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蘭溪村
夏末,天剛亮,鳳元鎮(zhèn)蘭溪村的村民就起來干活了。
季霜提著幾件臟衣服來到溪邊的時候,溪邊已經(jīng)有好些婦人在洗衣服了。
一位剛剛洗好衣服準備回家的婦人起身看到季霜,有些嚇到:“哎呀,這不是霜霜嗎?你還病著呢,怎么就跑來洗衣服了?”
大家伙紛紛抬頭朝季霜看了過去。
“你這孩子,生著病可不能碰水?!眲e一位婦人也不無擔憂道。
“對對,趕緊回去,不要到溪邊來?!?p> 所有人都開口勸了起來。
季霜彎眸一笑:“各位嬸嬸,嫂子,我病已經(jīng)好了,洗幾件衣服不礙事的。”
見季霜找了塊空石塊低頭洗起衣服來,大家伙欲言又止,交換了個眼神,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直到季霜洗好衣服離開,大家伙才松了口氣。
不怪大家反應(yīng)這么大,實在是因為霜霜這孩子半個月前才在這里跳溪尋過短見,她們不得不防著這孩子再有輕生的念頭。
蘭溪村的村民都很淳樸,季霜知道她們對自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關(guān)心,然而她落水一事卻另有隱情,她倒是想向鄉(xiāng)親們解釋一二,只是現(xiàn)在并非說出實情的好時機。
她是半個月前穿進一本架空年代虐文中,成為文中命運坎坷的女主角的。
原主老實木訥,唯一的朋友是她初中的同桌武玉梅。
武玉梅的父親是鎮(zhèn)上醫(yī)院的會計,與季父是好友兼同事。
半年前,武父無故失蹤,季父季母念著與武成欽的情誼沒少幫襯照拂武玉梅和她母親。
只是季家人的幫襯和同情非但沒有換來武玉梅的感激,還把她的心給養(yǎng)大了。
原主是個妥妥的學(xué)霸,若無意外,將來考上縣重點高中是毫無懸念的,武玉梅擔心季父季母供原主上高中后沒有能力再承擔她們母女的生活,便在原主初二第二學(xué)期期末考試前使勁的賣慘博同情,心地善良的原主因此主動退了學(xué),只是為了讓武家母女的日子好過些。
讓武玉梅意料不到的是,季家人和蘭溪村的鄉(xiāng)親對原主退學(xué)一事有著很大反應(yīng),紛紛對原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斷勸她回校復(fù)讀。
見原主有所動搖,武玉梅便做出推原主下水,又在背后編排她之事,以坐實原主不愿回校念書的事實。
正是武玉梅這番操作才有了季霜的穿書。
季霜洗好衣服回到家,發(fā)現(xiàn)原本關(guān)好的大門開了條縫,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環(huán)視一圈,季霜視線落在自己房門口。
沒一會,一個穿著花襯衫配一條喇叭褲的少年從她屋里走出來。
這個少年不是別人,而是原主一母同胞的哥哥。
說起這個便宜哥哥,季霜是一陣頭疼。
這家伙深受港臺劇荼毒,滿腦子江湖義氣,整天跟著狐朋狗友鬼混,一個月也見不著他幾面。
當他看到手持扁擔,冷著張臉站在天井邊的妹妹時,臉上的笑登時僵住。
再看看上了栓的大門,季奎腦子莫名閃過一個詞:關(guān)門打狗。
季奎甩了甩腦袋,揮去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臉討好地上前:“老妹,你……你在家呢?”
“咣——”
季霜一扁擔敲在天井旁邊一只空鐵桶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季奎嚇得跳了起來,邊掏著耳朵邊嗷嗷叫:“老妹,你干什么?!”
“拿來!”季霜淡聲開口。
“什么?”季奎驚魂未定,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不過很快,季奎就想到了什么,沒好氣的從兜里掏出一張大團結(jié):“不就十塊錢嗎?”
不就十塊錢?
季霜呵了。
在這物資匱乏的1979年,十塊錢都夠他們一家子省吃儉用生活半個月了,他說得倒是輕松。
季父在鎮(zhèn)上醫(yī)院當編外采購員,一個月也才二十多塊錢工資。
季霜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將錢奪了過來,轉(zhuǎn)身就去放扁擔,不搭理這個拎不清的便宜哥哥。
“老妹,我錯了還不行嗎?不過你先別生氣,聽我解釋?!奔究莻€能屈能伸的:“你要是知道我拿這錢要做什么,你肯定會同意的?!?p> “我不想知道?!?p> 她只知道他們家沒有多余的錢去給他糟蹋。
“老妹,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是玉梅遇到了難處……”
玉梅是自家老妹唯一的朋友,兩人比親姐妹還親,季奎本以為自己說了實情老妹就會消氣,哪知他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別在我面前提她!”
季奎當場愣住。
老妹和玉梅鬧矛盾了?
不過,他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
向來乖巧、好脾氣的老妹剛剛竟然兇他?
就在季奎困惑之際,又聽到自家妹妹開了口:“明天春花嬸搬新屋請了咱們?nèi)?,爸媽忙回不來,讓咱倆一塊去。”
“春花嬸家?”季奎心下一喜,咽了咽口水:這么說是有大餐吃了?”
“當然?!?p> 季奎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在蘭溪村能建得起石灰土墻瓦房就已經(jīng)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了,而春花嬸家建的卻是紅磚瓦房,還帶著一個大庭院。
有能力建這樣的新房還大請宴席,菜色肯定不會差。
想到這,季奎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去了,轉(zhuǎn)身匆匆出了門。
季霜唇角一勾,拿著木衣架晾衣服去了。
半個小時后,季奎來到與蘭溪村相鄰的榕樹村。
看到季奎,武玉梅暗自竊喜:“季奎哥,天這么熱你怎么過來了?快進屋喝水?!?p> 季奎輕車熟路的走進廳里,徑自找了張椅子坐下去,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道:“玉梅,明天請你吃大餐。”
事情與自己想的有所出入,武玉梅愣了愣:“吃大餐?”
“明天我們村的春花嬸新屋入伙擺席,你跟我們一塊去?!?p> 蘭溪村春花家建了紅磚大瓦房的事在周圍好幾個村都傳遍了,武玉梅聽季奎這么一說也饞了,面露遲疑:“這樣不好吧?春花嬸又沒請我?!?p> 自從爸爸失蹤,家里的生活水準就直線下降,她都好久沒吃過肉了。
“春花嬸請了我們?nèi)遥野謰屘夭粊?,你去也就湊個數(shù)?!奔究硭斎坏溃骸罢靡惭a補身子?!?p> 要不是武嬸身子不好回娘家養(yǎng)病,他都想讓武嬸一塊去呢。
見季奎一直沒提錢的事,武玉梅猶猶豫豫的:“去吃酒席總不好空著手去吧?可要是買禮物……”
季奎立馬接道:“我爸不是給了霜霜十塊錢嗎?禮物她肯定會準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