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強勁的寒風貼著地面打著旋，一場小雨過后巷間的小路顯得泥濘不堪。遠處響起一陣雜亂聒噪聲，抬頭望去是幾只在灰色的天際里振翅而過的灰黑色烏鴉。
這場突然而至的倒春寒，讓剛剛在暖意中復蘇不久的小城仿佛在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凜冬。風卷云集，陰陽二氣在高空中激烈的相互纏繞撕扯著，天象有些亂了。
連續(xù)多天都在忙于撈臨時外快的馮六跑細了兩腿、說干了唾沫，即使他用盡了腦袋里那點為數不多的墨水，李華與自己的大老板單竹都沒有買他的賬。
顯然掮客這個職業(yè)對于馮六來說并不好做，尤其是業(yè)余兼職的。
艾狄生對馮六低效的辦事能力表示遺憾，暫時停止了支付給馮六的勞務費。大老板單竹則對馮六為艾狄生的各種吹捧漸漸產生了疑慮，李華對馮六的死纏爛打也已經有些不太耐煩。
海馬夜總會外，馮六急忙躥火的走了出來。盡管是這里的?？?，但是海馬夜總會已經表示不會繼續(xù)賒賬給馮六了。
大客戶艾狄生的再次召喚，讓錢包已經再次見底的馮六欣喜萬分。一輛八成新的嘉陵摩托屁股上突突著青煙，從海馬夜總會樓下絕塵而去。
油門被擰到最大，幾百米的距離轉瞬就到。馮六將摩托鑰匙隨手扔到了站在酒店入口處的門童手里，撅著屁股一溜小跑沖向艾狄生所在的房間方向。
顯然是房內的主人提前知道有客到來，房門虛掩著沒關，馮六急切的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艾先生好，幾天不見了，您有什么新的吩咐？”馮六兩眼放光的盯著正坐在真皮沙發(fā)上小口品著咖啡的艾狄生。
馮六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繼續(xù)說道：“事情我還在跟進，我們老板那里估計這幾天就能有信?！?p> “但是李華這小子油鹽不進，您再寬限我?guī)滋煜胂朕k法。”
艾狄生放下咖啡杯，看著眼前窮鬼轉世般的馮六微笑著說道：“馮，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你們國家不是有句老話么?！?p> “水滴水石穿。”
“我相信，只要我們集思廣益辦法總會有的，只是我們暫時沒找到方向而已?！?p> “馮，這邊坐。這是我剛剛沖的咖啡，先坐下嘗嘗味道再說別的。”
艾狄生微笑著指了指另一側的單人沙發(fā)，示意馮六坐下喝杯咖啡休息一會再說。
馮六坐到沙發(fā)上，端起咖啡杯猛灌了幾口?？Х葷庥舻南銡獠]有引起馮六的興趣，反而像屁股生了蟲一般在沙發(fā)上扭來扭去坐立不安。
艾狄生見馮六牛飲般的將咖啡喝下，實在是糟蹋了這上好的咖啡，不由得微微皺了幾下眉頭。
“馮，我見你一幅坐立不安的樣子，如果我這生意實在是讓你為難，你也是可以選擇拒絕的?！?p> 馮六扭捏半天抬起頭來說道：“艾先生，有道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然是個混社會的，但是也要講究一個‘義字’。收了你的錢，當然要盡心盡力的為你辦事。”
“只是我有件事一直沒想明白。”
“你不就是要拍一部紀錄片嗎？為什么非得把李花喵家的這只黑貓搞過來。”
“雖然他家的黑貓有些神異，但是這跟拍紀錄片也沒太大關系吧。你若是同意，什么黑貓、白貓、黃貓花貓的，我給你搞幾百只過來隨便挑，這事不就簡單了么。”
馮六說完一直埋在心中多日的不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仿佛把壓在胸口的大石頭搬掉了一般。
艾狄生沉思了片刻聳了聳肩膀微微笑著說道：“本來這件事僅僅是作為你我之間一場簡單的交易，我出錢你出力，你看多么簡單的事情?！?p> “但是你把事情想復雜了，當然也卻是如同你想的那樣，這件事的背后是有深意的，我有我的苦衷?！?p> “原本我是不想對你說的，親愛的馮，我能相信你嗎？”
馮六見艾狄生沒有將自己當做外人，立刻大聲的回答道：“當然，艾狄生先生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我馮六做事不僅僅是看錢的，還講究的是一個‘義’字。”
艾狄生聽馮六表完忠心后哈哈大笑：“哦？哈哈，哈哈。馮，你講究的是‘義’字？”
“不知道你的這番說辭，你們單老板聽到會有什么感想?！?p> “馮，你看著我，我想看看你的眼中是否真的有‘義’這個字?！?p> 艾狄生的話語堵馮六有些面紅耳赤，支支吾吾的說道：“艾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這邊說的細節(jié)我并沒有給單爺講過。當，當然單爺那邊的事情我也不太方便透露太多?！?p> 艾狄生直視著馮六的雙眼有些冷漠的說著：“這個道理我也懂，叫做腳踏兩只船，我說的對嗎?”
艾狄生搖了搖頭，用幾乎只能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時間有限，沒辦法了，只能在這個蠢貨身上浪費一點血脈了?！?p> 在馮六不解的目光下，轉瞬間艾狄生淡藍色的雙目變成了如同鮮血一般的赤紅色，一對眸子閃耀著妖異的紅光。
馮六頓時感到仿佛周身都置身于冰窖之中，渾身上下都包裹著刺骨的冷，身體呆若木雞不能動彈半分。
此時馮六的內心是崩潰的，難道這就是自己腳踏兩只船的報應嗎？就像艾狄生所說的那樣，自己拿錢辦事不是很簡單的嗎？眼前的艾狄生先生分明是被自己問得有些不耐煩，明擺著是要翻臉了。
兩根雪白的獠牙逐漸變粗變長，從艾狄生兩側的嘴角處鉆了出來。艾狄生臉上擺著一幅異常嫌棄的模樣靠了過來，將兩根獠牙輕輕抵在了馮六的脖頸邊緣。
“睡吧，我的子民。詳細的事情等你睡醒我們再談?！?p> 片刻之后，艾狄生恢復了之前風度翩翩的樣子，坐在單身沙發(fā)上繼續(xù)品著尚有余溫的咖啡，只是杯中散發(fā)著的的咖啡香氣中混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
…………
城外有座山，山中有棵樹，樹上長顆果，吃了果子可以益壽延年百病不侵。
馮六帶著兩個自己的親信跑了李華家中一趟，短短的一段消息被馮六添油加醋的編成了一段美妙的故事。
故事中的一個豬腳是馮六，馮六此行的主要目的則是詢問李華有沒有興趣來當另一個豬腳。
馮六告訴李華，自己通過一個特殊的渠道花了大價錢，得到了山中靈果即將成熟的消息。當然自己是沒有單獨進山的本事的，所以特意過來尋找有本事的合伙人，成事以后大家均分此行的收獲。
已經在家閑了一段時間的李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山中探險尋寶可是自己的強項。兩人一拍即合達成了共識，原本的一些不愉快似乎也被忘了個干凈。
確定了合伙人的關系后，馮六便先行離開，讓李華提前做些進山的準備。雙方約定好后天黎明時刻共同進山，留給李華一天半的準備時間還算充裕。
…………
已經多日不見蹤跡的單竹斜靠在自家宅院的一片綠蔭下，優(yōu)哉游哉的瞇著眼睛曬著太陽。
單竹懶洋洋的看著眼前的人影說道：“不是讓你沒事別往這跑么？馮六起了異心投靠了那個洋鬼子，你盯好了他就算立了大功。”
站在單竹面前的人影說道：“單爺，您是我救命恩人，我不需要立功，心里想的只有報恩。馮六這起了異心的狗東西，我必須替你看好他?！?p> “單爺，這段時間馮六與艾狄生那個老外打得火熱，馮六沒少拿艾狄生的綠票子”
“…………”
“我聽馮六說艾狄生給了他在山中發(fā)現(xiàn)靈果的消息，想引誘那李華上套進山?！?p> “今天馮六還帶我去找了李華…………”
單竹瞪大了雙眼翻身從竹椅上坐起身來：“哦，還有此事？這洋鬼子在我的地盤上這是要搞大事啊?！?p> 繞著竹椅轉了幾圈，單竹心中暗暗認定了艾狄生便是大哥束博特卦象里所說的災禍，打定主意此事自己只能遠遠觀望，絕對是不能摻和進去的。
單竹對眼前的親信竊竊私語詳細交代了一番，便讓手下走后門離開了自己的私宅。
一頭強壯的黑貓靜靜的伏在擋住墻頭的枝葉之后，貓兒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復雜。
…………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送走手下，單竹依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在家中偷偷盯著這幕眼前的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