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出了公司門口，我的心情很差，一想到我工作了快十年的地方竟然不要我了，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我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還能在找到個合適的工作嗎？我不禁這樣想到，同時也在為自己以后的前途堪憂。
聽到門口的保安在小聲的議論我，真想過去把他們罵一頓，可仔細(xì)想想還是算了，人家可年輕的很，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我，忍忍就過去了。在這里站了這么久也沒人出來送送我，我果然是個特別差勁的人，在公司里沒人喜歡我，甚至還有些人很討厭我，可能因?yàn)槲夷昙o(jì)比較大大的緣故，不想跟我一般見識。至于他們?yōu)槭裁从憛捨?，其?shí)我心里大概也有個底，估計(jì)是因?yàn)槲业男愿癫挥懴?，說話很直，不會拍領(lǐng)導(dǎo)馬屁等等吧！或許也還有其他的原因，但我畢竟想不起來了，年紀(jì)大了，腦袋果然不好使。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環(huán)視一周，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對面的商店在幾天前關(guān)門了，臨走前我準(zhǔn)備去和早餐店的老板道個別，吃上最后一碗腸粉?！昂?，老周，幫我準(zhǔn)備一份，放兩個蛋?！?p> “今天是怎么了，你不是上著班嗎，也有時間來我這吃腸粉?！崩现苷f。
“唉，公司把我炒了，以后很難在吃到你做的腸粉，所以臨走前想來再嘗嘗你的手藝?！蔽覈@了口氣，然后聽見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哦，這樣啊?！崩现芸雌饋碛行n傷，彎腰撿起調(diào)羹，也就他比較懂我，來這里十來年也在他這吃了十來年，再怎么說也有些交情。
“那你怎么打算，需不需要我?guī)湍阏曳莨ぷ鳎@邊我認(rèn)識個朋友，也是做模具的，像你這樣的老師傅他肯定會收的，待遇也不錯，六七千塊錢保底的樣子……”我打斷了老周，并說“不用了，我準(zhǔn)備回老家?！?p> “也對，那么久沒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也好……”老周欲言又止，可能是以為自己說錯了。如果是別人這么說我一定會感到不舒服，因?yàn)槲乙呀?jīng)跟我老婆離婚好久了，兩個孩子連見都不愿見我，可能是非常討厭我這個父親，這是我一輩子的心結(jié)。
“我想以后我以后也不會再來這了。”我吃著熱乎的腸粉，份量很足，似乎放了三個雞蛋。
“為什么，是因?yàn)槟昙o(jì)大了的緣故嗎？”老周問。
“對啊，人老了不就不想離家太遠(yuǎn)嘛，到時候在老家找份工作，兩三千一個月，干個十年也就要退休了，到時候領(lǐng)份養(yǎng)老金好好的過完下一輩子就行了，人生不就這么簡單，況且我也沒什么遠(yuǎn)大的抱負(fù)。”我說著，腦海中仿佛出現(xiàn)那一刻的場景，我坐在門前的石板凳上，微風(fēng)緩緩拂過，吹著我那稀碎的白發(fā)，手里那份報(bào)紙，一看就是一天。想著想著，我感到自己嘴角往上一抹，似乎露出了微笑，這不就是我向往的生活嘛？
吃完我跟老周道了別，他戀戀不舍的神情足以說明我沒交錯他這個朋友，也許他便是這座城市留給我最后的溫情，至少還有個關(guān)心我的人，那我也算不枉此行，馬上就要離開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這種感受就和離開家鄉(xiāng)的感受或許是一樣的吧，唯一不同的心里不是空落落的，而是釋懷了，我終于可以“逃離”這個地方。遺憾的是：我是被迫逃離的。
坐進(jìn)汽車?yán)锩妫以僖踩滩蛔×?，淚水直流而下，我趴在方向盤上面許久，心情漸漸平復(fù)下來，擦干被淚水打濕的雙臂，緩緩啟動汽車。租房的地方離公司也不遠(yuǎn)，只有幾分鐘的路程，收拾好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我把鑰匙交還給了房東，房東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六十歲左右，和她隨便聊了幾句家常，沒想到她竟然老淚縱橫說“舍不得我走?！蔽蚁耄僭趺凑f也有十幾年的交情了，但她這副模樣應(yīng)該也不是客套出來的吧。
于是我趕緊安慰她“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相信將來的某一天我們還能在見面的?！?p> “會的，一定會的，只要我們緣分未盡，就一定還能再見面的。另外我也始終相信，像您怎么優(yōu)秀的人我可能再也遇不到了，而且此次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所以我預(yù)祝您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前途似錦，功不唐捐?！蔽衣犞螅共蛔杂X留下了熱淚，像她這種見過大世面的富貴人家，是很懂得跟任何人打交道的，所以不得不說，她的這翻話語確實(shí)讓我獲得些許安慰。
我準(zhǔn)備此刻踏上回家的路途，大概晚上十點(diǎn)多能到，于是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兩個面包一桶方便面和一瓶水一罐紅牛外加一包煙，其實(shí)我已經(jīng)戒煙好多年了，只不過今天突然想抽了，我想應(yīng)該是壓力太大的緣故，中樞神經(jīng)驅(qū)使著我麻木的身體。
離開廣東前，我想去深圳看看前妻和孩子，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聽說小念前幾年在那邊嫁給了一個很有錢的老板，是個本地人，并且不介意她帶有兩個小孩，好像因?yàn)樗灿袃蓚€孩子，這樣也好，后半輩子她在安心的做個家庭主婦，可以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們的兩個孩子，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出去旅個游，因?yàn)樗拖矚g自由自在的感覺，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闌兒跟怡兒也都長大成人了，當(dāng)然也不用她太過操心，如果跟著我不知得受多少苦，或許她離開我也是對的。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做傻事了。
中午時分，我到了深圳，因?yàn)橥局幸恢倍紱]堵過車，可以說很是順利。一路向朋友打聽下來，我找到小念的住所，是一棟寬闊的別墅，裝飾的很漂亮。這樣的房子是像我這種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所以我再次感到她離開我是對的。
我在大門口看見了正在花園里散步的小念，她的心情似乎不錯，走著走著哼唱起了歌，看家的田園犬先看到了我，對我大叫幾聲。小念聽見了聲音便往我這邊看，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跑過來詢問我為什么會來這。
我說：“沒什么事，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跟孩子，闌兒跟怡兒在嗎？”
“不在，他們?nèi)ド蠈W(xué)了?！彼桓奔鼻械臉幼印Ｎ也孪肟赡芩默F(xiàn)任丈夫在家吧！雖然明知她是在說謊，但是我有沒什么辦法，還好我透過窗戶看到了闌兒，只不過怡兒不在旁邊，有點(diǎn)可惜。既然她執(zhí)意不讓我見兩個孩子，我也不好勉強(qiáng)，失落的離開了。
好巧不巧，我在路上碰見了小念的現(xiàn)任丈夫，他竟然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還跟打了個招呼，雖然我有點(diǎn)納悶他是怎么認(rèn)識我的，但還是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遞了根煙給我，一看就是那種平常人家抽不上的好煙，即使我很想手下，但為了我那僅存的一點(diǎn)顏面，我還是拒絕了，擺擺手說已經(jīng)戒煙好久。還好他沒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對我的這個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你來這里是來看孩子的嘛？”他問
“對?。?zhǔn)備回老家了，所以順道來看看?！蔽艺f。
“哦，你回老家干什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嘛？?！?p> “都不是，我被炒魷魚了?！彪m然我十分不想在他面前提這件事。
“這樣??！”他思索片刻，吐出一口煙霧“那你現(xiàn)在怎么打算的?！惫烙?jì)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像你這么年紀(jì)大的人，出了公司，估計(jì)很難再找到好工作了吧！’
跟前一樣，為了我僅存的一點(diǎn)顏面，我依然拒絕，他可能是看在小念的面子想幫我個忙，弄到他手下做事，但是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即使我去掃大街也不會去他那里的，因?yàn)槲疫€不至于為了飯碗而去觸碰我的底線。
“我啊，以后可能就不出來了，我這個人喜歡念舊，加上我媽又罹患了癌癥，活不了太久，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陪她?！蔽艺f。
“哦，那這樣好吧，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你想明白了，可以隨時過來找我。但我也希望你記住，這不是我對你的憐憫?！?p> “好的，謝謝?！苯?jīng)過這次交談，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小念跟著他?yīng)該也不會受苦，想必也不會虧待了闌兒和怡兒，如果事實(shí)真如這樣的話我也就放心多了。
二
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家，我無法想象母親一個人是怎么獨(dú)自生活的，偌大的屋舍整潔有序，可能是母親怕我回來了看見家里亂七八糟的會不高興，所以盡可能的把衛(wèi)生搞好，又或許是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只能靠整理家務(wù)來是生活過得充實(shí)，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兒子。
母親病重，將不久于人世，苦了一輩子也是時候該歇息了，只不過我心有不甘，母親原本應(yīng)該好好享受她的退休生活，卻罹患了該死的癌癥，我除了抱怨命運(yùn)的不公平，已經(jīng)別無他法了。
雖然今天沒有工作，但一整天的奔波已使我年老體衰的身體感到勞累，打算洗個澡就去睡覺，明天再去探望母親。從衣柜翻出睡衣跟帕子，熱水器只需加熱幾分鐘就有熱水，久違的溫暖使我心曠神怡，但沒想到噩耗卻突然傳來了。
我擦干身子從盥洗室出來，聽見手機(jī)碎碎作響，我拿起手機(jī)接聽電話，那邊傳來陌生的聲音，語氣到很客氣：“您好，請問是陳殷風(fēng)，陳先生嗎？”
“對，我是。”此刻的我還沒仔細(xì)想過會是誰打來的電話。
“您好，我是人民醫(yī)院的，打擾到您休息，我深感歉意，但有件事我必須現(xiàn)在您說明，你母親去世了，就在剛才，麻煩你有時間來認(rèn)領(lǐng)一下?！蓖鹑鐧C(jī)器般的聲音穿進(jìn)我耳膜，震撼我的心。
“好，我知道，明天我就過去。”我還沒緩過神，手止不住的顫抖，全身抽搐，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那邊在掛斷電話之余，像是敷衍的說了句“請您節(jié)哀！”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仿佛這種事他已經(jīng)司空見慣。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打開了煙盒，默默都點(diǎn)上一支，這偌大的房子里，以后真的就剩我一個人了。其實(shí)以前我也想過，但沒想到你一天這么快就到來了，而且那種無以名狀的空虛感，也是我未曾想象過的恐怖。它令我害怕，令我失落，我想咆哮，我想怒吼，卻發(fā)覺自己的喉嚨發(fā)不出一丁點(diǎn)聲音。
本該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明天就可以去看望許久未見的母親，可是……可是卻突然傳來了母親去世的噩耗，這巨大的壓力壓的我快喘不過氣來，即使如此，生活依然還是要繼續(xù)。我明天還得告知親朋好友我母親去世的消息，讓他們來參加葬禮，而接下來的喪事就更麻煩了。父親去世的時候好歹有母親可以打打商量，可是現(xiàn)在的我算是真正的無依無靠了，想想覺得還是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葬好母親，送別了親朋好友，用了好幾個小時才把臟亂的家打掃干凈，我沒心情去做午飯，因?yàn)槲姨哿?，又很困，?zhǔn)備去好好睡一覺，然后起來直接吃晚飯。
我已步入中年，睡眠時間大大縮減了許多，我連續(xù)幾天沒好好合過眼，卻用了幾個小時就補(bǔ)回來了，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繼續(xù)躺著也沒意義，反而腦袋疼。
我也懶得做飯，干脆去城里隨便找個地方吃得了，也用不了多少錢，我開著汽車馳行在馬路上，周圍的一切都感到一些陌生，或許跟我太久沒回家有很大的關(guān)系，沒親眼目睹家鄉(xiāng)的基礎(chǔ)建設(shè)著實(shí)可惜，但最讓我感到憤憤不平還是母親，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母親的遺體停放在冰冷的停尸房，醫(yī)護(hù)人員領(lǐng)我進(jìn)去看的時候，母親的雙眼還睜著，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闆]能見著我這個兒子最后一面而不瞑目，我用右手把母親的雙眼合上，站在她身邊低聲啜泣。
來到城市里面熟悉的街道，我依然還是沒什么胃口，在一家快餐店隨便點(diǎn)了份豬腳飯，隨便扒拉兩口就吃不下去了，弄的服務(wù)員急忙跑過來問我是不是做的不好吃，還是有其他的問題。
我趕緊擺擺手說：沒有的事，你們家做的很好吃，只不過我沒什么胃口。
服務(wù)員聽到后，臉上不安的情緒逐漸消失，“那我們這邊有些開胃的水果您要不要嘗嘗?！?p> “哦，謝謝，不用了！”我說。飯前或飯后吃水果可不是我的習(xí)慣，不為別的，對身體不好就對了。
路過以前常去的解憂酒吧，忽然想再進(jìn)去喝一杯，回想起第一次去這座酒吧里玩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知道我的那群朋友們過的怎么樣，好久都沒聯(lián)系了?；谢秀便敝形易吡诉M(jìn)去，嘈雜的聲音震耳欲聾，燈光五光十色般閃爍，晃的我眼睛痛。這再次讓我感到自己已經(jīng)老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好不容易擠到吧臺，要了罐啤酒，找了個人少的位置，一邊喝一邊看舞池中央的小姑娘表演，心情瞬間好了許多，正當(dāng)我仰頭喝酒的時候，舞池中央似乎多了個熟悉的身影，我趕緊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竟是我表哥家的丫頭，也就是我的表侄女。
在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看見自己的親人，我那受的了，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喝的差不多了，如果被一些壞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一定要懂得好好保護(hù)自己啊。我心里嘀咕著，急忙上前把醉醺醺的她扶下舞臺，雖然這么做會讓一些人浮想聯(lián)翩，但我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即使配上我這張老臉，也要護(hù)她周全，這是我此刻的想法。
果不其然有幾個混混模樣的年輕人在起哄，所以我不得不做出解釋說“這是我女兒?！蔽也拍苊銖?qiáng)脫身。
我抱著表侄女出酒吧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目光兇狠的盯著我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天已經(jīng)很黑了，但我還是打算送她回家，因?yàn)檫@兒里我母親的娘家也不遠(yuǎn)。但是我總感覺一路上有人跟著我似的，十分不自在，而且出酒吧時前臺小姐投來異樣的眼光也讓我很不舒服。
費(fèi)了好大勁我才把她弄到車上，值得慶幸的是她雖然喝醉了，但是沒有要吐的樣子，應(yīng)該只是酒量不太好，并沒有喝太多。
就在我轉(zhuǎn)身關(guān)后車門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我的右臉忽然受到劇烈撞擊，全身由于失重傾斜，差點(diǎn)倒在地上。我捂住火辣辣右臉，只見那人做出揮拳動作，我急忙制止，如果真的打起來，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畢竟對方是個至少比我年輕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子。
“干什么，老色鬼，有賊心沒賊膽嗎？”
突然被人叫做老色鬼，我很是無奈，我長的就有那么猥瑣？“喂，你誰呀，里面那位是我表外甥女，想什么呢你。”但我也很快明白，眼前這位男人肯定認(rèn)識我表侄女，說不定還是她的好朋友或男朋友，于是我的底氣便足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蔽疫@么一說，他頓時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了。
“我需要解釋什么呀我，你不相信的話有本事跟我一起走，我要把她送回家去，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了?！蔽覑琅恼f道，無緣無故被人打了一拳，任誰心里都不舒服。
“好吧，我暫時相信你?！蹦切』镒有牟辉谘傻恼f道，我估摸著他應(yīng)該是我外甥女的男朋友，雙方可能是吵架了，在冷戰(zhàn)中吧，于是她想借酒消愁？而男朋友擔(dān)心她受到別人的欺負(fù)，悄咪咪的跟著身后保護(hù)她。
新一代年輕人的思想我果然還是搞不懂，畢竟時代在腳步，像我這個年紀(jì)的中年人，或許早就已經(jīng)被淘汰了。
“喂，你是不是我表侄女的男朋友。”我問。
只見他別過臉，面無表情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眼睛里噙滿了淚水，像是不甘心的樣子。
“怎么了，在鬧分手？”我又問。他則又點(diǎn)了頭，我感覺他這傻乎乎的模樣像極了當(dāng)年的自己。
我覺得兩個大老人站在馬路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怪的很，于是便邀請他去酒吧再喝一杯。沒想到他很爽快的同意了。
我在前臺借用了冰塊，然后敷在右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特別舒服，疼痛也消散了許多，隨后在喝上一口冰涼的啤酒，甚是舒坦，這時我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現(xiàn)在這般輕松過了。
“喂，小子，要不去頂樓喝吧，剛好我有點(diǎn)事問你，這里太吵了?！蔽艺f。
“好，可以?！彼€是那副冷不丁的模樣，我問什么就答什么，從來沒主動問過我什么。
因?yàn)槲矣沂忠獡u那冰袋，所以買來的幾瓶啤酒都是由他帶上去的，本來是有電梯乘坐的，但是我想慢悠悠的走上樓頂，想著電梯就留給他吧，免得他看到我可能會心煩。
當(dāng)我坐在角落里吹著微風(fēng)，抽著煙，清風(fēng)帶著煙絲，也打在我臉上，那感覺很舒爽。
“喂，你跟我表侄女在一起多久，打沒打算結(jié)婚？”我問，見他拿著啤酒瓶的手停頓一下，卻沒有回答，我像是自言自語的說?！白鳛橐粋€女孩子的男朋友，讓她來這么危險(xiǎn)的地方也就罷了，竟然還不待在她的身邊，要是她喝醉了被別人占了便宜該怎么辦。”即使我這番話充滿了挑釁，他卻仍然保持沉默。
“不得不說，你這個男朋友當(dāng)?shù)目烧媸鞘 ！蔽覈L試用更加過分的話激怒他。
“不用你說完也知道?！彼豢跉獍岩黄科【坪韧辏骸澳銌柫宋疫@么多問題，我應(yīng)該你可以問你一個吧？”
“好啊，你隨便問，只要是我能答上來的?！?p> “你覺得你這輩子活的累嘛？”他說。
“累？為什么你會這么問！”我一驚，把放下冰袋，扔在一旁：“活在這世上的哪一個人不累呢？以我的閱歷來說，活著就累，活著就代表要承受痛苦，所以人都無一限免，僅此而已?！蔽抑币曀?p> “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我再次被他的話猛的一震，我猜想他肯定有輕生的念頭，這就代表接下來我所說的話需格外謹(jǐn)慎。
“活著的意義在于活著，當(dāng)然了，活著也有很多其他的意義，每個人都不用，這是需要靠自己在未來的生活摸索出來的。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還長，但你必須要一步一步的走，其中可能會有很多困難，如果你不慎跌倒了，也要記得爬起來?！蔽艺f。
“是嗎？但我感覺活著好累啊，有時候我也會想到自殺一了百了?！?p> “小伙子，別想太多，你未來的路還長，期間遇到的挫折你是避免不了的，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面對它，然后戰(zhàn)勝它。對了，我想起來曾在書中看過的一段話：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所以活著就有希望。我們來到這個世上，體會，生，離，死，別。這些都是人生路上成長的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你還年輕，不能僅僅為了一些小小的挫折就想著放棄自己的生命。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因?yàn)槲覀儊淼竭@個世上就是為了活著，而我們結(jié)婚，交朋友，背井離鄉(xiāng)去外地掙錢，也都只是為了更好的活著?！?p> 他輕輕的應(yīng)答一聲，臉特別紅，可能是喝的差不多了，但仍然往嘴里灌酒，我伸手拿過他手中的酒，讓他不要在喝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順便幫我照看一下表侄女，于是我把車鑰匙給了他。我心里盤算待會兒得叫個代駕，如果只是喝了一點(diǎn)酒倒是可以自己開了一下，雖然這樣做也是違法的，但我想自己運(yùn)氣不會那么差到被交警抓住。但是喝醉了不行，這可是關(guān)系生命安全的，我可萬萬不會做怎么危險(xiǎn)的事的。
“你就不怕我對你外甥女做出過分的事嗎？”他捂住額頭，搖搖晃晃的說。
“不怕，因?yàn)槲蚁嘈拍恪！彼α诵?，起身往樓梯口方向走去：“記住了，我叫劉慎，我將來一定會成為你外甥女婿，可別忘了?！彼鋈淮舐暫鸬?。
我笑了笑，揮手讓他趕緊走，我也站起身，右臉依然隱隱作痛，我俯視下面燈火通明的街道，淡淡的說了句，“雖然人間很美好，不過下輩子真的就不來了。因?yàn)檫@里太苦了”然后我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