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見鐘澄身形一顫,就要倒下,連忙沖上攙扶。
同一時間,鄭镕見丹魔已死,也放心地踏著碎步上前,替陶桃撿起地上弓箭。
他見陶桃手上接弓,視線卻始終停留在鐘澄身上,當即會意,笑道:“這次任務能不傷及一人,還真多虧有鐘小子。我從沒見過這般莽撞的鍛體境!”
在尊崇理性之道的煉丹司內(nèi),勇氣,或許說魯莽決不是良好的質(zhì)量。
但丹師們時常發(fā)現(xiàn),一個成功的任務總是缺不得這樣的人。
同隊三人眼中,鐘澄已建立起勇猛出群的形象,而與此同時,眾人俱也深知他是煉出無毒丹藥的天才。
鄭镕絕不介意為一位日后大有倚重空間的戰(zhàn)友助攻,當下一拍陶桃肩頭,笑道:“跟他道一聲謝,又不會缺塊肉?!?p> 陶桃清冷臉上微微一紅。
另一邊廂,升至定氣境的鐘澄好快從劇斗后的疲累中恢復過來,在原地喘了一會氣,便讓朱云放心任其自行站立。
踏入第二境后越漸充沛的真元,逐漸沖刷著全身受創(chuàng)部位,使鐘澄宛如置身暖水池中舒心不已。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已在修行之路上跨出了一大步。
有一天,或許我也能夠走到她的位置......
鐘澄趕緊晃了晃腦袋,驅(qū)走腦海中青袍覆面的窈宨身形。
他沒忘正事,定了定神,躬身對隊長行了一禮?!叭舴顷犻L你出劍及時,屬下早就死在那魔頭手里了?!?p> 鐘澄沒覺得這次成功滅魔是自己的功勞,反倒為著境界低微,拖了兩名鎮(zhèn)元境后腿而感慚愧。
他和陶桃在戰(zhàn)斗中起的作用,想當然要比朱云和鄭镕平時組隊的隊友弱。
在致命丹毒面前,兩重境界的差別足以決定生死。
鐘澄若不是服了完美堅甲丸加強防御,恐怕一拉近距離,就被丹魔掌上腥風掃斃。
朱云聽了他的話,溫和一笑:“難怪陳大人如此看重你。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爬到比我們高得多的位置......”
“但目前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一起來運用凈化術(shù)法,確?,F(xiàn)場再無余毒?!?p> “升至定氣境后,你該能使出足夠強力的術(shù)法了。”
鐘澄臉帶微笑,腦海中卻在拚命找尋原主學習凈化術(shù)法的記憶。
沒有,完全沒有!
讀了六年學堂,竟然連結(jié)印的手法也不清楚,這個原主也太廢了點吧?
他姐姐到底有多大來頭,令他以為自己這樣也能混上公職??!
鐘澄嘆了口氣,正想著裝作被丹藥的后遺癥影響而無力施法,眼角卻瞥得陶桃遲疑著上前,似乎有甚么話要說。
他心里無可避免地揚起了一陣得意。
就在此時,先前被銅哨招來擾亂丹魔視線,在毒風掃擊下幸存的一頭黑隼于原處一振雙翼。
隨即飛往低空,半路上掠出一記優(yōu)美的弧度。
一名黑袍輕甲的女子現(xiàn)身于鐘澄頭頂,眉目帶笑,身后鳥羽飛舞,猶如背生雙翼。
“晚安啊,鐘大人。”
鐘澄第一時間便往后急逝,但女子身影一閃,瞬間出現(xiàn)在他意欲逃往的方位。
以兩人距離之近,煉丹司同隊三人雖已實時反應過來,卻也已趕不及應援。
鐘澄于極大的驚惶中抬眸視向?qū)κ?,只見女子輕揚起修長十指,指甲于月光映照下隱露銀光。
她看他的目光,流露著饞獒瞥見肥肉的饑渴。
“沒想到一個定氣境的學堂生員,竟能逼得我親自出手......”
“算了,這是雇主們沒選好刺殺手段的過錯。殺人,本來就用不著弄得滿街腥臭氣味?!?p> “一只手就夠了?!?p> 五指剎那間閃起銀白光焰,往鐘澄咽喉插落。
就算為著自奪命劍氣下脫身而犧牲了銀爪,女子仍然有信心以最簡潔的手法將鐘澄擊殺。
沒有多余的變招,沒有配合的術(shù)法。
極致的殺人術(shù),超乎在場四位煉丹師的應變能力。
鐘澄感到一陣寒意爬上了背脊。
生死一刻,他沒有閉眼,雙拳慢上八拍地轟往女子身形原本所在的方位,毫無疑問地落空。
而女子的指刺,甚至沒因側(cè)身而錯失要害。
就當銀光即將洞穿鐘澄胸口。
他的軀體瞬間化為了流光,一剎遠離了女子的攻撃范圍。
待得女子雙足落地,轉(zhuǎn)過身形,鐘澄已再次現(xiàn)身于文廟門前。
煉丹司小隊另三位隊員毫不猶豫,齊齊護到了鐘澄身前。
女子以鷹隼般的眼神掃視對方陣容,似乎頗有點遺憾。
“可惜你們隨團的大人快來到了。不然,或許只須十個彈指,甚至五個......”
不想再冒險拼掉一件法寶的女子,決不會留著等禿鷲出劍。
她瞧了瞧回復常態(tài),正謹慎而難掩慌惶地敵視著她的鐘澄,輕彈指頭,趕在預感中的危機來臨前一剎傳送離開。
一個心跳后,流星般的重壓轟然墜落在女子原本所在,嚇得朱云立時揚起了長劍。
但見得一身黑袍現(xiàn)身遠處屋檐,背負長劍,腰懸丹壺,面容冷漠,不見悲喜。
鄭镕愕然道:“禿鷲大人?”
“悄聲點!”
眾人望向身后聲線傳來處,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健步如飛,轉(zhuǎn)眼間跑下山坡,趕到一眾煉丹司人員跟前。
主持是次煉丹師資格考試的考官陳政,自不會因為一頓狂奔而亂了氣息。
只是嚴肅面孔之下,他一副心神已如亂麻。
就連國師大人,也沒有想到割鹿樓派來的殺手職責,不只是確保丹魔成功在鎮(zhèn)上爆發(fā),而是得到了直接殺害鐘澄的授權(quán)!
鐘澄煉出長生丹不到三天,訊息經(jīng)由學堂中的細作傳出,再到盤絲會和割鹿樓在本地的人員耳中,過程決不會太快。
而直接殺害煉丹司成員,與煉丹司甚至整座朝廷全面宣戰(zhàn)的決定,割鹿樓中只有一個人能下!
陳政瞧向禿鷲,對目間有了共識,也都明白到國師親自來到這小小縣城的原因。
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割鹿樓主,很大機會已潛伏在安平縣附近!
“大人,請你先送小朱他們回去,由我來照看鐘澄?!?p> 陳政見禿鷲并無異議,似乎也未曾從國師處收到監(jiān)視自己的指令,心中微微一安,待查察得鐘澄身上并無大礙,更是舒心。
他將體力幾近耗盡的鐘澄負到背上,快而安穩(wěn)地往山上走去。
鐘澄升至定氣境后,體力縱會損耗,神智長保清晰,只是沉浸于遁形丹副作用的酸痛中難以開口。
狀態(tài)稍復后,他第一時間竟忘了向陳政道謝,脫口便道:“那女子,強得絕不該在這座小鎮(zhèn)上現(xiàn)身?!?p> “不,她本身并不算強,只是有錢了一點,身上法寶多了一點?!?p> 陳政溫言解答著背上被國師認定會在日后的大事里飾演重要戲份的少年。
“但是她的出現(xiàn),確實是大事發(fā)生的前兆?!?p> “我們所知的世界即將改變,而這樣的改變,恐怕不會因為一座小鎮(zhèn)無足輕重,輕易將它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