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離后，約翰看著走在前面的何塞，忍不住開口說道
“大人，您......”
“怎么了？”何塞歪了歪頭向后看了一眼，開口問道。
“沒什么，只是......”約翰搖搖頭，“我猜到您或許不會怪罪那兩個孩子，但卻沒想到您竟然還給了他們一枚銀幣，這是為什么？”
“一條面包，一條足夠一家四口人吃一周的黑面包大概要五十到八十比索（也就是銅幣），這對于只有一個半勞動力的貧民家庭來說，不是一筆小的開支?！?p> 何塞搖搖頭，隨手晃了晃手里那條掉進(jìn)污水之中的面包，“對于他們來說，這或許是接下來一周的口糧。你猜猜，如果我沒有把它撿走，也沒有留下那一枚銀幣的話，他們會不會把這條面包撿起來繼續(xù)吃？”
“額……”
約翰看了一眼何塞手里的面包，本就深色的黑面包此刻沾著黑乎乎散發(fā)著臭氣的臟水，令人忍不住的作嘔。
他嘗試著想了一下何塞所說的畫面，然后眉頭一皺，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大人，您還是別說了。”
何塞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約翰，忍不住笑了笑：“沾了污水的面包令人作嘔，吃了或許會染上疾病，不吃則大概率要挨餓一段時間。我不清楚他們會如何選擇，但我自己選擇幫他們一下?！?p> 說話的功夫，他手上微微用力，將條形的黑面包掰碎開來，隨手扔到陰暗街巷的水溝之中。
“走吧，讓我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彼瘟嘶问?，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衣服下擺，干嘔了一下說道，“這味道，實在是太上頭了點?！?p> 約翰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對了，我有個問題?！?p> 走了幾步，何塞突然想起什么，隨口問道，“在那兩個孩子撞到我的時候，你問我該如何處置他們，是否需要向治安官說明此事，對嗎？”
“是的?！奔s翰不知道何塞在想什么，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疑問。
“既然有治安官管理這件事，就說明王國法典有相應(yīng)的法律處理這件事?！焙稳鹆伺d趣，繼續(xù)追問道，“那按照法律，這件事情會如何處理？”
約翰抬起頭，思索了片刻后給出了答案：
“按照王國法律，貧民沖撞貴族造成驚嚇，需要賠償對貴族造成的精神損失，但因為大部分貧民根本沒有積蓄，所以他們大多會被處以三年以上的苦役，以示懲罰。您現(xiàn)在雖然尚未擁有爵位，但王室大主教的身份等同于王國公爵，這條法律同樣可以保護(hù)到您?！?p> “三年苦役？你在逗我？”
何塞被這明顯嚴(yán)苛到變態(tài)的法律嚇了一跳，先前那兩個孩子的年齡加在一起都還沒有自己大，讓他們?nèi)シ昕嘁?，那和送給他們上刑場有什么區(qū)別？
“可法律就是這樣規(guī)定的，如果您希望對他們提起訴訟，這兩個孩子必然會被判處相應(yīng)的懲罰?！奔s翰說話的時候有些無奈，顯然他也清楚這條法律究竟是多么不合理。
然而法律的制定和更改并非是他這樣一個小小的騎士能夠插手的，所以除了將無奈和不滿壓在心底之外，約翰也沒有任何辦法。
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面，他的情緒都有些明顯的消沉，跟在何塞的身邊一言不發(fā)。
“怎么了，半天都不說話？”何塞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
“沒什么，我只是.....”約翰的聲音有些糾結(jié)，“只是看到他們的生活竟然這么艱難，總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p> “你這么低落干什么，這里的事情又和你無關(guān)?！?p> 何塞的聲音有些驚訝，“身為一名騎士，還是貴族家庭出身，你對這里的人竟然會如此關(guān)心，這是為什么？”
“謙卑、憐憫，這些都是騎士守則之中的內(nèi)容。”讓何塞沒想到的是，約翰的回答竟然相當(dāng)認(rèn)真，“貴族是身份，卻也是責(zé)任的象征。我們享受著平民稅收的供奉，自然也該為他們的生活擔(dān)負(fù)起應(yīng)盡的職責(zé)。”
“這些貧民和我們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我同情他們的苦難，我憐憫他們的遭遇。我希望可以幫助他們，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該從何做起?！?p> “你還真是讓我越來越驚訝了?！?p> 何塞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約翰的眼神也變得驚訝了起來。
“走吧，關(guān)于這方面，我確實有一些經(jīng)驗。等到有時間了，讓我給你說道說道?！?p> 他拍了拍約翰的肩膀，繼續(xù)向前，“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先讓我換件衣服吧?！?p> ————————————
賽爾斯宮之中的氣氛此刻相當(dāng)微妙——國王陛下坐在偌大的會客廳之中，看著側(cè)面上座的“神圣之劍”貝利亞，眼神之中流露出說不明道不清的陰影。
瑪麗坐在貝利亞的對面，感受著對方身上傳遞出來的厚重壓力，以及身旁那個名叫艾倫·亞德里恩的年輕人的視線，感覺相當(dāng)不爽。只是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都被國王用眼神所阻止，只能閉嘴，生起了悶氣。
“所以，這就是瓦爾廷根的態(tài)度，對嗎？”
終于，已經(jīng)走向老年的國王陛下開口，聲音沙啞。
“您應(yīng)該明白這是我們所能夠做的最大讓步?！必惱麃喥沉艘谎蹏酰领o地說道，
“瓦爾廷根可以對貴國自選王室大主教一事不予置評，畢竟卡倫的叛變我們也要擔(dān)負(fù)責(zé)任。但各國教會負(fù)責(zé)執(zhí)法的守夜人部隊，卻必須為瓦爾廷根掌控。”
“這是在千年前就寫在《神圣諸國同盟》之中的條款，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瓦爾廷根都將擁有身懷肅正權(quán)責(zé)的隊伍?！?p> “神圣之光不容玷污，曾經(jīng)加萊的守夜人歸于卡倫掌管，因此我們并未另行派遣守夜人領(lǐng)袖?！崩现鹘搪曇艟徛?，卻堅定地不容置疑，
“但現(xiàn)在，貴國即將上任的王室大主教卻只是一個將將二級的低階神官。由他來領(lǐng)導(dǎo)守夜人，這是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
ps：總算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