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陷陣營!”
毛階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竟是如此顫抖,但轉(zhuǎn)瞬之后,無盡的熱血涌入他的心頭。
這就是那支肆虐南陽,攻破宛城,橫行潁川的陷陣營?若是能擊敗他們...
毛階眼中炙熱的殺意毫不掩飾,連握劍的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不過這可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興奮!
仿佛間,他好像看見名將的稱號在向他招手。
“這不過也是群賊寇而已,一群騎上戰(zhàn)馬的烏合之眾,他們同樣不堪一擊!”
見官軍終于穩(wěn)定了士氣,毛階繼續(xù)道:“長矛手列拒馬陣,刀盾手護衛(wèi)兩翼,弓箭手準備!”
滿寵聞言突然一驚,道:“孝先,輜重都在后面,弓箭手已經(jīng)沒有箭矢了!”
毛階聞言猛地一愣,但他清楚現(xiàn)在去取箭矢無論如何都趕不上了,如果再讓這群騎兵越過官軍軍陣,沖入去取箭矢的弓箭兵陣中,那將是一場毫無疑問的屠殺。
眸子里狠厲之色一閃而過,毛階沉聲道:“長矛手前進!”
還剩的一千八百多長矛兵列成一個不算規(guī)整的拒馬陣,將一桿桿長矛斜指向前,冰冷的矛頭閃爍著寒光,此時的官軍就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漢軍威武!”
毛階振臂高呼。
“漢軍威武!”
無數(shù)官軍齊聲大喝,好像這樣能夠驅(qū)散他們胸中的恐懼一般。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不少官軍不再像剛剛發(fā)現(xiàn)陷陣營時那么驚慌,情緒穩(wěn)定下來。
毛階手中長劍前揮,長矛手們踏著不算整齊的步伐緩緩向前,毅然決然的向著洶涌而來的騎兵迎了上去。
奔騰的鋼鐵洪流席卷而來,鐵蹄叩擊大地發(fā)出轟隆的巨響,兩軍相距不過幾百步的距離,這群官軍甚至能看到騎軍陣中最前方那名賊寇臉上冷漠到極點卻有帶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不需要毛階再下達命令,官軍長矛兵們已經(jīng)矮身蹲下,把矛桿杵在大地之上,矛尖斜指天空,只等這群騎兵撞上來。
然而并沒有讓這群官軍如愿,劉閑猛地一揮手中長刀,然后,毫無征兆的,奔騰向前的騎兵居然從中間分裂開來,如利刃斬開瀑布一般硬生生分裂成兩股。
一股帶頭的是劉閑,另一支帶頭的正是手擎大旗的管亥。
官軍長矛兵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支鐵騎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卻沒有一點辦法。
官軍陣中的毛階猛然變色,他實在沒想到賊寇居然有如此騎術(shù),哪怕是和西涼以及并州的那些胡人相比都絲毫不差吧?
但他不明白賊寇如此做有什么意義。
只見兩股騎軍飛奔而過,在越過官軍之后又匯聚成一股,斜斜地劃出一個半圓之后,徑直朝官軍后陣沖來。
毛階大驚失色,恐懼的神色在他的眸子里凝聚,他顫著聲音道:“這...這...”
至此,官軍敗局已定!
劉閑帶頭,毅然決然地向官軍發(fā)起了沖鋒,他清楚的知道,不能給官軍一點反應的時間,不然等官軍改變陣形,他的陷陣營將會有巨大的傷亡。
劉閑并沒有一頭狠狠扎進官軍陣中,而是始終游弋在官軍的左右,斜著沖進官軍陣中,狠狠把面前的官軍吃掉。
就像一只獅子在捕食野牛一般,憑借速度在野牛的身上不斷撕扯著野牛的血肉,等到野牛體力不支,血流成河的時候,便是他轟然倒地的時刻。
毛階在軍中渾身冰冷,初春暖洋洋的太陽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孝先,這樣下去不行,我們會敗的!”
滿寵焦急的聲音在毛階的耳邊響起,可他置若罔聞,只是失魂落魄的呢喃道:“敗了,我們已經(jīng)敗了?!?p> 猛地一把推開毛階,滿寵高舉寶劍,怒喝道:“大漢只有戰(zhàn)死的將軍,絕無茍且偷生之輩,將士們,隨我殺!”
滿寵一騎當先,手握寶劍,眼中滿是決絕,他的身后,僅存的兩千官軍同樣目光堅定,手握兵器,向著陷陣營發(fā)起了求死一般的沖鋒。
沒人再管什么陣形,沒人再管什么長矛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沒人再管對面是騎兵而他們是步卒,在他們通紅的眼中,除了那一個個敵人,再無他物。
稍微一個愣神的毛階緊咬嘴唇,縱馬狂奔,大喝道:“滿伯寧,大漢不是只有你才不怕死!”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除了決絕再無他物,仰天長笑一聲,兩人不再多言,只是猛催胯下戰(zhàn)馬。
劉閑的瞳孔猛地縮小,如此官軍,才是他心目那支無所畏懼的大漢強兵?。?p> “如此敵人,值得我們尊敬,兄弟們,用你們手中的長刀送給他們一個體面的終結(jié),陷陣之志!”“有死無生!”
陷陣營同樣無所畏懼,咆哮著向官軍發(fā)起了沖鋒,哪怕他們是賊寇,他們也有他們的驕傲,那就是劉閑所賦予他們的,無法打垮的靈魂!
兩支軍隊毫無花哨地狠狠撞在一起,鮮血飛濺,戰(zhàn)馬哀鳴,血與火在此刻綻放,妖艷而美麗。
八百余鐵騎如同萬丈波濤一般洶涌而過,與官軍轟然相撞,無數(shù)把長刀把官軍分割成無數(shù)血肉模糊的小塊,官軍陣中人仰馬翻,慘叫聲響成一片,血肉之軀終究難以抵擋鐵騎的肆虐。
利器破開骨肉的聲響大作,一柄騎矛如同刺穿肉塊的竹簽一般,輕松洞穿一名官軍后去勢不減,又連續(xù)貫穿兩名官軍的胸膛,將三人的尸體拖地而行。
“崩!”
木柄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力,從中嘎然斷成兩截。
隨手扔掉手中的半截斷矛,騎士抽出腰間長刀,繼續(xù)狠狠劈砍,收割著官軍的生命。
“啊!”
一名官軍紅著雙眼猛然躍起,把一名騎兵撲下戰(zhàn)馬,哪怕被從腰間猛然斬成兩段都不曾停止,依然用他滴血的獠牙狠狠咬住那名騎軍的喉嚨,大口吞噬著鮮血。
直到騎兵再無聲息的時候他才緩緩闔上雙眼,只是互相糾纏的兩人已沒法再被分開。
劉閑猛地勒住戰(zhàn)馬,他的眼前一片空曠,再無一名敵軍。他的身后,官軍損失慘重,再無陣形可言。
滿寵手中的寶劍只剩半截,腹下一道一尺來長的傷口皮肉翻卷,鮮血泊泊流出。
毛階寶劍雖然未斷,但身上傷口足有七八處,有的深可見骨,十分駭人。
王允在不遠處頓足長,哭嚎道:“糊涂,糊涂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此死拼,于國家何益!”
劉閑伸出舌頭舔舐一下天勝刀上的血跡,正準備一鼓作氣徹底殲滅這支官軍,卻被遠處浩蕩的煙塵吸引。
“王刺史勿慌,潁川荀文若在此!”
喊聲并不嘹亮,更別說和管亥等人相比,但發(fā)出聲音的人中氣十足,不慌不忙,仿佛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