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刺史衙署,袁紹問計。
袁紹:先生此言何意?紹實不解。
沮授:在下聽聞將軍年少入朝,即揚名海內(nèi),無人不知。當(dāng)董卓擅行廢立之際,獨能發(fā)揚忠義;懷憤單騎出走之時,又使董卓驚恐。渡河北上,則渤海從命;擁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眾。威聲播越河朔,名望重于天下!如今將軍宜興軍東伐,以定青州黃巾,還討則可滅黑山張燕。然后回師,北征遼東公孫瓚,繼之震懾戎狄,降服匈奴。如此,明公即可擁河北青、兗、冀、幽四州之地,因之收攬英雄之才,集合百萬大軍,迎漢帝于西京,復(fù)宗廟于洛陽。將軍以此號令天下,誅討未服,則天下誰能御之?
袁紹聽罷大喜,以手撫沮授之背道:孤之心愿,皆被先生說中!
遂加封沮授為奮威將軍,使為從軍之師,監(jiān)護諸將。又用田豐為別駕、審配為治中,許攸、逄紀、荀諶等人為謀士,勢力大增。
公孫瓚聞聽袁紹取了冀州,即派使者來見,要依前約,平分冀州疆土。
袁紹回書道:冀州初平,人心未附,若裂土分之,必致引起民亂,軍士亦隨之嘩變。燕趙之地民風(fēng)彪悍,又是黃巾亂軍核心之地,亂起而不可復(fù)滅。請將軍且回師遼東休養(yǎng),待某取得青兗二州,將冀州全州之地一并相讓,絕不食言。
如此打發(fā)來使回去,一面卻又遣使到幽州,面見刺史劉虞,使其自公孫瓚背后相攻。
劉虞正恨公孫瓚屢次不聽己令,侵害邊北;自己賞賜游牧民族物品,又多被公孫瓚搶奪而不能制止。見了袁紹來書,打發(fā)來使先回,答應(yīng)即刻發(fā)兵,襲擊公孫瓚之后。
從事程緒因見劉虞受了袁紹蠱惑,竭力勸阻道:將軍前次屢拒袁紹,其必記恨在心。而今袁紹雄踞冀州,擁百萬人口,羽翼已成,反令將軍與公孫瓚相殘,乃假途滅虢之計也。
劉虞:此言何謂?
程緒:公孫瓚勝,袁紹必將移兵攻我;若我勝,其將攻公孫瓚,再以乘勝之兵仍將攻我。公孫瓚本是將軍屬下,可以善言撫慰,加以高官,令其南向冀州攻打袁紹,將軍以大軍繼其后,則冀州鼓而可下,豈不是一舉雙得?
劉虞非但不聽,反而大怒:公孫瓚屢犯我將令,乃是漢室反賊;你勸我縱放反賊,而攻漢臣,是何道理?武士安在?將程緒與我推出轅門,立即斬首。
程緒欲待再說,劉虞扭頭不理,只是揮手。武士上前執(zhí)拿,將程緒推出,砍下首級。
劉虞于是大集本郡兵馬,下令發(fā)兵:此戰(zhàn)不要多傷無辜,只殺公孫瓚一人即可。
時有從事公孫紀,因與公孫瓚同宗,趁夜跑到公孫瓚處,告發(fā)劉虞發(fā)兵計劃。
公孫瓚聞報后院起火,自思手下部眾都散布在外,不由大驚,便無有余力問罪袁紹,只得回兵防備劉虞。但是心中深恨袁紹,兩家自此結(jié)怨。
劉虞十萬大軍兵至北平,團團圍住,四面攻打。但因主將有令在先,不許殺傷無辜,由是部下軍士不能盡力攻殺,又為愛惜百姓房屋,不敢放火焚城,一時竟攻打不破。
公孫瓚見狀大喜,遂召集精銳勇士數(shù)百人,趁夜出城順風(fēng)縱火,乘勢突襲。
劉虞營寨被焚,由此大敗,引殘部向北逃竄,直至居庸縣方才住腳。
公孫瓚乘勝追擊,同時散布于冀州各路軍馬也漸漸云集,合力攻打居庸城。
劉虞不善帶兵,苦無退敵之策,只會坐在衙中唉聲嘆氣,一籌莫展。
公孫瓚奮力督戰(zhàn),三日后居庸城陷,活捉劉虞及其妻子兒女,率軍返師,回到薊縣。因與部將商議,欲殺劉虞以占其地。
正在此時,城門守將入報:天子今派使者段訓(xùn)來到幽州,奉旨召見劉虞。
公孫瓚聞此,遂不敢動手,只好放了劉虞,與其共同出城,迎接帝使。
段訓(xùn)進城,北面而立,宣讀獻帝詔書:因劉虞靖邊有功,特敕封增地三千邑,督統(tǒng)北部六州;并升公孫瓚為前將軍,封易侯,領(lǐng)冀州牧。
劉虞死里逃生,又受封高官厚祿,不由松一口氣,只思次日送走帝使段訓(xùn),即回遼東封國,早離幽州是非之地。
公孫瓚見劉虞依舊封為自己頂頭上司,恐其養(yǎng)成勢力回頭報復(fù),遂帶兵連夜到驛館面見段訓(xùn),誣陷劉虞與袁紹勾結(jié),圖謀稱帝,脅迫段訓(xùn)假借獻帝圣旨,斬殺劉虞及其妻子兒女。
刀劍壓頸,不由段訓(xùn)不從,只得聽任公孫瓚將劉虞殺了。
公孫瓚即遣部將,把劉虞首級送到京師。
劉虞舊部尾敦聞?wù)f主公被殺,由是在路上劫走首級,擇地安葬,立志為劉公報仇。
畫外音:公孫瓚即殺劉虞,一并取了幽州,于是盡奪劉虞之職歸為己有,聲稱總督幽、并、青、冀四州。因劉虞在幽州多年,向來愛民如子,待其死訊傳開,幽州治下及流亡之民盡都痛哭流涕,無不恨怨公孫瓚。由此袁紹殺了韓馥占據(jù)冀州,公孫瓚殺了劉虞獨霸幽州,皆用借刀殺人之計,繼劉岱襲殺喬瑁、孫堅驅(qū)逐周昂之后,正式揭開諸侯混戰(zhàn)序幕。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公孫瓚,復(fù)說孫堅。
周昂自被孫堅打敗,陽城得而復(fù)失,只落得部眾盡散,單槍匹馬來投冀州。見了袁紹,訴說孫堅復(fù)為豫州刺史,欲奪荊襄,并下江東。
袁紹聞報大怒,遂寫書一封,差心腹人連夜前往荊州,送與刺史劉表,教就路上截住孫堅,不得將猛虎孫公臺放歸江東。
劉表看了袁紹書信,隨令整頓三軍,攔截孫堅南歸。
字幕:劉表,字景升,山陽郡高平人,漢室宗親,魯恭王劉余之后。
鏡頭閃回,敘述劉表占據(jù)荊州始末。
劉表身長八尺余,姿貌溫厚偉壯,少時即知名于世,與同郡人張隱、薛郁、王訪、宣靖、公褚恭、劉祗、田林交厚,謂之君子黨八顧。早年被大將軍何進辟為掾吏,出任北軍中候,后奉董卓之命代王睿為荊州刺史。
劉表接任荊州之時,正是江南諸侯割據(jù)互不統(tǒng)屬之際,兼且宗賊甚盛:袁術(shù)統(tǒng)南陽之眾屯于魯陽,吳人蘇代繼孫堅為長沙太守,貝羽為華容縣令,各據(jù)民兵而于當(dāng)?shù)胤Q霸。
劉景升當(dāng)初奉了董卓之命,就任荊州刺史,懼中途為人截殺,遂匿名獨身赴任。費了千難萬險進至襄陽,單槍匹馬竟入宜城。
因聞城中時有三個豪杰,乃是延中廬縣人蒯氏兄弟,蒯良字子柔、蒯越字異度,以及襄陽人蔡瑁,字德珪。于是親自登門拜訪,共謀大略。
三人亦早聞劉表大名,遂在蒯府置酒相待。酒席宴間,劉表單刀直入,因向三人問計:某奉朝廷圣旨,董太師鈞命,來此就任荊州牧。但見此間宗賊甚盛,黎民不附,袁術(shù)因而取亂,禍事將至!我意圖在此征兵,但恐其不能聚集,三位有何妙策教我?
蒯良答道:自古為君憂民之不附者,出于仁之不足;民附而不能興治者,出于義之不足。如果仁義之道能行,則百姓來歸如水之向下,何必擔(dān)憂來者不從,而問興兵之策?
話音未落,其弟蒯越說道:治平者以仁義為先,治亂者以權(quán)謀為先。兵不在多,在得其人。袁術(shù)勇而無斷,蘇代、貝羽一勇之夫,皆不足為慮。宗賊首領(lǐng)貪暴,為其屬下所憂。我有智勇兼?zhèn)渲?,愿供使君?qū)使,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賊首領(lǐng)必定持眾而來。使君便誅其無道,撫用其眾可也。如此一州之人皆知使君為人以德,必定扶老攜弱而至。然后兵集眾附,南據(jù)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袁術(shù)等人雖至,亦無所能為也。
劉表嘆道:子柔之言可謂雍季之論,異度之計可謂臼犯之謀。
蔡瑁:宗賊雖眾,群龍無首,號令不一。因我三人是為本地大族,其欲舉我等為首,已非止一日。依某之計,可使蒯異度派人持書,誘請宗賊赴宴,就于席間殺之。
劉表大喜,遂請照計行事。
蒯越于是親自修書,邀請宗賊大小首領(lǐng),來日至府中議事。宗賊諸部首領(lǐng)接書,無不欣悅,皆至蒯府赴宴。大小首領(lǐng)共計五十五人,挨挨擠擠,會于一堂。
于是蒯府大擺酒宴,竭力周旋。酒至半酣,蒯氏兄弟借口更衣,先后離席,打個暗號。廊間埋伏刀手聞令而起,沖進大廳,將宗賊五十五人全部斬殺。
各部宗賊聞?wù)f首領(lǐng)已死,人心皆散,先后盡降新任荊州牧劉表。只有江夏賊張虎、陳生二人,擁眾據(jù)守襄陽不降。劉表乃使蒯越與龐季前往游說,終于將其勸服。
荊州諸郡縣守尉早就聽說劉表威名,又見有蒯、蔡兩家竭力支持,大都解下印綬棄官逃走,余者亦都獻城納降,不敢與其作對。
至此除南陽郡外,荊州七郡皆歸劉表控制,屯兵治所襄陽,聲威大震。
在襄陽期間,劉表廣交本地名士,先后與七人交結(jié)為友,時號“江夏八俊”。那七人乃是汝南陳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魯國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陽檀敷,字文友;同郡張儉,字元節(jié);南陽岑晊,字公孝。
劉表與此七人為友,再以蒯良、蒯越、蔡瑁為輔,就此占據(jù)荊襄七郡,成為一方諸侯。
閃回結(jié)束。劉表既得袁紹來書,于是調(diào)遣諸郡兵馬,預(yù)備攔截孫堅南歸。
蒯越諫道:明公與那孫堅向無舊怨,何必聽信袁紹挑唆,樹此強敵?
蔡瑁:蒯異度之言是也。孫堅號稱江東猛虎,屢敗徐榮、呂布、李肅等一干名將,更斬華雄,威震華夏。我荊州人才雖眾,但諸將中并無一人是其對手。長沙與荊州只一江之隔,比鄰而居,結(jié)為唇齒可矣,何必受人指使,互相殘殺?
劉表聞此,略略回心轉(zhuǎn)意,便欲聽從兩人之諫。
正在這時,忽攀城守將遣使來報:孫堅因受南陽袁術(shù)指使,率軍來攻我荊州。
劉表急問:我與袁術(shù)同為朝廷牧守,其使孫堅攻我為何?
來使:據(jù)我主將派往南陽細作所述,乃是袁術(shù)聞?wù)f主公坐居荊襄七郡,因謂主公乃是董太師一黨,不可不除,故派孫堅來伐,計議獲勝之后,平分荊州。那孫堅雖怒袁氏兄弟不顧大義爭奪私利,但自己正欲匡復(fù)江東舊業(yè),遂應(yīng)袁術(shù)之請,故從豫州領(lǐng)兵南下。
劉表聞?wù)f轉(zhuǎn)怒,遂向蒯越、蔡瑁說道:如何?此是孫堅前來攻我,非是我欲招惹他也。江夏太守黃祖何在?命你在樊城、鄧縣一帶布防,迎戰(zhàn)孫堅。
黃祖:喏!某也正欲會會這個錢塘小吏,看他是怎生一個江東猛虎。
蒯越、蔡瑁見此,知道攔擋不住,只得作罷,眼見黃祖辭出,領(lǐng)兵北去。
鏡頭轉(zhuǎn)換,三日之后。
黃祖去得緊疾,回來也甚快當(dāng),一戰(zhàn)之后便即大敗,狼狽逃回襄陽,含羞帶愧,來見劉表:孫堅果然勇猛,末將不是對手,敗回來也。孫堅隨后追來,將至襄陽矣。
劉表: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何必氣餒。今趁孫堅未至,將軍可乘夜出城,前去調(diào)集各郡援軍。孫堅不來襄陽便罷,彼若來時,我必使其盡喪這襄江之內(nèi),片甲難回。
黃祖領(lǐng)諾,轉(zhuǎn)身欲走。劉表忽又喚回,附耳密語,暗囑若是孫堅來追,應(yīng)如此如此對付,必獲大功。黃祖領(lǐng)令出城,突圍而去,僥幸未遇孫堅阻攔,順利搬回江夏救兵。
孫堅聽說黃祖突圍而去,早已做好準備,領(lǐng)兵伏于半路,準備截殺。
黃祖率引援軍到來,想要返回襄陽,正被孫堅迎頭痛擊,人馬潰亂。黃祖只得逃入峴山,并依照劉表密囑,暗暗布置埋伏已畢。
孫堅為人雖勇,但心性輕率,因恨劉表與己為敵,遂不顧黃蓋、程普等將勸阻,親自領(lǐng)軍連夜追趕。
追進峴山密林之時,天色已經(jīng)黑透,對面不見五指,頓時失去黃祖人馬的蹤影。
孫堅徘徊林邊,正在狐疑之際,聽得一陣梆聲響亮,箭如飛蟥而至。
可憐!孫堅半生征戰(zhàn),幾乎從無敗績,獲稱江東猛虎;不料此次輕敵,中了黃祖埋伏。旋踵之間,孫堅身上已中數(shù)箭,又一箭正中心窩。
孫堅大叫一聲,摔于馬下,當(dāng)即身亡。
黃祖令部曲潛伏在樹叢之中,見孫堅已死,于是上前搶了尸首,便引得勝之兵回城。
程普諸將自后趕來,方知主公身死,荊州軍已退回襄陽城中,追之不及。
劉表用計射殺江東猛虎孫堅,于是聲威大震,天下諸侯無人不知。劉表遂乘得勝之師渡江北進,先用計斷了袁術(shù)糧道,再來搶奪南陽。
袁術(shù)既失孫堅臂助,又斷南方糧道,無可奈何,迫使撤往兗、豫二州,治所也由魯陽遷至壽春,以避劉表兵鋒。
退至壽春不久,門將來報:今有孫堅長子孫策,帶領(lǐng)程普、黃蓋、韓當(dāng)?shù)戎T將,并殘部數(shù)千人前來相投。
袁術(shù):速速開城,令他入來見我。
孫策于是引眾入城,直至衙署,拜見袁術(shù),然后伏地大哭。
袁術(shù)見其情甚哀,便將好言撫慰一番,與其部將皆都收歸帳下聽用。
江東孫氏舊部,自此歸于袁術(shù),按下不提。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荊襄淮南,復(fù)說河北諸郡。
公孫瓚既殺劉虞,自領(lǐng)幽州,復(fù)又想起前事,心實不甘。于是借口朝廷已封自己為冀州太守,即遣兄弟公孫越來見袁紹,欲討還冀州。
袁紹即依沮授之計,也不反駁,只以善言對公孫越說道:此等軍國大事,豈能兒戲?你可回去,請汝兄自來,我自有商議。
公孫越不敢爭執(zhí),只得辭歸。不料卻被袁紹部下埋伏半路,詐稱董卓家將,亂箭射死。從人逃回北平來見公孫瓚,哭報公孫越已死。
公孫瓚大怒道:袁紹誘我起兵攻打韓馥,他卻就里取事;今又詐董卓家兵射死我弟。此冤此仇,若是不報,非為堂堂男子,枉稱白馬將軍!
于是便將兄弟安葬,然后盡起本部兵馬,殺奔冀州而來。
袁紹此時兵強馬壯,聞?wù)f公孫瓚來伐,自然不懼,于是親提大軍北來迎戰(zhàn)。兩軍相遇,分別安營扎寨于廣川平野,就而列開陣勢,大戰(zhàn)于界橋南二十里處。
比較雙方當(dāng)時兵力,公孫瓚有精兵三萬,以大將嚴綱為先鋒;袁紹將兵萬余,則命大將麴義率領(lǐng)精兵八百在前,又暗布強弩千張于兩翼,列陣迎敵。
公孫瓚輕視袁紹兵少,縱令騎兵出戰(zhàn)。
麴義卻不迎擊,只嚴陣以待,更命士兵伏于楯下,奉令行事。片刻之間,公孫瓚馬軍馳到十步之前,勢如狂風(fēng)。麴義突發(fā)號令,千張強弓勁弩一時同發(fā),箭如飛蟥。
幽州騎兵勢如狂風(fēng),難以收足猝止;眼見箭雨迎面而至,又無盾牌護身,只得以身硬抗。饒是身穿重甲,也難免額上頸中被箭,紛紛落馬,由此大敗。
麴義眼見幽州兵馬敗退,大喝一聲,縱出戰(zhàn)壕,提刀上馬,馳入對方戰(zhàn)陣。
嚴綱回馬來迎,未及三合,已被麴義輕舒猿臂擒過,擲在地下,步軍趕至綁了。
麴義生擒嚴綱,遠遠望見公孫瓚旗號,當(dāng)下并不止步,仗恃勇力,一直追到界橋。公孫瓚大怒,親自挺槍來迎,大戰(zhàn)五十回合,麴義漸漸不敵。
只聽后面喝喊聲起,袁紹陣中一員大將飛馬趕至,讓過麴義,驟馬直撞入來,厲聲大叫:河北文丑在此,公孫瓚還不下馬受降!
話出槍到,聲如巨雷,勢如閃電。公孫瓚被嚇得頭盔墮地,披發(fā)縱馬回奔。文丑縱馬追至,看看與公孫瓚馬頭銜住馬尾,急捻手中長槍來刺。
公孫瓚正在慌急無措,忽見草坡左側(cè)轉(zhuǎn)出一個少年將軍,飛馬挺槍而來,攔住去路。
文丑與公孫瓚同時勒住坐騎,復(fù)又同時驚問: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那少年笑道:某正在草叢中睡覺,聽聞金鼓聲響,這才驚醒。我道是發(fā)生甚事,原來是兩軍交戰(zhàn),倒也好玩。你二人一追一逃,都是何人?
公孫瓚答道:我乃幽州刺史,更兼冀州牧公孫瓚是也。追我者是河北名將文丑,我都不是他對手,小將快快閃躲,不要枉送了性命。
那小將問得明白,哈哈一笑,放過公孫瓚,攔住文丑,挺槍便刺。
文丑大怒,與那小將大戰(zhàn)五六十合,勝負未分。公孫瓚按槍駐馬觀戰(zhàn),心下暗暗稱奇。
正在激戰(zhàn)之時,公孫瓚部下救軍到來。文丑心慌,撥回馬頭而去,那少年不追。
公孫瓚獲救,細看那少年面貌,見其生得身長八尺,濃眉大眼,闊面重頤,威風(fēng)凜凜,并不認識。于是謝過救命之恩,并問少年姓名。
少年欠身答道:某乃常山真定人,姓趙名云,字子龍。
公孫瓚:我聞好友劉備說過,有個黃公山道童趙云,鬼谷門左慈仙長門下,可是小哥?
趙云:不是我是誰?將軍既是劉玄德好友,看來我倒未救錯人也。
公孫瓚:未知小哥何來,到此戰(zhàn)場何干?
趙云:今奉師命下山,來投扶危報國之人,以圖建功立業(yè)。
公孫瓚:未知欲投哪個?
趙云:因某家鄉(xiāng)常山縣,本在冀州袁紹轄下,遂先往投之。但那袁紹只喜他帳下顏良、文丑,輕視于某。兼且袁紹雖是名臣之后,世受漢室大恩,卻無忠君救民之心,某故特棄彼而投白馬將軍麾下,不期于此處相見。
公孫瓚大喜,遂命鳴金收兵,與趙云一同歸寨,整頓甲兵預(yù)備再戰(zhàn)。雖得猛將趙云,但不知心腹,卻也不肯重用,升帳派軍之時,令其另領(lǐng)一軍在后。
次日兩軍會戰(zhàn),袁紹親率大隊掩至,顏良亦引軍來到,兩路合擊。
只一個文丑,公孫瓚便即抵敵不??;今又添猛將顏良,如何當(dāng)?shù)??于是又敗。虧得后軍趙云攔住,力保公孫瓚殺透重圍,一口氣逃到薊縣,在縣城東南另筑小城自守。
袁紹見公孫瓚逃了,遂派部將崔巨業(yè)率兵攻打故安。由于久攻不下,軍中糧食將近,崔巨業(yè)只得解了故安之圍,引軍南歸。
公孫瓚探知故安激戰(zhàn),引軍而出,在巨馬水追上崔巨業(yè),殺其八千余人。復(fù)又乘勝追擊,卻在龍湊遭遇袁紹主力,雙方戰(zhàn)成勢均力敵。
幾場亂仗下來,趙云本是兵家之祖左慈門徒,甚么不曉得?
因見公孫瓚有勇無謀,便有些猶疑;又見其和袁紹皆是一般人物,只蓄割據(jù)私心,并無扶保漢室之念,因此不由大悔,遂萌去志。思慮再三,卻怕落個輕易去就名聲,只得按耐。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江湖,復(fù)說朝廷。
關(guān)東諸侯自相混戰(zhàn),早有探馬報到京都長安。
董卓聞報大喜,再無顧忌,愈加把攬朝政,作威作福,上欺獻帝,下壓君臣。大臣一言不合其意,輕則罷官,重則滿門遭誅,朝堂之上人人凜然自危。
大臣們皆懼董卓如同蛇蝎,倘若次日上朝,頭天夜間定要向家人永別,做好遭誅被殺打算。若能平安散朝歸府,即闔家歡慶,猶如過節(jié)。
于此單說司徒王允,只因位列三公,漸以國事為任,便欲背離董卓,除此國賊。但卻苦思無計,又懼呂布勇猛難敵,不免每日散朝歸到府中,不是眉頭緊皺,便是長吁短嘆。
夜深月明,王允輾轉(zhuǎn)難眠,策杖步入后園,立于荼蘼架側(cè)觀月,沉吟滅賊扶漢之計。
正在無計可奈,忽聞有人在牡丹亭畔輕輕嘆息,其聲驚魂動魄,不知是何人所發(fā)。王允心下驚異,潛步窺之,卻見是義女貂蟬在園中捻香拜月,一邊幽嘆不止。
字幕:貂蟬,本名任紅昌,關(guān)中臨洮人,出身寒門。
鏡頭閃回,敘述貂蟬來歷。
漢靈帝末年,因受十堂侍之惑,命天下各縣郡選拔秀女入京,以充后宮。
圣旨下達臨洮縣中,縣令命遍查四境,尋其妙齡貌美,且未曾許字人家者上報。數(shù)日之后,差役還報:查知縣郊二十里外任家堡,有名任紅昌者,年方二八,正當(dāng)其選。
縣令聞報,便令差役:命當(dāng)?shù)乩镎齻髁钊渭t昌之父,送女入衙。
任父聽里正傳話,知道是朝廷圣旨選秀,知道違逆不得,只好送女入縣,以備檢選。
縣令陡然見到任紅昌,觀其明眸皓齒,美艷不可方物,不由如獲重寶。即問任紅昌之父:可愿送令媛入宮,以救我全縣未婚少女?倘若愿意,可獲朝廷恩賜萬錢。
任父家貧,妻子又常年臥病在床,哪里養(yǎng)得女兒起?且聞入選秀女之家,可獲朝廷恩賜萬錢,便能為老妻治病抓藥,也就只得忍痛允了。
縣令大喜,即在州郡選秀鱗冊上填寫“臨洮任紅昌”五字,呈遞入京;又令四個年老差役,備一輛五香車兒,將任紅昌打扮齊整,又命夫人隨身使喚丫頭靈兒相伴,送去京師。
衙中差役不解,因問縣令:此許朝廷選秀之事,也屬尋常,太尊何必如此鄭重其事?
縣令嘆道:你哪里知道!依照天子旨意,著關(guān)中各縣檢選秀女,以資質(zhì)為準。若上等姿色者,每縣百人;出類拔萃者,亦需十人;唯有絕色佳人,一人便可過關(guān)。任紅昌這般天姿國色,世間絕無其對。只此一人,便可免我縣中多少好女兒家人離散,可謂功莫大焉。
差衙聽罷,嗟訝不止,又贊嘆縣尊大人為民著想,實為難得好官。
縣令由此以為萬事大吉,終于放下心來。
未料三日之后,忽見一人奔回縣衙,正是那四個護送公人中一個,渾身是血,惶急報說:太尊,大事不好!那美人任紅昌,香銷玉殞了也。
縣令心中打一個突,急切問道:到底發(fā)生何事?其余三人及那丫頭靈兒,因何不見?
公差:那三個俱都死了,靈兒隨那任紅昌去了,只剩我一個,回來報喪。
縣令知他恐怖過甚,因此語無倫次,于是命令書童倒來一杯香茶,讓公差坐下喝了。然后溫言問道:你且休慌,慢慢講來。
公差喝畢杯中香茶,這才穩(wěn)住心神,再喘息片刻,然后敘道:我等行經(jīng)驪山腳下,正是黃昏時分,卻遇十幾個賊徒,頭裹黃巾,攔路截住。我們四個,有兩個人去與他說理,被一刀一個,皆斬落懸崖之下。夫人使女靈兒甚是決絕,抱著秀女小姐跳出車外,也落于萬丈崖下,尸骨難尋。另有一個同伴,腿腳倒是利落,扔下車兒就跑,還沒走出十幾步,便被黃巾賊寇一箭給射殺了。某因膽小,趁亂滾下山坡,逃得性命回來,報與太尊大人!
縣令聽了,一時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思索半晌,只得寫下奏表,令人送去長安郡府,請郡守遣人去驪山深谷中尋找;一邊再令人打探縣中,可還有其他絕色美女。
鏡頭閃回,驪山深谷。
任紅昌被靈兒從車中抱出,摔下山崖,連驚帶嚇,立即昏死過去。醒來之時已是深夜,只見四周巨樹參天,空中一輪明月,其寒如冰。
又覺身下有異,低頭看時,不由叫一聲苦,又道萬千之幸。
只見陪侍丫頭靈兒替自己做了墊子,已經(jīng)摔成一團肉醬,血肉模糊,五官不辨。自己雖然得了性命,但也多處折損,身受重傷。
任紅昌欲哭無淚,心想雖然未曾摔死,但身處深谷絕壁,也就只好等死,無論爺娘兄弟,還是閨中姊妹,今生今世是不能再見的了。
正在胡思亂想,自怨自艾之際,忽聽林中有人說話,乃是一個女子聲音:師妹你瞧,怎地那邊地上,似是坐著一個女子?
又聽另外一個女子說道:呸,師姐敢自是看花眼了。這深谷之中,怎會有人!
又聽先前那個聲音道:分明坐在那里,怎說沒有?看其穿金戴銀,倒似個大家閨秀。
說話之間,便自林間轉(zhuǎn)出兩個年輕道姑,立在面前。
任紅昌見有人來,喜從天降,顧不得身上疼痛,扶著樹干勉強站起:姐姐救我性命!
兩個道姑見她站起身來,且又開口說話,皆都嚇了一跳,同時驚叫出聲。其中一個問道:你是人是妖?怎地會坐在此處?呀,你身子底下,卻又有個死人!
任紅昌聞此,不免嚶嚶而泣,哭道:靈兒姐姐,你為救我而死,好不苦也。
道姑又問:你到底是人是妖,速說實話。我驪山派弟子皆有道術(shù)在身,須不怕你。
另一個道姑將手中藥鋤一揮:是啊,你休輕看我這手中寶鋤,乃是掌門驪山老母所傳,專能伏妖降魔,就連八洞真仙,也要退避三舍哩。
任紅昌:兩位仙姑姐姐,小妹不是妖怪,實是臨洮縣中良家女子,落難于此。
鏡頭轉(zhuǎn)換,驪山半腰,老母宮觀。
道姑將任紅昌救到宮中,來見師尊驪山老母,報說此女遇盜,誤落深谷之事。驪山老母掐指暗算,已知任紅昌來歷,于是暗暗點頭,將其留在觀內(nèi),并以道門靈丹醫(yī)好傷勢,留在山上數(shù)十日,又收為徒弟,授以驪山門道術(shù)。
不則一日,任紅昌因天賦異稟,早將老母所授法術(shù)修煉精熟。
驪山老母見因緣已到,遂命任紅昌下山,復(fù)回縣中,以了秀女鱗選冊上塵世之債。
任紅昌:弟子就愿陪伴師父,老死山中,不欲再蹈塵世。
驪山老母:徒兒,不是這般說。你即入選秀女,皇命不可違背,需進宮了此公案,以救你縣中千百良家女子。天數(shù)如此,違拗不得;完成使命,師父必定還你一個正果。
任紅昌:既是如此,聽憑師父安排便是。
驪山老母:你此次進宮,需仗師門道法,休使皇帝臨幸,失了清潔之身。
任紅昌:那是自然。
驪山老母:你師叔兵家門掌教左慈祖師,現(xiàn)在黃公山隱居,收有一徒名叫呂布,字奉先,論起來是你師兄。他日有緣,你能尋得此人,可與結(jié)為夫妻,共扶漢室。
任紅昌:一旦遇見,他若不信我言,卻當(dāng)奈何?
驪山老母:不妨事,你二人相見之時,便以此夜明珠為信。
說著拿出一個錦匣,塞到紅昌手中。入手沉重,也不知里面存有多少珠寶,卻不敢當(dāng)面打開來看。
任紅昌淚如雨下,對著師父拜了八拜,只得拜別下山。既身負師門重任,遂不敢違命,又回到縣中自首,只說被山中獵戶所救,養(yǎng)了這許多天傷勢,才得回來。
那縣令因早將任紅昌之名報上選秀鱗冊,聞聽被黃巾賊所劫,懼獲欺君大罪,正在苦惱之間,忽見任紅昌無恙回來,這一喜非同小可,哪里還去細問詳情?
便將任紅昌重新打扮一番,又請郡中派了重兵護送,將其送進洛陽宮內(nèi)。
各郡被選秀女入宮,雖然個個國色天香,但彼時靈帝已經(jīng)病危,故此皆未入侍宮帷,只得分到各宮安置,予以執(zhí)事。
任紅昌便以師父所贈珠寶賄賂總管太監(jiān),謀得掌管后妃衣飾女官之職,官名“貂蟬”。自此任紅昌便以官職為名,呼為貂蟬。
其后不久靈帝駕崩,少帝繼位,又遭董卓之亂,貂蟬即隨少帝車駕到了長安。
因董卓命李儒鴆殺少帝,怕天下人得知實情,即命搜殺知情宮女。
貂蟬機靈無比,提前看透風(fēng)色,遂以師門秘傳之術(shù)假死,趁內(nèi)侍將其拋尸城外之機避難出宮,夤夜投奔司徒王允府中,請求收留。
王允見其能自宮中逃出,甚感奇異,遂不敢輕覷,并認為義女,請人教以歌舞。貂蟬乃仙人門徒,自是一點即通,在王允府中半年不到,以至色藝絕代,琴棋書畫皆佳。
貂蟬既拜王允為義父,便說起未曾進宮之前,師父驪山老母曾與五原呂布指定婚事。只因入宮之后迭遭離亂,未知呂布今在何處,難以相見。
王允雖然明知呂布已投董卓,便在朝中為官,但亦深知董卓多疑,深忌部下將領(lǐng)與朝臣結(jié)交,故此暫時將此事拋到腦后,未對貂蟬明言。
閃回結(jié)束。王允夜游花園,看到貂蟬拜月,并發(fā)幽幽長嘆,故此忽然想起往事,頓時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計議已定,王允遂從荼蘼架后轉(zhuǎn)出身來,喚道:我兒,因何夤夜對月長嘆?
貂蟬吃了一嚇,轉(zhuǎn)身見是義父,遂施禮答道:兒非嘆月,實為焚香。
王允不解:焚香若何?
貂蟬:此香并非凡品,乃我?guī)熥痼P山老母所賜信香。每到月望之夜,燃起信香,祝告心事,雖萬里之外,恩師亦能知曉。今逢望日,兒焚香祝愿恩師安康,此其一也;又常聞朝中諸臣往來府中,談?wù)摐睾顓尾贾?,不知是否我那師兄,惟祈禱上天,祝佑夫妻早日相會,此其二也;兒蒙大人恩養(yǎng),近見義父兩眉愁鎖,必有國家大事煩心。今晚又見義父行坐不安,對月長嘆,因此思報義父大恩于萬一,祈禱上天,此其三也。不想為義父大人窺見,則不敢不以實具報。兒并無私情,只愿能替義父分憂。
王允喜道:為父記起來了,嘗聞你說起驪山老母,及師兄呂布之事。我曾讀集仙傳,知那驪山老母乃上古之神,養(yǎng)成不死之體,每五百年乘香車去往昆侖山,拜謁西王母,并曾與女媧娘娘相會。本來以為閑人妄言,不想竟果有此事。
貂蟬抿嘴一笑,輕啟朱唇道:此皆民間訛傳,世上哪有不死之人!驪山老母原系上古之神,這倒不假,傳說與伏羲、女媧皆是華胥氏所生,是為三兄妹中最年幼者。無獨有偶,東周戰(zhàn)國之時又有個三兄妹,長兄王翊開創(chuàng)鬼谷門,收蘇秦、張儀、龐涓、孫臏為徒;次兄王敖開創(chuàng)兵家門,收白起、蒙恬、項羽為徒;小妹王華創(chuàng)驪山門,收鐘無鹽、李筌為徒。因王華于三兄妹中最幼,又最好勝,且居驪山,遂自稱驪山老母,其后歷代掌門皆是如此稱呼,非專指其一人。如今救了女兒性命的這個老母,是驪山門第二十三代掌門,與鬼谷門史子眇道長和兵家門左慈道長都是師兄妹相稱,神通廣大,其深莫測。
王允:原來如此。我兒既拜老母為師,可學(xué)到什么驚人藝業(yè)?
貂蟬:孩兒跟了師父幾天,沒有學(xué)到什么驚人治世藝業(yè),師父也只傳了女兒一些駐顏小術(shù)。兒本欲從師父在山終老,但師父說我并非修道之人,卻身負興扶漢室大任,故令女兒進京,實是為了尋找?guī)熜謪尾?,以及義父,共除國賊。
說到此處,不由頓住,欲言又止。
畫外音:原來任紅昌在山上所學(xué)藝業(yè),并非駐顏之術(shù),其實乃是狐媚之術(shù),專能迷惑男子,而又能保貞操不失。實在難與凡人言傳,且恐泄漏天機。
鏡頭閃回,任紅昌臨下山時。
驪山老母送至宮門之外,悄聲囑道:為師所贈錦匣,你可曾收好?
任紅昌:已經(jīng)收好。
老母:匣中除卻珍寶明珠,更有為師親手泡制假死之藥。你進入皇宮之后,可將此藥交給鬼谷掌門弟子胡車兒,囑其當(dāng)急難之時,可以搭救少帝劉辯。
任紅昌:弟子遵命。然我既入深宮,如何得見胡車兒師兄?
老母:因緣際會,到時便知。
貂蟬既奉老母之命進宮,不久少帝劉辯即位,果然便即結(jié)識胡車兒及臧霸二人。遂依師父之命,將假死藥尋機交付胡車兒,助少帝及唐妃以假死之計騙過李儒;自己遂趁董卓退守澠池,不在京城之機逃出皇宮,連夜投到司徒王允府上。
王允初見貂蟬,便被其以媚術(shù)所惑,認為義女,自己卻絲毫不覺。(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