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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二十一集 平定河北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10024 2023-11-21 08:54:26

  河北幽州,赤地千里。

  王浚割據(jù)冀幽兩州之地,為政苛暴,大興土木。

  部下將吏又貪污殘忍,冀幽人民苦不堪言,被逼逃到鮮卑諸部;又遇旱災(zāi)蝗禍,于是內(nèi)外離心,士卒疲弱。

  趙漢昭武帝劉聰聞之,遣使到豫州葛陂大營,檄令石勒,前去討伐王浚。

  石勒奉詔,引發(fā)前仇舊恨,立即引兵北還,來伐王浚。原來石勒自投漢主劉淵,為將領(lǐng)兵以來,屢與王浚交戰(zhàn),實乃多年對頭,仇恨冰凍三尺,原非一日之寒。

  此時既奉漢天子明詔,回兵北上,便咬牙切齒,意欲一舉消滅吞并王浚。

  行軍之次,大軍所經(jīng)各地塢堡,皆都堅壁清野,劫掠亦無所得。軍中缺糧至甚,竟至士兵相互殺戮而食,眼見便生變亂,離散在即。石勒見此,不由大憂。

  勉強引軍行到東燕,前軍來報:前面將至汲郡,郡守向冰擁兵數(shù)千,堅壁守于枋頭。

  石勒于是召集眾將商議:我欲從棘津北渡,擔心向冰派兵截擊,奈何?

  右侯張賓進言:某聞向冰之船皆在河中,將軍可選健勇兵士千人,秘密取道偷渡過去,襲奪其船以渡大軍。我大軍渡津,則必擒向冰。

  石勒大喜:先生妙計,不讓武侯!

  立即下令:命支雄、孔萇等從文石津扎捆木筏偷渡,某率眾從酸棗向棘津進軍。

  諸將領(lǐng)命,照計而行。

  向冰正在枋中,哨馬倉惶入報:石勒大軍至矣。支雄等人劫了河上船只,偷渡過津;前面渡河之軍,已至枋頭壁壘門前。

  向冰聞報大驚:對方過河人數(shù)多少?

  哨馬:前后連絡(luò)不斷,未知其底細。

  向冰心中驚疑,于是下令:全軍堅守壁壘,不經(jīng)我許可,不許輕易出戰(zhàn)。

  支雄見枋內(nèi)兵不敢出,于是抓緊機會,爭分奪秒,命部將復(fù)拖船只三十余艘下水,以渡兵眾;又設(shè)三處伏兵,使主簿鮮于豐引領(lǐng)五百人馬,至壁壘前挑戰(zhàn)。

  向冰見鮮于豐只帶數(shù)百兵馬,在門前耀武揚威,怒不可遏,下令大開營門出戰(zhàn)。

  鮮于豐見堡中數(shù)千兵齊出,驚呼一聲,返身便逃。

  向冰驅(qū)兵大進,欲搶回船只,沿津口趕出十里。卻聽一陣鼓響,支雄引三處伏兵一齊發(fā)動。向冰大敗,棄壘而走,石勒軍遂奪其堡中物資,獲糧無數(shù),漢軍士氣復(fù)又大振。

  石勒軍由此得以休整,復(fù)長驅(qū)進攻鄴城,攻擊北中郎將劉演于三臺。

  劉演急令備戰(zhàn),不料反被部將臨深、牟穆等人陣前倒戈,率兵數(shù)萬投降石勒。劉演逃到廩丘,石勒派石虎引軍攻打,幽州刺史段匹磾派弟段文鴦救援,劉演逃到段文鴦軍中。

  石虎攻克廩丘,擒劉演之弟劉啟。石勒即與諸將商議欲取三臺,以為屯兵據(jù)點。

  張賓進言:劉演雖敗,尚留重兵數(shù)千固守于此。且三臺險固,不能速下,徒傷兵馬。

  石勒:右侯又有何妙計?

  張賓:若依愚計,將軍不如棄此三臺,待其自行崩潰。王彭祖、劉越石乃是大敵,應(yīng)趁其不備,秘密取其罕城。

  石勒:攻下罕城,其后如何?

  張賓:取得罕城,可于此廣積糧草,西向平定并、薊二州。如此,則昔日齊桓、晉文之大業(yè)可成矣。邯鄲、襄國乃趙之故都,依山傍險,形勝險要之地。將軍可擇兩地之一為都,后令部將四出,授以奇策,覆亡納降,兼弱攻昧,則眾兇可除,帝業(yè)可圖也。

  石勒:右侯之言是也,此計又大妙。

  于是引軍進據(jù)襄國,扎營固壘。

  張賓見得襄國,又進言于石勒:今我駐扎在此,越石、彭祖忌之,必趁我城池未固,物資不足之際發(fā)兵來攻。某有一計,使其自行前來送死。

  石勒:愿聞其詳。

  張賓:廣平諸縣秋稼已熟,將軍可分遣諸將,前去收掠野谷。再派使者到平陽,向天子陳說駐守此地之意,免遭朝廷猜忌。

  石勒從之,遂向漢昭武帝劉聰上表陳情;同時分遣諸將,攻擊冀州各郡縣壁壘。

  大軍到處,各壁壘堡主大都降附,運送糧食以餉軍士。

  劉聰覽表準奏,遣使持節(jié)至襄國,命石勒為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冀、幽、并、營四州,征討諸軍事、冀州牧,晉封上黨郡公,食邑五萬戶,開府、幽州牧、東夷校尉未變。

  石勒拜受漢帝封爵,提兵來攻幽州。

  鏡頭轉(zhuǎn)換,河北苑鄉(xiāng)。

  大軍征進,哨馬飛騎來報:啟稟石將軍,前有廣平游綸、張豺擁數(shù)萬兵眾,接受幽州刺史王浚命令,筑堡建壘,保守苑鄉(xiāng),攔住我軍北去要道。

  石勒聞報,立即傳令:此等宵小,也敢螳臂當車!

  遂派夔安、支雄等七將,引精騎二萬,發(fā)起攻擊。七將奮勇,揮軍力攻,只經(jīng)半個時辰,便攻破苑鄉(xiāng)外圍壁壘。

  游綸、張豺大懼,緊守內(nèi)城,同時急修文書,遣人騎快馬送去幽州,請發(fā)援兵。

  王浚得書大怒,即下軍令:派督護王昌為主將,傳檄鮮卑部落將領(lǐng)段就六眷、段末柸、段匹磾?shù)热?,令各率本部精卒,共計五萬余兵前往討伐石勒,奪其襄國巢穴!

  石勒聞報,因當時襄國城池未修,即命構(gòu)筑隔城雙重寨柵,設(shè)置鹿角,以待敵軍。

  段就六眷率領(lǐng)本部人馬先來,駐扎渚陽,按兵不動。

  石勒:宜趁其大軍未集,先擊破此賊。

  于是分遣諸將,前往渚陽挑戰(zhàn)。諸將輕敵冒攻,接連被就六眷擊敗,渚陽城巋然不動。

  探馬報入漢營:諸將戰(zhàn)之不利,段就六眷今在渚陽大造攻城器具,揚言欲來攻我襄國。

  石勒問計諸將:襄國城廓不完,只靠鹿角寨柵守之,恐非易事??秩糸L久不能解圍,則外援不到,城內(nèi)糧絕,即使孫吳再生,亦不能守。我欲出城與敵決戰(zhàn),公等謂之何如?

  諸將皆道:眾寡難敵,我應(yīng)固守襄國,敵疲則退,我乘勢追擊,則無不勝。

  石勒不置可否,又問張賓、孔萇。

  張賓:因我軍寡勢弱,段就六眷必謂我不敢出,由此懶于防守。段氏各軍,以段末柸最為強悍。將軍且休出戰(zhàn),卻暗從北壘挖突門二十余道,待敵列陣未定,出其不意,直沖段末柸軍,正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段末柸軍敗,余敵自然潰散,彭祖指日可定也。

  當此連戰(zhàn)連敗,形勢窘迫之際,張賓說來卻似勝券在握,諸將無不竊笑。

  孔萇見張賓說得輕易,唯有附議,頷首而已,其實不以為然。

  石勒卻深知張賓之能,遂納其計,即命孔萇為攻戰(zhàn)都督,在北城挖墻,以造突門。

  鮮卑軍當時進駐北壘,陣勢未定。

  石勒親率將士登上城樓,命令三軍吶喊,擂鼓吹號,擾敵軍心,吸引鮮卑將士注意。就在城上鑼鼓喧天之時,孔萇指揮眾軍加緊趕工,已造好十道突門,盡藏精銳于內(nèi)。

  鮮卑軍齊聚營壘之前,不知漢軍擂鼓吶喊究是何意,起初尚看得津津有味,漸漸也就倦乏,不復(fù)為意,自去東倒西歪,各忙各事。

  石勒見突門已然造就,便止其鼓號吶喊,將令旗往城下一揮。

  孔萇得到暗號,一聲喝喊,眾兵自諸突門一齊出擊,直沖對面鮮卑軍陣。

  鮮卑軍猝不及防,不由大潰??兹O奮勇上前,于萬軍之中生擒段末柸,就六眷等率余眾逃散。孔萇揮兵乘勝追擊,石勒亦率眾出城,緊追不舍。

  經(jīng)此一戰(zhàn),鮮卑軍尸伏三十余里,獲披甲戰(zhàn)馬五千余匹。

  就六眷收聚敗兵,還駐于渚陽,灰心喪氣。只得遣使入襄國求和,送鎧馬、金銀與石勒,并請求以段末柸三弟作為人質(zhì),替換段末柸歸國。

  諸將見鮮卑王認輸求和,皆勸石勒殺死段末柸,以挫鮮卑銳氣。

  石勒卻道:遼西段氏鮮卑向乃強健之國,與我素?zé)o怨仇,不過為王浚唆使,方來與我作對。今若與其國結(jié)怨,非為上計。不如釋之,使毀王浚之盟,則今后為我所用矣。

  于是接受人質(zhì),派石虎與就六眷在渚陽立盟,雙方結(jié)為兄弟,就六眷等人引退。又收段末柸為義子,命為使持節(jié)、安北將軍、北平公,遣使送歸遼西。

  段末柸感激石勒大恩,每天朝南三拜,于是段氏歸附石勒,從此王浚威勢漸衰。

  苑鄉(xiāng)壁壘城中,游綸、張豺聞?wù)f漢軍大勝,自知孤軍難守,亦便遣使持書至襄國,向石勒請降,愿為趙漢藩臣。

  石勒準其投降,任命游、張二人皆為將軍。其后派兵進攻信都,殺死冀州刺史王象。

  王浚聞報河北盡歸石勒,今又殺了冀州刺史,斷己一臂,于是切齒深恨,即命邵舉代行冀州刺史之職,防守信都,雙方復(fù)又相持。

  字幕:建興元年,石勒令石虎引兵攻擊鄴城三臺。

  經(jīng)過激戰(zhàn),鄴城被克。劉演逃到廩丘,將軍謝胥、田青、郎牧等率三臺流人投降。

  石勒受其三將之降,任命桃豹為魏郡太守,以安撫流民。又派孔萇攻破定陵,殺兗州刺史田徽。青州刺史薄盛大懼,舉城歸降石勒,自此山東各郡縣都相繼被石勒奪取。

  即便一直支持王浚之烏桓各部,此時亦皆背叛,暗中歸附石勒,令王浚勢力更弱。

  王浚此時卻尚不知同盟皆叛,乃傳檄各軍征伐,并派督護王昌、中山太守阮豹等將,率諸軍聯(lián)合段部鮮卑,與段疾陸眷、段文鴦和段末柸合兵,一同攻擊襄國。

  于是諸軍并起,預(yù)備決戰(zhàn)。

  正在兩軍相持之際,探馬來報王浚:今有并州刺史劉琨,令族人劉希在中山募兵,揚言欲來復(fù)奪冀州。代郡、上谷、廣寧三郡軍民盡叛,皆往投附劉希矣。

  王浚聞報大怒,為奪回三郡,遂不惜冒險,急從襄國前線撤軍,轉(zhuǎn)而回討劉琨。又派燕相胡矩與段疾陸眷合力攻殺劉希,驅(qū)其部眾。

  劉琨見此,無力與爭,只有忍讓,三郡得而復(fù)失,退守并州。

  王浚既破劉希,即命女婿棗嵩督軍屯于易水,并召命段疾陸眷一同進攻石勒。

  段疾陸眷因此前多次違抗王浚之命,恐此次應(yīng)召會被誅殺,于是猶豫不定。

  石勒聞知大喜,急以厚資賄賂段部,于是段疾陸眷等鮮卑諸部皆不應(yīng)王浚之召。

  王浚恨之切齒,遂以重金利誘代王拓跋猗盧之子,以及右賢王拓跋日律之孫,使其攻打段疾陸眷。兩路匈奴兵為貪重賄應(yīng)命齊出,但皆被段氏所敗。

  漢軍營中,石勒不見有轉(zhuǎn)勝之機,在大帳內(nèi)愁眉不展,坐臥不安。

  正在這時,門軍入報:有王浚手下參佐司馬游,遣使前來下書。

  石勒心中一動,急道:快快請入。

  來使隨門軍入內(nèi),跪倒叩頭:外將司馬游下走小人,拜見石大將軍。

  石勒:我雙方正在交戰(zhàn),是為敵國。你司馬將軍派遣你來,有何事見教?

  來使:不瞞將軍,我家主公因無故被王浚貶官外調(diào),故而恨怨,愿棄故主歸降將軍,并有密計獻上。今有親筆之書,誠請將軍賜閱。

  侍衛(wèi)接過密書,呈于案上。石勒展書而觀,見是約與自己里應(yīng)外合,謀殺王浚之事。

  石勒看畢不答,將密書示于張賓,問道:若依先生之計,當如之何?

  張賓覽書,進言道:時機至矣,當決一死戰(zhàn)。將軍可回書司馬游,行詐降之計,里應(yīng)外合,以殺王浚。只不過須忍一時屈辱,如此如此而行。未知將軍肯禮下于人乎?

  石勒笑道:我道是要效那三國時黃蓋老將,打個半死,獻苦肉之計,卻原來只是這般。某幼時便被賣與人家為奴,此番只不過舊技重施,有何難為?

  于是寫下回書,重賞司馬游信使,遣其回營:卿可歸報汝主,如此設(shè)計,必獲成功。

  送走來使,復(fù)遣使持重禮向王浚詐降,承諾愿背棄漢王劉聰,奉王浚為主。

  鏡頭轉(zhuǎn)換,幽州刺史行臺。

  王浚詳覽石勒降書,見其言辭卑屈,且又獻上珍寶無數(shù),于是大喜,暗思:某雖失去段部鮮卑和烏桓支持,卻增石勒強助,足以相抵。

  于是親寫回書,遣王子春為使前往石勒大營,允其率兵來降。

  石勒聞?wù)f王浚遣使到來,不惜卑屈己身,極盡禮儀,親自恭迎王子春入帳上座,特意藏匿精卒,皆以弱兵示之,以驕其志。

  王子春昂然上坐,以王浚書信呈之,并代王浚賜石勒以塵尾。

  石勒故作謙卑,不敢手接其書,先朝北向使者下拜,復(fù)雙手捧而拜讀;又南向拜受王浚所贈塵尾,假稱:臣見塵尾,如見王使君本人親至,敢不恭謹之至。

  當下極備禮敬,厚待王子春,賄以重金多寶。令其刺探幽州軍中虛實,為其內(nèi)應(yīng),并做好充足準備,只待發(fā)動致命一擊。

  宴罷復(fù)派人隨使者還歸,向王浚奏稱欲親至幽州,支持王浚稱帝。

  這一套做作下來,王子春如沐春風(fēng),當夜盡歡,回報王浚。

  王浚聽罷王子春敘述會見石勒經(jīng)過,不由大喜,暈然乎不知東西南北,即完全相信石勒之忠,遂回書令其引軍來降。

  石勒既得王浚回書,知道計策得售,于是引領(lǐng)部眾來降,屯兵易水。

  幽州督護孫緯率兵在此把守,見石勒自提大軍而來,軍容嚴整,懷疑有詐,入告王浚,要求出兵抗擊石勒,不使其入境。

  王浚以為是部將心懷嫉妒,于是不聽孫緯諫勸,更遣特使持節(jié)至易水大營,令石勒率部直接前來相會。幽州部下諸將一齊出班,勸諫不可。

  王浚怒道:石勒屢被我擊敗,今必是見責(zé)于其主劉聰,走投無路,方來降我。爾等何多疑如此,以阻壯士來路?再敢諫者斬。

  并命王子春前至易水迎接石勒,令其引軍入城。王子春奉令,將城中諸將及各兵部署繪成一個圖表,帶在身上,興高采烈出城,迎接石勒而去。

  因有王子春手持王浚大令帶路,復(fù)受幽州各郡軍事布防之圖,石勒一路暢通無阻,北渡易水,正式進兵幽州。于是兼程而行,乘夜行軍至柏人縣,并州各郡諸將尚自無備。

  石勒復(fù)納張賓建議,寫書給劉琨:某今要為其明公消滅王浚,請公只作壁觀可也。

  劉琨得書,信以為真,故此終不救援王浚。

  王子春持刺史節(jié)杖在前引路,兵行無阻,一直進至幽州治所薊縣,在城外扎下大營。

  張賓復(fù)又獻計,令石勒以送王浚禮物為由,先使部將驅(qū)趕數(shù)千頭牛羊入城,阻塞大兵出城道路,如此如此而行。

  石勒盡從其議,遣部將領(lǐng)計而去;自己卻引大軍,隨王子春至于幽州城下。

  王子春飛馬入城,向王浚稟報:石勒率部來降,今在城外。

  王浚聞報大喜,親接出城;石勒拜見王浚,再三恭敬禮讓。王浚見石勒一番英雄氣概,不由大喜,遂引為知己,攜手攬腕共入城中,商議共伐劉琨大計。

  石勒說道:某與劉琨亦曾交過手來,不過如此。明公若從石勒之計,則請令諸將各引兵前往鎮(zhèn)守關(guān)隘,待某籌集糧秣輜重,請為先鋒,去奪并州,以為晉獻之禮,如何?

  王浚聞言大喜,于是聽從其計,令部下諸將各引部兵離開幽州,歸于諸鎮(zhèn)。

  石勒見諸將皆出,不由大喜,遂以休整為名,請令己兵進城,王浚許之。石勒遂引大軍入城,次日卻暗令先時送禮部將,把數(shù)千頭牛羊縱之上街,一時城中大亂,人人爭搶。

  有人告知王浚:石勒降兵不守軍紀,縱牛羊上街,致使城內(nèi)大亂。

  王浚笑道:此必是下人疏虞,不小心開了柵欄,致使牲畜上街,何必大驚小怪!

  于是喚來石勒:卿宜約束牲畜,歸于圈柵,待發(fā)兵之時宰殺,以饗三軍。

  石勒領(lǐng)命而出,回歸己營,召集諸將,立即下令:爾等可以捉拿爭搶牛羊劫賊為名,放縱部兵在城內(nèi)大肆搶掠,并盡奪王浚禁軍,不得有誤。

  諸將奉令,各帶部兵四出,城中立刻大亂。

  幽州禁軍不及提防,凡是出外阻止暴亂者,立刻便被打倒繳械,甚或被石勒兵殺死。便有逃走禁軍頭領(lǐng)連夜進宮,來報王浚:報主公,石勒率部叛亂,大鬧都城。

  王浚尚自不以為然,即令:將石勒請至府內(nèi)問話。

  石勒聞命,即引軍二百入府,不去前面公廳,卻直進內(nèi)堂。

  因見王浚妻在座,遂與之見禮,口稱“嫂嫂”,挨肩擦胸,頗有挑逗之意。

  王妻大怒,欲入內(nèi)回避,被石勒上前一把扯住,笑道:王大都督與某,兄弟也。昔日漢壽亭侯在許昌時,曾與其兄劉備二位夫人同宅而居數(shù)載,亦無避忌,嫂嫂何必如此?

  于是按在座中,自己卻湊上前來,與之并坐,連聲叫喚:來人,快點獻茶。

  此時王浚在公廳等候石勒,良久不見到來,心下疑惑。

  忽然內(nèi)侍奔入,一迭聲急報:不知何故,石勒直入內(nèi)堂,與夫人說話取笑。

  王浚大怒,離開公廳,直入后堂而來。一步踏入內(nèi)廳,果見石勒與夫人并坐而語。不由火冒三丈,破口大罵:胡虜!孤待你如天高地厚,賊子竟敢乃爾!

  石勒見王浚孤身回來,知道計策全部得售,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將面前桌案一腳踢飛,亦回罵道:狗奴!你罵老爺我是胡虜,豈不知自己已淪為亡國之奴耶!

  王浚:我何為亡國之奴?

  石勒:你身為晉室重臣,國滅而不能死其君,乃謂不忠;自為一方諸侯,闔州之民賴之,卻又漠視百姓生死,庫有儲糧而親睹災(zāi)民餓餒,乃為不義。似你這等不忠不義之徒,尚有何顏面欲為石某之主!狗奴,你中了石某詐降之計矣。

  王浚聞聽頓悟,大悔當初不聽孫緯之諫,回身便走。

  石勒親走上前,一把擒住王浚。即命五百精騎:將此賊監(jiān)在營中,待回軍時押到襄國;盡殺幽州守衛(wèi)精兵萬人,一個不留!

  于是留駐薊城兩日,殺盡守衛(wèi),又焚毀王浚宮殿。

  到第三日,石勒回兵襄國,臨去時下令:留下劉翰守城,擢用裴憲和荀綽為官屬,相助劉翰治理幽州政事。皆須盡心供職,不得違誤。

  三人下拜,口中應(yīng)諾。

  鏡頭轉(zhuǎn)換,河北襄國。

  石勒回到襄國,休息一夜,次日命自監(jiān)中提來王浚,即問:今被我擒,尚肯降否?

  王浚不屈,破口大罵:我乃大晉忠臣,豈肯降你無信胡虜!

  石勒大怒,下令推出殺之,將王浚首級裝入匣中,送至平陽,傳首京師。

  漢昭武帝劉聰大喜,任命石勒為大都督、督陜東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單于,并增封二郡。即命石勒西向并州,征討劉琨。

  劉琨聞?wù)f王浚被滅,石勒今又來攻打并州,不由大驚且悔,急問計于群下。

  主薄張端進言:明公休慌,某有一計,可使其不敢來攻。

  劉琨:不知需要多少軍馬錢糧?

  張端:不必軍馬錢糧。只需送一人至彼處,再兼使君一封手書,彼軍自退。

  劉琨:何人能退石勒之兵,書中又將何謂?

  張端:好教主公得知,當初那石勒只是一介胡奴,被將軍捕獲,售賣到平原茌平縣,與其母王氏失散。王氏去路無著,曾與乞活賊隨新蔡王司馬騰東去,因饑餓病倒,為臣收留在府,以至于今。臣聞石勒至孝,若將其母送還,再附一封書信,其何能再反目相攻?

  劉琨這一喜非同小可,急速親自作書,復(fù)請石勒母親王氏至府,以鮮衣珠寶贈之,再派十名女侍伺候起居,遣內(nèi)史張儒送到石勒大營。

  石母與子分別十數(shù)載,陡聞兒子尚在人世,不由疑在夢中。

  石勒整軍欲發(fā),忽聞中軍入報:今有劉琨遣內(nèi)史張儒前來求見,說是送將軍母親到來。

  石勒聞言驚甚,且信且疑,急走出帳。果見老母正由張儒攙扶下車,白發(fā)蕭然。

  石母突見兒子,激動無已,伸手向前,且哭且呼:我兒,我兒!不料今生我母子還能再次相見!莫非是在夢中不成?

  石勒跪拜上前,與母親抱頭痛哭??蘖T多時止淚,迎接入營,問候別來之情。

  王氏詳為講述母子離散之后所遇,并極稱張端及劉琨大德。

  張儒呈上書信,石勒覽其書道:聞將軍發(fā)跡于河北,席卷兗豫,縱橫江淮漢沔之間,即自古名將,亦不能比。但將軍攻城而不能有其眾,掠地而不能占其土,云合星散者,此何故哉?謂存亡決于其主,成敗在于其君也。得其明主者謂之義軍,附于叛逆者乃謂賊兵。義兵雖敗而功業(yè)必成,賊兵雖勝而終究被滅,自古恒理也。昔赤眉、黃巾橫行天下,一朝被滅者,因出師無名,相聚而為禍亂故耳。將軍以卓越之資,威震海內(nèi),若擇德崇之主歸之,則必勛義堂正,富貴長享也。公若棄劉聰,則必除禍根;歸有德之主,其福即至。公能納誨,改過圖新,則天下不足以平,蟻寇不足以除焉。今授公侍中、持節(jié)、車騎大將軍、領(lǐng)護匈奴中郎將、襄城郡公,統(tǒng)領(lǐng)內(nèi)外職務(wù),兼有華戎封號。顯封大郡,以彰公才;公宜受之,以孚民望。自古戎狄以為帝王者,未之有也;但若為名臣建立奇勛者,則常有之。今天下大亂,需雄才大略者出,聞將軍攻城妙算,雖不讀兵書而暗合孫吳兵法,此謂生而知之,學(xué)而知之處其次矣!某觀當今之世,若籍以精騎五千付公,則憑將軍才干,無有不可摧者。某心同其實,衷腸之言皆備于書,以達鈞聞,恭候臺命。

  石勒覽畢來書,暗自冷笑:某昔窮窘之時尚不肯投降司馬睿,此時已占據(jù)河北,威震華夏,焉能向你劉琨納降?但念存母之德,此時倒是不宜反目。

  想罷,遂請張賓回書劉琨,厚待張儒,賜以名馬珍寶,令其回報。

  張儒辭歸并州,獻上回書。

  劉琨觀其書道:天下功業(yè)不同途,此非腐儒所知。公當為晉朝盡節(jié),而我異族難以為漢人效力。公今有饋母之德,我不引兵相攻,還師便了,存母命大恩,容當后報。

  石勒拒絕招撫,本是意料中事,劉琨只求其不來攻奪并州,即已心滿意足。于是將來書遞予張端,哈哈笑道:此賊大字不識,倒罵先生為腐儒。

  張端將書信擲于火盆,笑罵:這個胡奴,倒是一個真正匹夫!

  滿堂部將聞此,皆都哄然大笑。

  石勒果然引師西還,一場大戰(zhàn)就此化為無形。

  建興三年,劉聰更賜石勒弓矢,加崇為陜東伯,專掌征伐,并許其所拜授刺史、將軍、守宰、列侯,不必再行審核批復(fù)。又以石勒長子石興為上黨國世子,裂土分茅厚封。

  建興四年,石勒率兵攻玷城,圍困晉樂平太守韓據(jù)。韓據(jù)不敵,使人向劉琨求援。

  劉琨時因代國拓跋猗廬舊部箕澹及衛(wèi)雄來投,軍力大振,已有打算借此討伐石勒。因見韓據(jù)前來求援,于是盡出全國之兵,來與石勒對敵。

  遂派箕澹率精騎二萬為前鋒,自率大軍合后,進屯廣牧,為箕澹聲援。

  石勒聞之,以為箕澹部眾遠道而來,必是筋疲力竭,不難應(yīng)付,決意迎擊。于是先在山中設(shè)下伏兵,繼而親率弱兵前往誘敵,向北佯敗退兵。

  箕澹引軍深入追擊,忽聽號炮連響,伏兵四起。箕澹大敗,引殘軍北逃代郡。

  韓據(jù)只得放棄樂平城,匹馬前來投奔劉琨。此戰(zhàn)震動并州,劉琨部下將領(lǐng)大懼,皆無戰(zhàn)心,長史李弘竟以并州投降石勒,令劉琨進退失據(jù),唯有投奔幽州刺史段匹磾。

  歷史真相:西晉滅亡之后,在黃河之北尚有三個州郡忠于東晉朝,即是并州劉琨、幽州段匹磾、涼州張寔是。段匹磾乃遼西鮮卑段部部族大人,官至幽州刺史、假撫軍大將軍;是段務(wù)勿塵之子,段疾陸眷之弟。張寔字安遜,安定烏氏人,涼州刺史張軌之子。自西晉東西兩京盡失,江北之地盡歸劉漢,唯三州刺史不降,遙尊瑯琊王司馬睿為主,各保其地互為聲援,欲復(fù)晉室,亦算得司馬氏忠貞孤臣。故此并州劉琨既被石勒擊潰,便來投靠段匹磾。

  鏡頭轉(zhuǎn)換,幽州薊城。

  段匹磾親迎劉琨進入薊城,親近敬重非常,與劉琨結(jié)為兄弟,共御石勒。

  建武元年三月,探馬自南北來,報入幽州:瑯邪王司馬睿在建康承制改元,即晉王大位,改元建武,建立東晉王朝。

  段匹磾聞此消息精神大振,于是召集部將,立臺歃血盟誓,相約共同擁戴,輔佐晉室。遂發(fā)檄文遍告華夷,又遣左長史溫嶠、榮邵,奉呈上表及盟約誓文前往建鄴,進勸晉王司馬睿即皇帝位,號召天下諸侯北伐,重興晉室社稷,還于舊都。

  此表奏上,天下諸侯皆應(yīng)。直至六月,晉王司馬睿共收到一百八十人勸進書,眾口一辭。

  鑒于當時晉愍帝尚在漢都平陽,司馬睿屢諫不從,婉言拒絕諸侯勸晉之表。江北諸侯聞此,未免大失所望,以為晉王再無圖復(fù)江北失地之意,于是各懷三心二意。

  建武元年七月,段匹磾在幽州推舉劉琨為大都督,發(fā)檄邀請兄長遼西公疾陸眷、叔父涉復(fù)辰、弟段末波等段氏鮮卑諸部大人,約于固安會聚,共同征討石勒。

  疾陸眷、涉復(fù)辰二王接到檄文,各自動身,發(fā)兵南下,欲應(yīng)段匹磾之請。段末波卻感念石勒赦免送歸之情,領(lǐng)兵急進,迎住疾陸眷、涉復(fù)辰,勸諫二王。

  段末波:夫以父兄追從子侄兄弟之命者,乃恥辱之行也。況石勒兵精馬壯,用兵若合孫吳,我等皆非其敵手,前已驗之。便若僥幸立功,亦是段匹磾獨收其利,對我等有何益處?

  疾陸眷、涉復(fù)辰聞而大悟,與段末波各自領(lǐng)軍退還。

  劉琨、段匹磾見三部皆不應(yīng)命,又不能單獨留守固安,只得回師薊州。

  二人回至薊州,劉琨憤憤不平。自思英雄一生,終落至寄人籬下之境,雖被段匹磾恭敬有加,但畢竟心實不甘,于是鎮(zhèn)日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段匹磾知其心思,置酒與劉琨解悶,席間說道:今雖失了并州,兄弟猶有幽州之地,未必不可恢復(fù)河北,復(fù)奪兩京。弟聞涼州張軌父子擁兵數(shù)十萬,兵強馬壯,亦常有報國之心。張軌雖已病故,猶有其子張寔統(tǒng)領(lǐng)其眾。若我等請張寔引兵來襲長安,其必應(yīng)我。劉曜則必求救于劉聰,命石勒引兵西向長安。屆時我可盡起幽州之軍,盡復(fù)并州,兄謂如何?

  劉琨聞言大喜,于是急請段匹磾作書,自己亦簽上“晉太傅,大將軍,錄尚書事劉琨”大名,遣人送往涼州。

  鏡頭閃回,補敘張軌之事。

  永興年間,鮮卑貴族若羅拔能反叛,騷亂河西。

  當時征西將軍馬隆已故,滿朝文武無有敢引兵西征者,惟有張軌自動請命,愿赴雍涼。晉惠帝大喜,遂命張軌掛帥,西征平叛。

  張軌遂派司馬宋配征討叛敵,斬殺若羅拔能,俘虜十余萬人,威名大震。

  晉惠帝遣使詔任張軌為安西將軍,封安樂鄉(xiāng)侯,食邑一千戶。張軌從此鎮(zhèn)守涼州,于是重新修建姑臧城,以為國都。

  姑臧城本是匈奴人所建,南北長七里,東西長三里,地勢如龍,故又稱臥龍城。

  匈奴人初修此城之時,漢末博士、敦煌人侯瑾曾對其門徒說道:日后城西泉水枯竭,將有雙臺立于泉水潭上,與城東門相望,其中定有王霸者出。

  曹魏嘉平年間,郡吏果然建造學(xué)館,在城西泉水潭上筑起兩座樓臺,與城東門正相遙望。至張軌重修此城,便為河西霸主,果應(yīng)侯瑾當年之言。

  永嘉初年,東羌校尉韓稚攻殺秦州刺史張輔。

  少府司馬楊胤向張軌進言:今日韓稚擅自誅殺張輔,明公應(yīng)發(fā)兵懲之。《春秋》大義,諸侯相并,齊桓公不能救,則以此為恥。

  張軌聽從其議,派中督護泛瑗率兵往討,先遣信使,寄書于韓稚。其書略云:

  今朝廷綱紀不振,各方諸侯應(yīng)并力勤王。適得雍州文書,謂明公興兵內(nèi)訌。鄙人督略一方,義在討伐叛亂,本分之事也。今遣將士三萬,絡(luò)繹進發(fā);忍見故舊受害之痛,心中怎可言狀!古人作戰(zhàn),以保全國家為上,公若懸崖勒馬,單騎前來軍門謝罪,你我尚可共事,平定世難。特將此檄先于軍次致于明公,莫謂言之不預(yù)也。

  韓稚得書大懼,于是率部向張軌投降。

  秦州既定,張軌派主簿令狐亞具折上報朝廷。太傅南陽王司馬模大喜,使令狐亞持天子劍回賜張軌,委以隴西一切軍政大事。

  永嘉二年,王彌引兵來犯洛陽。張軌聞之,即派北宮純、張纂、馬魴、陰浚等部將率領(lǐng)涼州軍馬進京勤王,大敗王彌,復(fù)在河?xùn)|擊敗劉聰。

  懷帝司馬熾嘉獎張軌之忠,進封為西平郡公,張軌推辭不受。

  大敗王彌及劉聰不久,張軌因患中風(fēng)而不能語,命子張茂代管涼州。

  別駕麹晁勾結(jié)酒泉太守張鎮(zhèn),暗召秦州刺史賈龕,陰謀使其取代張軌,以為自己傀儡。于是秘遣使節(jié)到京,請求尚書侍郎曹祛任西平太守,圖謀相依互佐。

  南陽王司馬模不明就里,將欲允之,賈龕亦欲受職。

  賈龕兄長聞?wù)f此事,責(zé)備其弟:張公乃當今名士,威名卓著,你有何德能可代?

  賈龕恍然大悟,便息此念,向朝廷固辭不就。朝廷覽表,遂又命侍中爰瑜為涼州刺史,以代張軌之職。

  治中楊澹探知麹晁及張鎮(zhèn)陰謀,快馬馳至長安,自割己耳上言,為張軌辯冤。南陽王司馬模得知其中底細,恍然大悟,于是上疏朝廷,制止更換刺史之事。

  時有涼州大族晉昌人張越,從隴西內(nèi)史升任梁州刺史。張越志在統(tǒng)轄涼州,聞?wù)f張軌中風(fēng)失語,便托病辭職回到河西,暗中謀劃取代張軌。

  于是派其兄張鎮(zhèn)及曹祛、麹佩傳書各郡,聲言廢免張軌刺史之職,以軍司杜耽代理州事;復(fù)使杜耽上表朝廷,請求任張越為涼州刺史。欲知其謀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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