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西園子出來,賈瑛沒有回自己的小院兒,那里變得冷清了。香料鋪那邊,佟四?;亓藦V東,木恩賜返回了南疆。
齊思賢搬出去了,在寧榮二府,她始終是個外人,而且自那日賈瑛與楊佑武斗之后,賈母就不怎么待見她,她在府里自然也待得不舒服。
她與賈瑛相識的經(jīng)歷,也算是曲折離奇。
在齊思賢心里,賈瑛似乎不像是一個勛貴家的子弟,別的不說,只論這些日子她在東西二府見到的,賈瑛與自家兄弟的行事作風(fēng)都不一樣,更遑論是別人呢!
同時她心里也暗自慶幸,當(dāng)日她與鐵扣遇到的是賈瑛,而不是賈家的其他人,或是別的哪家勛貴子弟。否則以他們二人當(dāng)日所行之事,怕是連活命的機(jī)會都難。
這也是她愿意待在賈瑛身邊的原因之一。他更像是地地道道的南疆寒門,而沒有半分高高在上、生殺予奪操之我手的那種高傲。
她能與賈瑛住在一個屋檐,卻難融入賈府的生活環(huán)境,所以她痛快的答應(yīng)了賈瑛,幫她打理香料鋪子。香料鋪的后堂是帶院子的,供她存身已不是問題。
當(dāng)然以上這些只是齊思賢自己的想法,賈瑛心里想的卻與她完全不同。
當(dāng)日之所以沒下殺手,不是因為他不在乎父母英靈被人驚擾,而是迫于形勢。他北上入京,是為了改命來的,而不是惹禍。殺了他二人,麻煩就是接連不斷,而且他畢竟還有一顆自由的心,殺人?在他看來,那是迫不得已的行為,若是他那樣做了,又和別的勛貴有什么區(qū)別?猖狂而導(dǎo)致滅亡,那是遲早的事。
有功勛、能消劫的,那是賈氏的祖宗,不是他!他只是個勛四代罷了。
只是沒想到,相處日久了,他對齊思賢的印象卻變了許多。齊思賢離開賈府的行為,在賈瑛看來不僅不覺的意外,反而有種遲早如此的感覺。
齊思賢那種女人,心里想法多且堅定,讓她一輩子寄人籬下,怕是很難!
只是,她再如何要強(qiáng),終究是個女人,這個時代,留給女人的選擇可不多!讓她去幫忙打理商鋪,說不定將來還真會誕生一位業(yè)界女強(qiáng)人。
賈瑛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而是去找了璉二,讓他幫忙打聽馮紫英所說的事情。
“瑛哥兒,這事你卻不該找我?!辟Z璉聽了賈瑛的請求后回道。
“那找誰去?如今我能使喚的了的,就只有你了!”賈瑛攤了攤手道。
賈璉輕輕一笑道:“你說的事,即便我去打聽,也比不過馮紫英說的那般清楚,不過有人卻是可以?!?p> “誰?”
賈璉往椅子上一坐,道:“李小保啊!實在不行,那個不靠譜的徐老二應(yīng)該也能打探得到,而且馮驥才不是在他府上嗎?不信他姓馮的不關(guān)心這些!”
賈瑛輕嘆一聲道:“那徐老二,我也只見過一次,馮驥才也是萍水之交,至于李小保......我懷疑武斗那天,就是那家伙使得壞,陰里陰氣的,你還指望他能幫我?”
賈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出面不行,可以找楊佑啊,只要他發(fā)了話,李小保絕對給你打探的一清二楚。李家不比徐家,李閣老是老來得子,就李小保那么一個寶貝,你看看他都那副模樣了,李閣老照樣舍不得管教!”
賈璉一邊說著,一邊拈了蘭花指。
賈瑛也覺有理,正好,自楊佑被禁足之后,他還未曾去看過對方呢,當(dāng)日楊佑出言要做東道,自己這邊也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當(dāng)下賈瑛便備了一份禮物,提了幾壇子杏花春,往肅忠郡王府而去。
知道楊佑那小子女人多,賈瑛特意挑了些上好的香料,禮物不在對貴重,人家一個王爺也不稀罕那些,關(guān)鍵是心意到了才成。
難得楊佑今日沒出去胡混,讓賈瑛不至于白跑一趟。
對于賈瑛的到來,楊佑也很開心,他這幾日在府里都快閑出病來了,李小保倒是每日來陪他說話,可問題是沒人陪他打架啊!
李小保自己挺愿意的,可楊佑擔(dān)心自己會失手打死他。
是以賈瑛剛進(jìn)門,楊佑就拉著他往后園子的演武場去了,李小保依舊跟屁蟲一樣綴在后面,楊佑開心,他也很開心。
賈瑛看著楊佑這副模樣,納罕道:“不是禁足三日嗎?怎么感覺你被圈了大半年似的。”
楊佑聽了,翻了翻白眼道:“你可說對了,雖然不是半年,但也差不多!”
“怎么回事?”賈瑛好奇道。
楊佑尷尬的笑了笑,道:“咳,也沒什么!你就別問了!”
一聽便知里邊有八卦,賈瑛怎能不問個清楚!
“你不說,今兒你就找別人陪你練武去吧?!?p> 楊佑沒奈何,最終還是吞吐的說道:“那日回府之后,小保見我悶悶不樂,就給我送來幾個......嗯,說是和那誰差不多的,說是讓我泄泄火,眼睛一閉,燈一吹,只當(dāng)是她。沒想到那些閹貨多嘴,傳到陛下耳朵里去了,然后就改三日為三個月了!”
賈瑛先是看了看身后默不作聲的李小保,心道:“這家伙對楊佑到底是什么心意???還倒送?”
又轉(zhuǎn)身冷冷的看了楊佑一眼,心中暗自發(fā)狠,想著待會兒是把他揍成豬頭呢?還是豬頭呢!
賈瑛這邊如何且不說。
只看京城之外的驛道上,一匹快馬疾馳,馬背上驛卒腰插黃旗,不顧馬力的損耗,向著京城急急而去。
“八百里加急!速速讓行!”
“八百里加急!速速讓行!”
臨敬殿,嘉德正與傅東萊商議著什么,只聽殿外傳來“八百里加急”的聲音,嘉德眉頭微蹙,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傅東萊也一樣沉著臉看向殿外。
戴權(quán)匆匆而去忽忽而歸,手里捧著火漆加封的軍報秘箋。
軍中密報的呈奏信箋,與尋常地方的加急信箋的規(guī)制是不一樣的,嘉德只是掃了一眼,便急匆匆的從軟塌上走了下來,一把將軍報奪了過來!
傅東萊遲遲不見嘉德開口,有心發(fā)問,可看著嘉德帝漸漸陰沉的面孔,又強(qiáng)忍了下來,只盼不是什么太遭的情況。
良久,才聽嘉德帝長嘆一口氣,心緒起伏不定的向著傅東萊道:“輔臣,朕不就是踏踏實實的過了個年,怎么就出了這么多事。先是北靜王沒了,如今連西境也出了狀況!”
嘉德陰沉著臉,雙目快要噴出火來,幾近低聲嘶吼一般的說道:“是朕這個皇帝做的不合格嗎?還是老天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