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章 此地?zé)o湖

　　從空中俯瞰整座京城，內(nèi)城坐北，外城居南，拼湊成一個“凸”字形。

　　據(jù)說前朝大梁最初修建京城時的規(guī)劃并非如此，而是端端正正的“回”字形布局，內(nèi)城居中稱為“京城”，外城環(huán)繞拱衛(wèi)稱為“國城”，所謂“天子守國門”中的“國門”其實指的就是這國城的城門。

　　然而外城修完南邊部分時朝廷就沒錢了，被迫將外城與內(nèi)城城墻相連，提早竣工。民間也不去區(qū)分什么京城國城，統(tǒng)稱為京城（京師、京都），只分內(nèi)外城。

　　往后歷代皇帝也時常提及要繼續(xù)修建外城，但都因為一個“錢”字而沒了后話。時至今日，這座雄城歷經(jīng)兩朝更迭，依舊是當(dāng)初竣工時的“凸”字形，大體沒有什么變化。

　　在這個“凸”字形的西北部分，有一塊大面積的水澤，連接護城河與皇城太湖，稱為“無湖”，屬于太湖水系的一部分，本名“汲水湖”，又因形似葫蘆而被一些民眾私下喚作“葫蘆?！保▋?nèi)陸部分民眾因為沒見過大海，所以會將大湖稱作海）。

　　大淮惠豐二十四年，坤道苗道人因施法求子有功被冊封為大淮國師，掌欽天監(jiān)，這汲水湖被惠豐皇帝一并賜予了這位苗國師，欽天監(jiān)衙署也搬到了此地。

　　這汲水湖顧名思義本是附近居民汲水之地，如今被欽天監(jiān)占據(jù)自然不準外人踏入。為避免外人擅闖汲水湖，苗國師在周邊布下玄妙陣法，使得汲水湖一帶常年云霧籠罩，又在入口處立了一塊碑，上書“此地?zé)o湖”以告示周遭百姓，頗有“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

　　為此，工部還將惠豐二十年新修的京師地圖上的“汲水湖”篡改成了“無湖”，假裝這湖本就是叫做“無湖”，強行替這位苗國師挽尊。但這一通操作，又有些掩耳盜鈴了。

　　但話說回來，這位苗國師在無湖布下的陣法確實玄妙，不止表面所見的云霧籠罩一般簡單，常有人畜誤闖后在其中迷失方向，轉(zhuǎn)悠半天后從哪兒來又回哪兒去了，根本走不到湖畔見不到湖。

　　想要走到湖邊，就必須從旁邊的徳勝街經(jīng)過欽天監(jiān)大門進入。

　　可欽天監(jiān)在大淮乃是和鎮(zhèn)魂司并立的衙門，尋常人豈能通過大門隨意出入？

　　便是有“代君監(jiān)察天下”之稱的鎮(zhèn)魂司也不能擅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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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淵從魏謙那兒拿到公文便親自帶著兩個小幡的人手攏共九人一路向北往欽天監(jiān)去。

　　這一路上許新正落在隊伍末尾，聽韓爍講述欽天監(jiān)的往事，聽得他忍不住小聲罵一句：“這苗道人真不是東西，居然將水源圈走，讓附近的居民如何生活？”

　　“嗨，誰在乎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呀？要么去更遠一些的大淮湖打水，要么自己打井唄，反正當(dāng)年他們埋怨了幾句后也不敢多說什么了。那苗國師據(jù)說是一品的道人，有通天的本事，實乃陸上真仙也，豈是這些小老百姓能招惹的？別的不說，就她那送子的本領(lǐng)，要個無湖算什么？這送的可是大淮唯一皇太子，只要她敢開口要，皇上能封給她一府之地！也正因為這送子的好本事，聽說民間還有不少人給她立生祠求子呢?！?p>　　韓爍說著，還悄悄湊到許新正耳邊小聲說道：“我那晚起夜路過大哥窗外，聽嫂嫂說也想供個苗國師的像，然后大哥說不用供什么苗國師，供他就行，嘿嘿嘿……”

　　“……”許新正無語地將他推開，不敢再聽后面的故事了。

　　你遲早有一天會被大哥打死。

　　不過這苗國師聽著確實有點兒東西，先是當(dāng)了送子觀音，又布了迷霧大陣，一品境界本事這么大嗎？

　　還有那見不得光的通靈丹和行尸，欽天監(jiān)看樣子可比鎮(zhèn)魂司神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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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zhèn)魂司一行人都是入品的武夫，腳力了得，很快就穿過了大半個內(nèi)城來到欽天監(jiān)門口。

　　許新正還真在門口處望見了那塊刻著“此地?zé)o湖”的石碑，深感無語。

　　王景淵則帶著魏謙給的公文去與守門的侍衛(wèi)交涉，這公文也并非是什么搜查令，更像是拜帖。鎮(zhèn)魂司的一把手給鎮(zhèn)魂司的一把手寫個帖子，說明緣由，請她賣個面子讓他們進去抓人。

　　素來橫行霸道的鎮(zhèn)魂司此時在欽天監(jiān)門口卻有些蔫了。

　　許新正等人對視一眼，看得出來眾弟兄心里是很不服氣的。

　　自打這位苗國師執(zhí)掌欽天監(jiān)，欽天監(jiān)在大淮的地位就扶搖直上，近兩年更有踩到鎮(zhèn)魂司頭上的勢頭，著實令人不爽！

　　但不服氣也沒辦法，誰讓人家苗國師有本事能讓皇后生太子呢？

　　唉，魏公公怎么就沒這本事？否則今日鎮(zhèn)魂司定然更加風(fēng)光！

　　鎮(zhèn)魂司眾人在大門外等了快一刻鐘，終于見到里面出來個從七品的靈臺郎，端著架子與王景淵說道：“王大人，我們國師允許你們進來找人，但欽天監(jiān)乃是大淮重地，機密無數(shù)，你們進去后可不準四處亂走亂逛，全程要跟著本官身后，可曉得？”

　　王景淵拳頭一攥，皮笑肉不笑：“曉得了，請這位大人帶路。”

　　身后一眾弟兄更是悄悄抓住了刀柄，氣憤不已。

　　鎮(zhèn)魂司平日囂張跋扈慣了，尋常去別的衙門可都是踹門大搖大擺進去的，從來都是他們用鼻子看人，何時受過這等氣？

　　可王景淵沒給暗示，眾人也不好發(fā)作，只能陰沉著臉跟上。

　　“咦？”

　　就在一行人進門時，那個前來帶路的靈臺郎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朝許新正這邊看來：“是你？”

　　許新正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來了。

　　這個靈臺郎，正是那天晚上他在外城鐵盆胡同擊殺行尸后欽天監(jiān)派來收尸的人，那晚雙方還鬧了些不愉快。那具行尸似乎是欽天監(jiān)的珍品，這個靈臺郎便要抓許新正回去頂罪，被當(dāng)晚巡邏的鎮(zhèn)魂司同僚給阻止了，最后只能記下許新正的名字回去告狀。

　　“呵呵，你叫許新正是吧？咱倆可真是有緣吶！”那靈臺郎徑直走過來，滿臉威脅地冷笑道。

　　許新正內(nèi)心無語，真他娘的冤家路窄。

　　王景淵輕咳兩聲，幫他解圍道：“這位大人，趕緊帶路吧，我們還有公務(wù)在身呢！若是欽天監(jiān)不需要我們抓人，那我們可就回去了！”

　　靈臺郎冷笑著又瞪了許新正一眼，眼神中分明在說：你小子給我等著！

　　然后轉(zhuǎn)身帶著他們往里走去。

　　“這狗東西怎么回事？”韓爍湊過來小聲問道。

　　許新正一邊觀察周圍環(huán)境，一邊與韓爍解釋道：“這家伙就是那天晚上我說的，在外城與我鬧了矛盾，記了我名字要回去告狀的那個靈臺郎?！?p>　　韓爍也想起來了：“就是他呀？這么欠收拾……”

　　一旁同行的另一支小幡的同僚聽他們的話，也忍不住過來說道：“你與他有私怨么？莫怕，今日王血幡在呢，他若敢刁難你，看弟兄們不砍死他！”

　　“多謝這位哥哥。”許新正悄悄拱手道謝。

　　那同僚擺擺手，沒再繼續(xù)與他說悄悄話。

　　韓爍則又湊過來，附耳小聲道：“老四，我記住他這張臉了，回頭去查查他家住哪兒，抽空帶人給他套個麻袋往死里揍！嘁，不就是欽天監(jiān)嗎？出了這無湖一畝三分地也不打聽打聽外面誰是爺！”

　　“……”許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