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衣鬼

　　邱以誠！

　　當掌柜念出這個名字時，云華和魏小衛(wèi)愣住了。

　　相視一眼后，皆是從彼此的臉上看出了相同的錯愕，老實人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表情波動。

　　這不是邱師爺?shù)拿謫幔?p>　　而很快，云華的神色沉了下來，一時間腦海中思緒紛飛。

　　二十多年前的秀才，也就是說，放到今天，就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與邱師爺?shù)哪昙o對應上了，是掌柜的同屆秀才。

　　但是，青年的樣子，與長相略微奸詐的邱師爺一點也不像。

　　更不要說心高氣傲的讀書人形象，他在師爺?shù)纳砩弦稽c也看不出來。

　　這白衣書生是掌柜認識的邱以誠，而不是自己認識的那位，只是剛好同名，然后年齡相近而已？

　　不過這也太巧了吧，能當師爺?shù)?，估計也是秀才出身，上不去舉人。

　　邱師爺作為太安縣人士，秋闈是在京城進行，三年一次，按照時間推斷，兩個邱以誠肯定是同一批考生。

　　兩個同名的邱以誠同考場，一同落榜？

　　而且更巧的時，剛好邱師爺死了，白衣書生邱以誠就和其他人一起前來偷去邱師爺?shù)氖w。

　　這能說是個偶然嗎？

　　這不可能是個偶然。

　　權衡之下，掌柜認識的邱以誠和自己認識的邱師爺是同一個人，邱師爺二十多年前就是長畫像這個樣。

　　當然是否真是同一個人，這一點無法和掌柜相互對證。

　　畢竟自己對邱師爺?shù)男畔⒁粺o所知，掌柜也只是認識這個人而已，算不上多熟悉，只能暫且認定當前的觀點。

　　而如今的這名白衣書生，必定與師爺存在密不可分的關系。

　　會不會是師爺?shù)淖铀茫?p>　　也不太可能。

　　邱師爺兩次落榜之后，輾轉許久才好不容易獲得一份師爺?shù)墓ぷ?，成婚比較晚，他的子嗣都是未成年的少年孩童，并非青年模樣。

　　那這名白衣書生，又會不會是邱師爺失散多年的兄弟，來為自己的弟弟收尸？

　　但是沒必要啊，他們完全可以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從官府這邊合理帶走尸體。

　　而偷走尸體，給自己兄弟的死留下一個謎團，相當于讓其死得不明不白，這就沒意思了。

　　云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這其中的偶然。

　　正當此時，掌柜自顧自出聲：“不過我想不明白，他一個落榜的秀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奇遇，竟然連我都監(jiān)測不到他的信息?！?p>　　很顯然，他產(chǎn)生了和云華先前相同的困惑。

　　段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譏笑著：“老寶，怎么這話說得你很厲害似的！”

　　掌柜板著臉，惡狠狠瞪著他：“你懂個屁，最起碼我當年考上了舉人，機緣巧合加入了……組織，不然說不定我還能考上進士，考個探花狀元什么的！”

　　說著說著，臉上流露出一抹神氣來。

　　“你可拉倒吧，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啥樣，別說探花，就你這樣，就算有一甲的才識，也選不上！”段鑫滿是戲謔之色。

　　掌柜惱火了，羞惱二字都寫在了臉上：“我警告你別茅廁里跳高——過分啊，小心我抽你！”

　　段鑫死豬不怕開水燙，保持著一臉賤笑，嬉皮笑臉的。

　　不過終究沒有再開玩笑，而是轉回正題：“所以說，人家連舉人都考不上，與廢物無異，為什么后來混出名堂來了？”

　　“我不能理解?！闭乒癯谅暎缓箝]嘴。

　　云華適時回應：“其實你所說的邱以誠，并沒有你想象混得這么好，他只是個小縣城的幕僚師爺，在太安縣?！?p>　　“嗯？”掌柜發(fā)出了長長的疑惑，“那為什么我看不穿？”

　　“因為畫像上的人并不是邱以誠，邱以誠已經(jīng)死了，剛好在邱以誠死后第二天，我遇上的此人?！痹迫A平淡回應。

　　“不可能！我定然不會認錯人。”

　　掌柜大呼出了一聲，無比嚴肅：“除非此人是他的同胞兄弟，不然不可能如此相像，子嗣也無法做到！”

　　“但實際上，邱以誠由其寡母撫養(yǎng)長大，并無兄弟姐妹，這也造就了其心高氣傲的性子，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孤僻……”

　　“等等，你說邱以誠已經(jīng)死了，然后第二天那名白衣書生來和你接觸過？”

　　掌柜說到一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將話題突轉。

　　“嗯。”云華點頭。

　　“你剛才說他是在什么地方當師爺？”掌柜的臉色格外嚴肅。

　　“太安縣。”

　　太安縣！

　　聽到此，掌柜的瞳孔猛然收縮，滿臉急促：“邱以誠是不是死得不同尋常，畫像上那人是不是攻擊過你，但是并沒有對你造成危險？”

　　云華一愣，與魏小衛(wèi)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些驚訝。

　　他說對了。

　　“沒錯?！痹迫A肯定道。

　　“那我知道了。”掌柜應了一聲，轉向嬉皮笑臉的段鑫，正色道，“鬼魅復蘇了?！?p>　　段鑫的臉色也變?yōu)榱苏?jīng)：“十年前，百鬼夜行的地點，是太安縣？”

　　當時他還是個少年，未加入組織，對此不甚了解。

　　但是后來加入之后，多少對此有些聽聞，因此聽掌柜稍稍一提示，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和他們同時有所反應的是云華。

　　鬼魅這個詞一出，他便想到了《太安縣志》中的記載：

　　【如意六年，鬼魅初現(xiàn)太安縣……次年，百鬼夜行?！?p>　　鬼魅是真實存在的？

　　為什么他們會說鬼魅復蘇了？

　　“鬼魅是什么？”云華伺機發(fā)問。

　　掌柜轉了回來，解釋道：“鬼魅，無形者，通幽玄體，脫離物外而存在，與人之神魂相似，但意識消散?！?p>　　“對于你們來說，鬼魅這種東西，本應太過遙遠，但是你們實打實見到了，以我之見，畫像中的人，便是邱以誠死后化作的鬼魅！”

　　聽聞之，云華惶然色變，雞皮疙瘩泛了起來。

　　那天自己接觸的不是人，而是鬼？

　　人類向來是對自己未知的事物保有恐懼，哪怕它對人類沒有太大威脅。

　　云華前世畢竟是個無神論者，就算是穿越了，對此也有根深蒂固的、抹除不掉的想法。

　　不怕鬼是真的，但是鬼真的出現(xiàn)在過面前，自己以為他是人，事后才知他是鬼，多少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

　　但是……

　　“但是你說鬼魅無形，他卻是正常的人形出現(xiàn)在我面前，攻擊我……而且，為什么邱以誠化作的鬼魅會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云華鎮(zhèn)定下來，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鬼魅無形，指的是沒有固定的形狀，他可是動物、人物、甚至是你沒見過的東西?！?p>　　掌柜解答了前一個問題，沒有解答后一個，只是自然問了一句：“那鬼魅是不是能夠凝結周圍的空氣，讓你感到心悸？”

　　“是?！痹迫A驚訝，如實回應。

　　掌柜環(huán)抱手臂于胸前，靠向一旁的柜子，幽幽道：“那就解釋得通了，這是低級的白衣鬼，有攝人心魂的手段，我猜，你個九品的儒生，當時甚至不敢反抗？”

　　云華面露尷尬之色，還真又給他說對了，內褲的顏色都給他看穿完了。

　　還沒完，掌柜接著道：“白衣鬼，執(zhí)念不深，但畢竟是鬼魅，執(zhí)念終究是有的，邱以誠的鬼魅之所以化作年輕時的模樣，估計是對當年考取功名未成時的耿耿于懷吧！”

　　他解釋了云華對邱以誠鬼魅化作年輕時候的疑惑。

　　“鬼魅會輕功嗎？”這時，觀望多時的魏小衛(wèi)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會?！闭乒顸c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白衣鬼不會，白衣鬼意識都沒有，只會到處飄蕩?！?p>　　會的是，高品的鬼魅。

　　“那為什么這只白衣鬼施展的輕功，可以將八品的武夫給甩掉？”魏小衛(wèi)再問。

　　“嗯？”掌柜頓了一下，旋即眼珠子轉了一轉，回話道，“不是輕功，是那只白衣鬼有‘馭鬼者’在操控！”

　　馭鬼者！

　　也就是說，當時是有人在操控那只鬼魅。

　　云華和魏小衛(wèi)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塊去。

　　驅鬼者操控鬼魅吸引魏小衛(wèi)遠去，趁著云華驚疑未定之時，將邱以誠的尸體給偷走。

　　這樣子，當晚發(fā)生的事情，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不過，云華的內心，仍有許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