱起那年輕女子,放到一旁,轉頭又蹲下身,又抽出橫刀在年輕女子身前劃了幾道印子,笑嘻嘻的對青衫漢子說道:“好了,你手上人質沒了,咱們好好聊聊吧,先陽鐘上四腳龍。”
青衫漢子臉色發(fā)青,咬著牙說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先陽府從來不招收精怪弟子,更不可能招一頭千年老妖,我這人沒什么本事,只是天生對妖邪精怪的氣息比較敏感,念你修行不容易,在這佛門清凈地你要是說得明白,我心情好就放你一馬?!?p> 青衫漢子低著頭,笑道:“我真身是被封在先陽府那口鐘上的蛟龍,若是千百年前你都奈何我不得,只是這么多年的晨鐘早已將我肉身修為消磨殆盡,這個小丫頭,呵呵,太單純了,被我心神蠱惑,偷了他們祖師的劍丸拼了全力綻放了劍丸將我放了出來。小姑娘被我騙得一直跟在我身邊,卻不知我只是把她當成我的一枚棋子,讓先陽府修士投鼠忌器罷了,要不然我這被磨了千年早已徒有其表,怕是早早被那些個修士打殺了?!?p> “先陽府的做派還是那個樣子,許多年前是從真龍身上盜氣運修煉那望氣術,現(xiàn)在連一頭老蛟都不放過。剛剛那幾個也是先陽府修士?”林澤抬頭問道。
“他們是先陽府的客卿供奉,先陽府都是肉身孱弱的練氣士,身子金貴著呢,呵呵?!鼻嗌罎h子咳出一口血,躺下身子像是舒服了很多,眼神逐漸渙散。
楚原與蕭靈瓏在林澤打斗時就已驚醒,走到林澤身后,林澤抬手示意楚原噤聲,又輕聲問道:“你是不會回去了對吧?!?p> 青衫漢子自胸口摸出一個銀色小丸,拋給林澤,輕聲說道:“死在外面都比消磨而死舒服。等先陽府那些練氣士來了,你就將這枚劍丸給他們,就說是我蠱惑小姑娘盜來的,我也在此伏法了。”剛剛說完那青衫漢子手就落了下去,濺起幾縷塵埃,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