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童東看了之后立刻懂了:發(fā)音是“柳枝兒”的女人,遇到危險或者走丟了,找到這個人。懂了之后不再言語,伸出左手做握拳狀,掌心向著顏妍,示意完畢后轉(zhuǎn)身奔向森林。
這個森林很大,不過花童東速度夠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和非常棒的奔跑速度,還有著強大的野外生存能力,一路暢通無阻。警報響之前,他順著犯人足跡消失的方向已經(jīng)跑出了森林,查無蹤跡。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在森林里安營扎寨的官兵,說的也是聽不懂的語言,不清楚是什么人,花童東稍有疑惑,也沒在意。
這次要找兩個人,搜到半夜,兩個都一無所獲,犯人肯定跑掉了,至于柳枝兒,花童東還沒在森林里發(fā)現(xiàn)第二個女人。于是準(zhǔn)備返回,打算送那個迷路的女人回家。返程途中,偶然在密林深處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對行為可疑的男女。
那對男女一前一后走進一處樹屋,全程沒有任何交談。女的走路姿勢明顯處于戒備狀態(tài)。
敏銳的直覺讓花童東下意識地走向樹屋,以顏妍的口吻叫了三聲“柳枝兒……”,這不是他叫的,而是從手環(huán)調(diào)出來的模擬發(fā)音。聲音跟顏妍幾乎一模一樣,如同本人親臨。如果柳枝兒聽到勢必會有所回應(yīng)。
花童東確實聽到樹屋內(nèi)有女人喊了兩嗓子,接著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地板上,不過很快便歸于安靜。花童東聽不懂那女人喊的什么,又很確定樹屋內(nèi)那對男女認(rèn)識,大山深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的有點戒備,情況有點像剛相識不久的小情侶。他不方便出現(xiàn)在那倆人面前,就算見到也不認(rèn)識更無法交流。不過花童東還是走上去敲了門,發(fā)現(xiàn)沒人開門,模擬發(fā)音又喊了兩聲沒人回應(yīng),然后又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親自用蹩腳的發(fā)音喊了一聲,忽然聽到里面有個男人大喊大叫,好像在罵人。
花童東遲疑片刻,便離開了。
此一男一女正是那位薛老二和柳枝兒,薛老二一計不成,讓柳枝兒逃跑了,但他不慌不惱,仿佛成竹在胸。憑借對森林熟悉的優(yōu)勢,他走起來就像在散步,雖沒找到顏妍,卻又發(fā)現(xiàn)了柳枝兒,趁著天黑伸手不見五指,出其不意地出現(xiàn)在柳枝兒面前。
死里逃生的柳枝兒無路可走,在森林里徘徊了好久,迷茫又害怕。再次見到薛老二時,心里一百分的戒備與不安,甚至滿腔怒火,當(dāng)即破口大罵起來。罵完仍不解恨,就像飛蛾遇到火一樣操起一根大樹枝便沖了上去。
薛老二站著不動,“邦!”一聲,白白承受了一棍,躺在地上痛得死去后來,叫苦不迭。不過柳枝兒明明要打他腦袋,薛老二卻及時腦袋躲閃,讓肩膀來承受,輕松避開了頭部要害。即達到了苦肉計的效果,又不會受重傷。
黑燈瞎火的,柳枝兒也看不到,她看到的卻是,咦!我明明下了狠手,這人不閃不躲,任打任罵,莫不是錯怪了他?或者這之間有什么誤會不成?見那薛老二痛得在地上打滾,柳枝兒睜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薛老二見此時機,邊裝痛邊解釋,說:“姑娘,確實是一場誤會,我們兩個不是剛聯(lián)手殺了曹老大么,曹老大死狀凄慘,我腦袋里一直在想那畫面,當(dāng)時我眼前產(chǎn)生了幻覺,你在我眼前晃啊晃,我以為曹老大陰魂不散找我來尋仇,不得已才出手。你跑了之后,我才清醒過來,回想一下真是后悔莫及。你難道忘了么,我根本就沒去追你。我武功不比你差,憑我對這里的熟悉,如果我要殺你,你肯定也跑不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還有,我也是個普通人,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跟姑娘你更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這荒山野嶺的,姑娘一個人勢單力薄,萬一碰到危險怎么辦,咱們好好相處彼此有個照應(yīng),你看如何?”
“哦!”柳枝兒不置可否,對于這薛老二的一番慷慨陳詞,她有點蒙,聽起來合情合理卻又不敢相信。
過了一會兒,那薛老二揉著肩膀站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地又謊稱:“我已找到了你家主人,受她所托過來找你回去。”為了不讓柳枝兒有懷疑的時間,迅速將不經(jīng)意撿到的顏妍換下來的舊衣服丟向柳枝兒。
柳枝兒發(fā)現(xiàn)那衣服確實是顏妍穿過的,不過還是懷疑了,隨口問道:“我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薛老二支支吾吾,信口開河道:“啊!這個……她沒說。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
為了不暴露身份,柳枝兒跟顏妍曾約定兩人彼此以主仆相稱,不準(zhǔn)提彼此的名字。所以薛老二的回答在柳枝兒聽來也沒毛病。柳枝兒本來不信,聽他這么回答,便信了一分。問道:“我家主人在哪里?”
薛老二一聽,內(nèi)心大喜,馬上回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勉強。你看這樣如何?我在前面帶路,你跟著。怎么跟跟多遠,你隨意。反正你身手敏捷,我也拿你沒辦法?!?p> 聽起來也有道理,柳枝兒又相信了一分,便小心謹(jǐn)慎地跟著薛老二來到樹屋。
走進樹屋一看,燭光下那床上被子鼓起,確實像躺了個人,熟悉的背包放在床頭,柳枝兒以為顏妍睡著了,沒敢驚動,輕步走上去查看。薛老二卻趁機偷偷反鎖了房門。
等柳枝兒發(fā)現(xiàn)被子下面其實是個枕頭時,剛要著急發(fā)火,薛老二搶先說道:“你主人可能出去找我們了。見我們遲遲不歸,她也著急呀。你也別著急,應(yīng)該就在附近,等我喝口水就出去找?!闭f著開始倒水,兩杯水,其中一杯加入點蒙汗藥,然后一手一杯端著走向不知所措的柳枝兒,心平氣和地說道:“走這么遠的路,肯定又累又渴,你也喝口水。我馬上就出去找你主人!”
柳枝兒不明所以地接了,然后沒有防備地喝了。喝完說道:“我跟你一起出去找找看?!闭f著便向外走,薛老二卻擋住了她的去路,謊稱:“外面危險,我說過森林里有野人,要不我們也不會住在樹上。野人專門針對陌生人。你要相信我。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這時,忽然聽到外面仿佛顏妍的呼喚,柳枝兒馬上回應(yīng),高喊:“主人!我在這兒!”由于一時激動放松了警惕,剛喊兩聲突然就被心慌的薛老二捂住了口鼻。
薛老二將柳枝兒推靠在墻上,低聲說道:“那不是你主人的聲音,你沒聽出來么,聲音怪怪的。這森林里什么奇怪的東西都有,很有可能就是野人,待我出去查看明白。如果真的是她我自會將她帶回,在這期間你安靜待著不要出聲?!?p> 由于薛老二過于緊張,邊撒謊邊冒冷汗,出手不知輕重,手捂得緊了,沒意識到將柳枝兒的鼻子和嘴巴都捂住了。憋得柳枝兒臉上鼓鼓額頭青筋暴出,越掙扎口鼻被捂得越嚴(yán)實,差點窒息。一通亂抓亂踢之后踢飛了墻角的陶罐。待陶罐重重地摔在木地板上發(fā)出“咚”一聲悶響,薛老二這才意識到失誤,匆忙松開手,看到柳枝兒捂嘴咳嗽,立馬向柳枝兒噓手指,示意她不要出聲。
只聽有人敲門,外面又呼喚了兩聲,柳枝兒這次聽仔細了,真如薛老二所說,確實不是顏妍的聲音,不過可以以假亂真,如果不是從小在一起朝夕相伴的人絕對聽不出來。她沒空揣測薛老二是怎么聽出來的,漲著臉將難忍的咳嗽硬生生憋了回去。
當(dāng)她又聽到一個陌生男人喊了她一聲時,忽然有些頭暈?zāi)X脹,心神凌亂,有氣無力地癱在墻角。那個陌生男人又是誰?神經(jīng)錯亂加上心力交瘁,讓她幾近崩潰,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柳枝兒如此模樣,薛老二知道這次又蒙對了,外面的叫聲居然幫了他的忙,真是意料之外,馬上隔著門把外面的人臭罵一頓。
薛老二見藥效起作用了,便扶起柳枝兒到床上休息,柳枝兒也無力反抗,任他擺布。
然后薛老二出門尋找顏妍,出門后又將房門鎖上,確定鎖嚴(yán)實之后,吹著不良口哨下了樹屋。其實什么野人都是瞎編的,根本沒什么野人。他確定剛剛聽到的就是顏妍的叫聲,但在樹屋附近找了一圈卻沒發(fā)現(xiàn)人影兒。
雖然有些失望,薛老二卻不以為意,他深信進了這森林沒那么容易逃出去,況且柳枝兒在他手里,顏妍必會因為找不到柳枝兒再次返回樹屋尋求幫助,到時候不用吹灰之力便可將其抓住。于是他也不打算找了,準(zhǔn)備回屋辦正事兒。
薛老二返回樹屋后,發(fā)現(xiàn)柳枝兒仍乖乖地躺在床上,心情大好,但他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將蠟燭移過來,欣賞這位新鮮的獵物。
柳枝兒心神崩潰加上蒙汗藥的作用居然睡著了,深沉有致地呼吸。面色紅潤,好像三月的桃花一樣艷麗,又像黑夜中的燭光一樣溫暖。
不知何時,當(dāng)柳枝兒從昏暗的燭光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衣衫不整躺在灰色的床上,一個男人低頭俯視著她,柳枝兒驚得猛地坐起卻發(fā)現(xiàn)雙肩被按住,隨后那男人爬到她身上,柳枝兒試圖掙扎大聲呼救,那男人雙手堵住她的嘴并用胳膊壓住她的雙臂,柳枝兒痛苦得要命,卻使不上力氣,那男人卻一直在說:“放松……放松……”那男人不是別人,又是薛老二。
柳枝兒竭力反抗,雙腿雙腳死命亂踢,終于有所成效,無意中踢中薛老二要害。薛老二惱羞成怒,反手送給柳枝兒一記大耳光,并再次將柳枝兒控制住,兀自后悔藥量下少了。
臉上火燒般的疼痛,讓柳枝兒幡然醒悟,她不應(yīng)該誤導(dǎo)顏妍對著流星許愿,這個世界沒有所謂傳說,只有血淋淋的教訓(xùn)。她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柳枝兒強忍著什么都不去想,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在想,美好的東西逐漸模糊,痛苦的記憶卻越發(fā)清晰。她的思緒再次混亂,一時之間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一顆眼淚從眼角落下,浸濕了鬢角的頭發(fā)。
這時,柳枝兒仿佛在一瞬間放棄了掙扎,她的身體軟弱無力,沒有任何反應(yīng)。薛老二見柳枝兒不再抗拒,自然也不用費那么大勁兒,松開雙手,說道:“早就應(yīng)該這樣做了。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呵呵!”柳枝兒漠然說道:“我不想給我的人生留下陰影。你能放過我嗎?”聽到這話薛老二忽然沉默,起身走向一處陰暗的角落,平靜地說道:“有一樣?xùn)|西可以讓人暫時失去記憶。”說著拿出一壇老酒。
柳枝兒疲憊無力地下了床,顫顫巍巍走到桌子前,眼神注視著那壇酒,什么都不再想。
樹屋里兩人面對面正襟危坐,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壇老酒。
薛老二看著柳枝兒喝酒,一碗接一碗。柳枝兒喝完他就微笑著續(xù)杯,他自己偶爾也喝一小口。在某個時刻,柳枝兒喝醉了,暈倒在地,神志不清地躺在那里。
薛老二一口干了面前那酒碗,盯著不省人事的柳枝兒,站起身來,冷靜地說道:“時候到了。柳枝兒。”
忽然一個一模一樣的聲音從房頂傳來:“時候到了。柳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