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馬家府宅。
家仆見主人如此自信,搖頭嘆道:少將軍與馬靈雖勇,無奈手下無兵,兩桿槍濟得甚事?殺到半夜也近不得鄴城,只得向西落荒而逃,已不知往何處去矣。
馬騰聞此,半晌作聲不得。
正在這時,只聽府外人喊馬嘶,門軍入報:程昱帶領(lǐng)數(shù)百人馬到來,圍定府宅。
馬騰:是來擒拿我父子乎?
門軍:程昱雖帶兵來,卻不動武,只命小人入報老大人,說是世子曹丕有要事相商,特來相請將軍父子三人,一并前去。
馬騰暗思:馬靈、馬岱既已逃走,便是死無對證。倘若動武,反露形跡。
當(dāng)時不容猶豫,只得著了官服,率二子隨中軍出門。三人剛至府門之外,馬騰正欲尋程昱說話,賈信跨步上前,大喝一聲:奉令捉賊,眾軍與我動手!
馬騰未及反應(yīng),眾軍一齊前前,早將其父子三人捆倒在地。
軍中早已備好檻車十?dāng)?shù)輛,賈信令將馬騰父子及夫人囚于車中,其余仆眾皆繩捆索綁,盡數(shù)押回府衙,向世子曹丕繳令。
曹丕也不審問,對賈信說道:皆都置于牢中,來日送往許都,請丞相發(fā)落。
次日午時,忽有許都使者到至:丞相手令,馬騰父子不必解京,就地正法。
曹丕驚問:馬騰世代名將,又身居侯爵,何至于此?
來使未答,程昱接口道:是我見馬騰父子三人皆在,唯獨不見馬岱。因恐其糾集反賊,于路劫奪囚車,故派人連夜騎快馬至許都,向丞相奏報,請將馬騰就地斬決,以免后患也。
曹丕無話可說,于是命將馬騰父子三人,與家人百余口驅(qū)至庭院,盡行開刀問斬。
可憐一代名將,死得糊哩糊涂,不明不白。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馬騰父子受誅,復(fù)說馬靈與馬岱。
二人因見田銀、蘇伯事敗,不敢進城,惶惶如喪家之犬,拋了馬匹兵器,盡揀荒山野嶺向西狂奔。于路聽得老將軍全家已被殺害,好不心傷。
馬靈、馬岱囊中頗有余金,出長安后買馬西行,這才費盡千辛萬苦到得冀城,見到公子馬超,伏地大哭,訴說老將軍及太夫人、二位少公子被害之事。
馬超聽了,大叫一聲昏厥于地,被從人救醒,手指許都大罵,與曹操誓不兩立。
由是即派使者,前往漢中,再向張魯借兵,欲報父仇。
復(fù)說漢中張魯,前番為結(jié)好馬超,派大將楊昂率三千兵往助,幫他奪了冀城。
楊昂領(lǐng)得勝之兵回到漢中,報說冀城戰(zhàn)事。張魯大喜,以為今后得一強援,漢中永固,并可借助西涼兵馬,就此南下益州。
字幕:張魯,沛國豐縣人,張道陵之孫,父名張衡。張道陵字輔漢,乃創(chuàng)漢功臣張良第八世孫,史稱其名為張陵。
鏡頭閃回,補敘張魯割據(jù)漢中故事。
張魯祖父張陵生具奇賦,七歲時即能誦《道德經(jīng)》,并能達其要旨。長成后身材高大魁梧,龐眉文額朱頂綠睛,隆準(zhǔn)方頤,目有三角,伏犀貫頂,垂手過膝。
張陵又極好學(xué),天文地理河洛圖緯,皆極其妙;諸子百家三墳五典,所覽無遺。青年時往來于吳越之地,從其學(xué)者有千余之眾。
張陵之父張剛,煉制販賣香油為生。
當(dāng)?shù)貢r有鄉(xiāng)紳地主,請風(fēng)水先生為其先人選穴。風(fēng)水先生為其選了一處絕好陰宅,曰為天門穴,若葬此必出神人,子子孫孫無窮盡時。
張剛一日賣油回來,適逢大雨如注,誤落地主所挖墓穴。泥土沖入墳坑,將其埋葬。
大雨下了數(shù)日,天晴后地主埋葬先人,卻再也找不到墳坑,只好另擇吉地下葬。
畫外音:張剛無意中占了天門穴風(fēng)水之先,其后人方為天師,世代不絕。此謂民間坊言,列位看官可只作玩笑,當(dāng)不得真。
永平二年,張陵赴直言極諫科舉,漢明帝拜為巴郡江州令;不久退隱北邙山中,修持煉形合氣辟谷,漸通長生之道。
建初五年,詔舉賢良方正不起,復(fù)征為博士,封冀縣侯,朝廷三詔不就。因愛蜀中溪嶺深秀,遂入蜀中,隱于鶴鳴山,修煉神丹符咒之術(shù),自此便改稱張道陵。
張道陵有弟子王長、趙升,隨其習(xí)學(xué)黃老之道,助煉龍虎大丹。
仙丹煉成,張道陵服之返老還童,遂云游天下,參訪仙源。忽一日,張道陵游于北岳嵩山,在山頂遇到一位繡衣使者,飄然若仙。
繡衣使者見到張道陵,甚是喜歡,便指點說道:在這嵩山中峰石室內(nèi),藏有《三皇秘典》及《黃帝九鼎丹書》,乃是太上老君所遺。公若得而修之,可以升天為仙。
張道陵信之不疑,齋戒六十日后進入石室,果然得到丹經(jīng)道書。遂赴云錦山精思修煉,而得分形散影之術(shù)。云錦山者,即后人所謂龍虎山也。
某日夜半,似醒似夢之間,忽見太上老君下降,對張道陵諭示:近來蜀中有六大魔王,狂暴生民,爾等前往治之,則功德無量,名錄丹臺。
說罷,乃授以正一盟威符錄,三五斬邪雌雄劍、陽平治都功印、平頂冠、八卦衣、方裙朱履,以千日為期,約會于閬苑。
張道陵拜領(lǐng)老君所授,日昧秘文,能集三萬六千神靈,以供驅(qū)使。
隨即入蜀,在青城山上設(shè)置琉璃高座,供元始天尊及三十六部尊經(jīng),立十絕靈幡,鳴鐘叩磬,布龍虎神兵,施起法力。
魔王、魔鬼不敵張陵師徒法力,同聲哀求,盡被收服。
張道陵共收八部鬼神,殲滅六大魔王,群妖就此絕跡。張道陵遂與弟子王長、趙升前往川中云臺山,卜居其地,繼續(xù)修煉。
太上老君命使者下降來告:以子之功業(yè),合得九真上仙之位。但滅鬼過多,未免殺氣穢空,非大道好生之旨。子須再修三千六百日,吾待子于上清八景宮中。
張道陵奉命,乃偕弟子王長、趙升復(fù)往鶴鳴山,精修二十余年。
永壽元年正月,太上老君與眾真復(fù)降,為張陵說北斗延生真經(jīng)及三八謝罪法懺。
次年春,會三界萬神于青城山黃帝壇下,盟五岳四瀆,立二十四治,福庭鬼獄。定三十會真壇與六十通真靖,七十二福地,命人處明陽、鬼處幽陰,各治設(shè)祭酒與男官、婦官,以贊玄化。至此,道教始有教團。
張道陵率弟子復(fù)游各地,斬妖巷孽、奪鹽池,建功立德,造福蜀民。
永壽二年九月九日,張陵至云臺山上,蒙太上老君冊封為正一天師。遂將余丹及印、劍、都功符錄授于兒子張衡,囑道:我遇太上老君親傳至道,此文總領(lǐng)三萬都功,正一樞要,世世一子紹吾之位,非我宗親子孫,不得傳授。
傳授印劍符箓已畢,因在蜀境設(shè)二十四治,為布化行道機構(gòu),凡入道者交五斗米為信,稱為“五斗米道”。張道陵稱“祖天師”,子張衡為“嗣師”,孫張魯為“系師”。
道教共分正一、全真、真大、太一、正明五大派門,只有張陵一脈是將“天師”神職親族相授,非張氏宗親不可承襲。張陵死后,天師道由子張衡行之。張衡死,張魯行之。
張魯為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師,又通過其母得到益州牧劉焉信任。初平二年,劉焉任張魯為督義司馬,使與別部司馬張修帶兵,同擊漢中太守蘇固。
張修擊殺蘇固,張魯又殺張修,奪其兵眾,截斷斜谷道,殺朝廷使者,絕朝貢之道。
興平元年,劉焉病死,子劉璋承襲益州牧之位。因聽信部下諂言,以張魯不服從益州調(diào)遣為由,斬殺張魯之母,及其留在成都家室。
既然反目成仇,便為敵國。劉璋又遣上將龐羲進攻漢中,但為張魯所破,勞而無功。
張魯奮起反擊,由此襲取巴郡,割據(jù)漢中,自號為“師君”。其來學(xué)道者皆號為“鬼卒”,為首者號為“祭酒”,部下徒眾多者,便號為“治頭大祭酒”。教眾所在之地并無官長,盡屬祭酒所管。如此張魯雄據(jù)漢中之地,已有三十余年。
閃回結(jié)束,書歸正本。
馬超派遣使者來至漢中南鄭,面見張魯,說明要求結(jié)盟,共伐曹操,以報父仇。
張魯聞?wù)f曹操殺了馬騰,盡得關(guān)中之地,乃聚眾商議:馬騰遭戮,馬超又新敗于潼關(guān)。今關(guān)中及涼州難民皆入我漢中,自子午谷逃歸者即有數(shù)萬戶。我若不納,殊非上天好生之德,亦違天師道之規(guī);倘若納之,朝廷豈肯容我?觀其動向,曹操必將侵我漢中。即已獲罪于朝廷,我不如自稱漢寧王,督兵以拒曹操,諸君以為何如?
功曹閻圃出班諫道:漢川之民十萬余眾,財富糧足,四面險固。今將軍承制自立,亦可設(shè)置官署,勢力足以決斷事務(wù),何用稱王?愚意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為本,然后稱王未遲。
張魯聞言大喜,遂與胞弟張衛(wèi)商議起兵。
巴西太守龐羲探知張魯欲興兵取川,急報知劉璋。
劉璋聞訊心中大憂,急聚眾官商議拒敵之策。班中一人昂然而出,聲如洪鐘:主公放心。某獻一計,可使張魯不敢正覷西川。
字幕:張松,字子喬。蜀郡成都人,官拜益州別駕。
劉璋見張松說得輕易,遂問道:別駕有何高見,可解此危?
張松:某聞曹操掃蕩中原,又派鐘繇、夏侯淵出兵關(guān)中,破馬超,敗韓遂,天下無敵。臣愿親往許都,說曹操攻取漢中,以圖張魯。則張魯拒敵不暇,何敢復(fù)窺蜀中?
劉璋大喜,即令收拾金珠錦綺,遣張松進許都朝見天子,并請曹操興兵來取漢中。張松領(lǐng)命回府,將西川地理圖本藏于身上,一面命令家仆:你速至城南龍泉寺,請崔州平先生至府相見,就說有要事商議,無需多言。
家仆:可是那個自荊州來的云游道士崔州平?
張松:咄!你還認識幾個崔州平?休要廢話,速去,速去!
家仆領(lǐng)命,于是騎馬出府,直奔城南龍泉寺中,來見崔州平。
鏡頭閃回,敘述崔州平之事。
字幕:崔鈞,字州平,博陵安平人。父為漢太尉崔烈,兄名崔均,字元平,曾任議郎,舉家世為漢臣,忠烈滿門。
崔鈞少年時即喜交結(jié)英豪,頗有名望,歷任虎賁中郎將、西河太守。
獻帝之初,崔鈞與袁紹起兵于山東,共討董卓。正因此故,其父崔烈為董卓部下殺害,死于兵亂。兄崔元平一直想要替父報仇,卻不久因病去世,遺恨千古。
崔州平見父死兄亡,遂棄官誥,掛印于堂,帶領(lǐng)妻子仆從避亂南下襄陽。
后受水鏡先生及史子眇道長以伏龍令所托,崔鈞即與石韜字廣元、孟建字公威、徐庶字元直四人結(jié)為兄弟,亦稱“水鏡四門徒”,皆乃鬼谷門人弟子。
四人皆奉伏龍令,以徐庶為長,明為諸葛亮之友,實為少帝貼身侍衛(wèi),以替少帝探查忠臣義士及漢室宗親,以重扶漢室為第一要任。
當(dāng)時諸葛亮在隆中自比管仲、樂毅,荊襄之人大都不予認同,惟有崔鈞與徐庶等四友知其根本,且認為孔明之才也確實可比管樂,甚有過之。
其后徐庶因老母在當(dāng)陽長阪被曹純所擄,遂與石韜北投許都為官,孟建及崔鈞則奉孔明之令潛往成都,為劉備入川內(nèi)應(yīng)。
孟公威入青城山為觀主,崔州平則下榻龍泉寺為火居道人,以此結(jié)交益州士人。
經(jīng)過年余奔走,二人分別結(jié)下張松、法正、孟達等人,與其暗通關(guān)節(jié),密議已定,欲將益州賣于劉備、孔明。
閃回結(jié)束。張松家仆到至龍泉寺,向崔州平呈遞家主書信。
崔州平覽書,見是“當(dāng)面詳談”四字,便知必有要事相商,即隨來人至張松府上。
張松將崔州平迎至內(nèi)室,敘禮落坐。于是開門見山,即將張魯欲兵伐益州,自己獻計劉璋,欲請曹操進軍漢中之事說了,問崔兄有何見教。
崔州平:張魯僅據(jù)漢中、巴郡,兵不過十萬,車不過千乘。欲攻益州,豈非笑話!
張松:道長明鑒,所言不差。劉璋聞其來攻,便即慌急,可見益州易主,是遲早之事。
崔鈞:我聞自劉焉死后,舊部趙韙、龐羲皆都懷有異心,只因劉璋溫仁,才上書推其繼掌益州刺史,以利于自己大權(quán)獨攬。上將軍沈彌、婁發(fā)、甘寧等不服劉璋,率兵起事,被趙韙驅(qū)至荊州,轉(zhuǎn)投江東孫權(quán)。趙韙其后叛亂,幸得東州兵拼力死戰(zhàn),才得平定,并殺趙韙于江州。如今東州兵老弱,又無人統(tǒng)領(lǐng),張魯來攻,劉季玉不借外兵而何?
張松:正因如此,某進言去向曹操借兵,故此一說便準(zhǔn)。
崔鈞:子喬兄只說去朝見天子,請曹操引兵攻漢中,卻不提請皇叔劉備助兵之事,以免引起劉季玉之疑,真大智也。
張松:雖然如此,為掩人耳目,也只得往許都走上一遭。依道長之見,曹操肯發(fā)兵否?
崔鈞:曹操經(jīng)過潼關(guān)大戰(zhàn),剛從關(guān)中退回中原,其意不在漢中,而在江南孫權(quán)。我料子喬兄今去許都,一定空去白回,曹操必然不允所請。
張松:崔兄僅來成都半載,便盡知蜀中之事,實乃天下奇才。但兄既已料定曹操必不發(fā)兵漢中,則我去許都何為?某今在朝堂上發(fā)出狂言,若空跑白忙一回,枉費主公珠寶金銀,又不能退漢中之兵,有何面目面見蜀人哉?惱了劉季玉,殺某全家性命,亦未可知。
崔鈞:依子喬兄大才,焉有空跑白忙之理?若此行不留有余地,何必懷中藏掖川蜀地形圖?懷璧出國,不知是要獻于何人?
張松大笑,低語道:道長悄言!我請先生前來舍下,便是請借信物,以通荊州耳。
崔州平見張松說出底細實情,點頭稱是,自懷中拿出一枚令牌,遞予張松,再三囑道:不瞞我兄,弟非出家道人,實為鬼谷門弟子。此乃本門掌門信物伏龍令,號令江湖諸派及漢室舊臣,無有不從。劉玄德及其手下關(guān)、張、趙、陳等輩,全都識得。我兄可先到許都探察曹操虛實,觀其動向,休露蜀中實情;自許都回經(jīng)荊州之地,則必有人迎送,不必擔(dān)心。兄生性耿直,口快辭利,到許都需要小心,切莫惹惱曹操。貧道在龍泉寺中,專候佳音。
張松謝過,將伏龍令貼身藏好,在內(nèi)室置酒相待崔鈞。二人又詳細計議一番,崔州平酒罷辭歸,暗派從人兼程前往荊州,先報孔明得知。
孔明接報大喜,使人潛入許都打探消息,并派人暗中衛(wèi)護張松一行安全。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崔州平,專說張松。
次日早朝,張松告辭劉璋,帶領(lǐng)從人數(shù)騎,并精騎二百,押運珍寶貢物。劉璋令眾官送至十里官亭,設(shè)宴餞行。張松立飲數(shù)杯,與法正、孟達打個暗語,各自會意。于是辭了眾官,取道上庸,直奔許都而去。
曹操時在許都,因關(guān)中已定,遂一邊籌謀再下江南,一邊使人打探馬超及韓遂消息。
這日接到夏侯淵遣使報捷,言說大破馬超于藍田,并斬其余部梁興于鄜縣。曹操大喜,令來使詳為述之,使者即將藍田之戰(zhàn)來龍去脈向丞相稟明。
鏡頭閃回,藍田之戰(zhàn)。
曹操自潼關(guān)退兵當(dāng)年,馬超趁機借兵漢中張魯,聚眾猛攻冀城,圍城半年有余。
夏侯淵坐鎮(zhèn)長安,接到?jīng)鲋荽淌讽f康告爭求援,以為馬超新敗,手下無甚兵馬,初時不以為意。后冀城屢屢差使告急,這才驚慌,決定起兵西征。
援軍未到,探馬來報:韋康已舉冀城投降馬超,并為其所殺。
夏侯淵聞報,催促疾速進兵,日夜兼程。
相距冀城二百余里,馬超領(lǐng)兵前來攻,勢不可當(dāng)。夏侯淵交戰(zhàn)不利,便有退兵之意。
恰在此時,探馬來報:汧氐太守楊千萬反叛,引萬余兵馬響應(yīng)馬超,屯于興國。
夏侯淵大懼:如我后路被叛軍截斷,則腹背受敵矣!
于是下令撤軍,回歸長安。七月初秋,關(guān)中聯(lián)軍八部中梁興復(fù)起兵叛,響應(yīng)馬超,駐軍藍田、鄜縣、夏陽,寇略左馮翊。西涼軍由此聲勢復(fù)振,再次威脅關(guān)中之地。
馮翊各縣官員十分懼怕,皆將縣府移到郡府治所,以避西涼叛軍。此后依舊惴惴不安,每日聚議,俱論此地難以抵擋馬超、梁興、楊千萬,應(yīng)遷至險要之地據(jù)守。
左馮翊郡丞鄭渾不從眾議,抗聲言道:梁興等河西聯(lián)軍前經(jīng)潼關(guān)大敗,軍伍已經(jīng)破散,逃竄至高山深谷。雖還有人跟隨,但多為脅迫,非真心也。我等應(yīng)廣開招降之途,宣揚朝廷威信;若是據(jù)險自守,是示弱于敵,我不為之。
于是退歸己衙,聚集官吏百姓,修整城郭,嚴(yán)加守備。又招募百姓,發(fā)給軍械,使組織民兵以攻擊叛軍,許諾凡獲叛民財物婦女者,以十分之七賞賜給俘獲之人。
民眾由此大喜,皆愿追捕叛眾,搜其家眷。
叛軍失其妻子,紛紛歸來請降,鄭渾即令還給請降者妻子,并復(fù)令其攻擊未降者。于是叛民互相攻擊,梁興黨羽紛紛離散。
鄭渾又令官民進山,宣揚朝廷旨意,由此而出山投降者絡(luò)繹不絕。各縣官吏見此,皆都響應(yīng)鄭渾,復(fù)將縣府遷回本地治所,募集資金,安撫降叛。
梁興因見部眾日漸零落,不由大懼,只得率引殘部,聚集于鄜城。夏侯淵聞報,即率大軍征討,催督徐晃率部圍剿,一戰(zhàn)而勝,斬殺梁興于鄜城。
徐晃乘勝而進,復(fù)斬殺夏陽賊靳富,救出夏陽長、邵陵令諸官吏,收降三千余戶。
捷報呈送許都,曹操聞奏大喜,遂奏請?zhí)熳荧I帝,敕封夏侯淵為博昌亭侯,隨征徐晃及鄭渾諸將,亦都封賞有差。
閃回結(jié)束,封賞藍田功臣已畢。
門人報入相府:西川使節(jié)別駕張松,奉劉璋之命前來進貢天子,已至許都。
曹操聞報,不以為意,聽過之后便將此事忘于腦后。
張松見朝廷并不派人接待,心中不忿,自去相府門口候了三日,方得近侍引入。遂以外臣之禮拜見丞相,站立階下,等候問話。
曹操見張松人物猥瑣,貌不驚人,已有五分不喜;又見其神情倨傲,更增三分厭惡,于是便任其挺立階下,既不賜座,亦無寒暄慰撫之語。
張松在府外等候三日,本已怒火滿胸,此時又見曹操盛氣凌人,心中愈加不喜。曹操打起官腔,隨意問了數(shù)語;張松回答幾句,不卑不亢,但語中多含譏刺。
曹操大怒,便欲發(fā)作,要令人將張松轟出府去。轉(zhuǎn)思其遠來為使,怕人議論自己不能容物,便借口有事,拂袖離去,令主薄楊修替己待客。
楊修領(lǐng)命,遂邀張松至外面書院中敘禮落座,先通姓名。
字幕:楊修,字德祖,太尉楊彪之子,現(xiàn)為丞相門下掌庫主簿。
張松察言觀色,見楊修單眉細眼,貌白神清,便知是個舌辯之士,于是暗中戒備。
楊修令人獻茶,開口說道:蜀道崎嶇,子喬公遠來勞苦。
張松:奉主之命,雖赴湯蹈火,弗敢辭也。
楊修:蜀中風(fēng)土何如?
張松: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剡€二百八程,縱橫三萬余里。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弦之樂。所產(chǎn)之物,阜如山積。我觀天下諸州,莫可及也!
楊修:蜀中人物如何?
張松:文有相如之賦,武有伏波之才;醫(yī)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隱。三教九流,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者不可勝記,豈能盡數(shù)!
楊修:方今劉季玉手下,如公者還有幾人?
張松:文武全才,智勇足備,忠義慷慨之士,動以百數(shù)。如松不才之輩,車載斗量,不可勝數(shù),何勞德祖先生下問。
二人隨問隨答,并無一字遲滯。
楊修大驚,急入見曹操道:丞相不應(yīng)慢待張松。
曹操:卻是為何?
楊修:屬下有意向其問難,其則口似懸河,辯才無礙,博聞強記,世所罕有。此人地處偏邦,自以為是,臣謂丞相可使面君,教見天朝氣象,以挫其銳。
曹操:既如此,來日我于西教場點軍,你可先引他來,使其見我軍容之盛。也要讓他知曉,孤即日下了江南,便來收川。
楊修領(lǐng)命,至次日與張松同至西教場。曹操見張松到至,遂命曹仁點起虎衛(wèi)雄兵五萬,布于教場,教練陣法,勢若奔雷。張松斜目視之,毫不驚奇。
演陣已罷,曹操即喚張松至前,問道:你川中曾見此英雄人物否?
張松笑道:我蜀中不曾見此兵革,但以仁義治國。
曹操聞言變色,即令:將此狂妄無禮匹夫,與我亂棒打出場外。
張松冷笑不止,回到驛館,收拾行李,帶了從人,離開許都。于路口中咕噥道:曹阿瞞,狂妄無禮匹夫,說得正是你自己也。你卻不知,某懷揣西川八十一郡地形之圖,此番出川,是專為貨賣識家而來。雖有崔州平囑我賣與劉備,畢竟某謂劉玄德實力不足,恐其難以并吞益州之地;只想給你曹操。為此一頓亂棒,曹孟德,你卻打落一個偌大益州也!
字幕:晉史家習(xí)鑿齒評及張松獻圖之事,為此嘆息,“昔齊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國;曹操暫自驕伐,而天下三分。”果系精辟之論。
鏡頭轉(zhuǎn)換,南陽官道。
張松出離許都,即令仆從望荊州界上而來。前至郢州界口,忽見一隊軍馬旗幡招展前來迎接,為首一員大將,乃是常山趙云。
趙云敬禮備至,將張松護送至襄陽,關(guān)云長早在城外相候,迎至府衙,排擺酒筵相待。
席分賓主,關(guān)云長與趙子龍二人殷勤相勸,飲至更闌方始罷席。張松暗道:真是奇哉怪也!某未曾拿出伏龍令牌,他們倒早已來接,如待故交。
次日一早,關(guān)、趙二將陪張松出離襄陽,乘舟而行,只一日一夜,已到江陵。
關(guān)羽命趙云相陪張松,自己棄舟登岸,乘騎赤兔寶馬入城,前去通報。未至片刻,只聽三聲炮響,繼而城門大開,鼓樂齊鳴,早見劉玄德引著孔明、龐統(tǒng),親至城外來接。
張松見劉備如此禮待,感動之余,決心已定。
劉備將張松迎至府衙,盛排筵宴款待??酌鲉栐兇拗萜浇鼪r,張松說了,并拿出伏龍令牌,交付孔明收下。
酒過三巡,張松遂將川中虛實,盡情與劉備說知,勸道:某觀荊州,東有孫權(quán),常懷虎視;北有曹操,每欲鯨吞,非是稱霸之地。
劉備:先生所言極是。然備自起兵以來,時乖命蹇,十余年來寄人籬下,無有立足之地。既便是區(qū)區(qū)荊州,亦是借自江東孫氏,并非久居之地也。
張松:益州險塞,民殷國富,劉季玉暗弱,不能任賢用能;朝中人心離散,思得明主?;适迦羝鹎G襄之眾長驅(qū)西指,可先取西川為基,然后北圖漢中,收取中原。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張松愿施犬馬之勞,以為內(nèi)應(yīng)。未知鈞意若何?
劉備:若果能如此,某之愿也。但聞蜀道崎嶇,恐不易取。
張松聞此,即于袖中取出一圖,遞與玄德:某受崔州平所托,且與好友法正、孟達相約,有意將西川獻予明公。今感明公盛德,敢獻此圖,蜀中道路險阻,一看便知。
劉備拱手謝道:公真乃有心之人。某欲取西川久矣,怎奈出師無名。
張松:今因張魯欲兵伐西川,某特奉劉季玉之命來請救兵。本欲請曹操出兵漢中,以解益州之危,奈其輕賢傲士,目中無人。某回成都,即請我主來荊州相請皇叔入川,如何?
劉備大喜,再三致謝,并以厚禮相贈。張松堅執(zhí)不受,劉備乃再三款留,命荊州文武眾臣輪留作東,盛情相待。至于兵取西川之事,卻是絕口不提。
第五日上,張松不肯再住,再三告歸??酌魉烀崎L率軍護送,至數(shù)十里外方回。
張松回到益州,夜入成都,未去回復(fù)劉璋,先來見友人法正,密議獻川之事。
字幕:法正,字孝直,右扶風(fēng)郿城人,名士法真之孫。建安初年天下饑荒,與同郡好友孟達入蜀。劉璋不善用人,令為新都縣令,后任軍議校尉,始終居于下僚。
法正懷才不遇,又被州邑中人誹謗,遂與張松為友,便生背主之心。
這日閑坐府中,正在計算張松歸返日期,只聽院中腳步聲響,張松已隨管家入宅,登堂入室。法正起身相迎,當(dāng)頭問道:兄此去辛苦,將西川許與何人耶?。ū炯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