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阿嬌從籃子里頭拿出東西,是幾捆干的柴火,還有一道火折子,火折子點亮了柴火,融化了周遭的雪。
白色的紙錢零零撒撒,竟與這漫天雪色融為一體。
盛阿嬌從袖子里頭掏出一個布虎娃娃,梧桐樹下有石階,盛阿嬌也不知道她從前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她輕輕掃落石階上的雪,將那個布虎娃娃放在上面。
奚行疆和緘影路過的時候就剛好看到這一幕。
“世子,那不是賀三小姐嗎?”緘影和奚行疆站在離盛阿嬌十幾步遠(yuǎn)的地方,下雪天百草凋零,沒有什么可遮蔽的,但盛阿嬌似乎是想得投入,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倆。
奚行疆一拍緘影的腦瓜:“我又不是眼瞎?!?p> “哦?!本}影縮了縮脖子,繼續(xù)巴望著在雪天里燒紙錢的盛阿嬌。
明明是過年,本該是處處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的,可這位賀三小姐似乎是特立獨行,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里孤身一人在漫天雪花里傷心。
奚行疆沉默著沒有說話,慕國的冬日冷,如鴉羽般的睫毛上結(jié)上了一層細(xì)微的冰晶。
天空漸漸晦暗下來,盛阿嬌只是看著那個布虎娃娃出神。
緘影看著盛阿嬌的動作,一臉問號:“世子,賀三小姐不會是在進(jìn)行某種儀式吧?”
奚行疆被他這話吸引了注意,臉色和藹:“沒錯,我見過這種儀式?!?p> “???”緘影沒想到自家主子還搞巫術(shù),跟了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
只聽奚行疆緩緩道來:“專門祭奠話多的人。”
緘影:……
緘影閉嘴了。
那一身白的少女跪在雪地里,面朝著一棵大梧桐樹,眼中好像不自覺有兩行清淚滑下。她好像還隨身帶了酒,緘影想想也是,借酒消愁嘛。
盛阿嬌的手一撥,酒瓶塞子崩了出去。
緘影:?輕車熟路?
盛阿嬌咕嘟咕嘟兩口酒下去,臉色漸漸有些緋紅,像夏日里的云霞一樣。
她卻在這個時候笑了,淚水順著酒窩,滴在了燃著的火堆里,沒有帶起一絲灰燼,好像只有醉了,才可以忘記所有的一切吧,她還是盛家的掌上明珠,幼安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能夠長繞在她膝側(cè)。
“都怪我,都怪我……”少女掩面哭泣,一只手還撫摸著布虎娃娃的小腦袋:“你看,母后帶你來看長澤山了……”
緘影聽著盛阿嬌的話:??什么玩意?
他看了一眼旁邊一直沉默著的奚行疆,少年的眼一直在那個賀三小姐身上停留,那深邃的眸子第一次靜得像一潭秋水一樣,神色復(fù)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奚行疆吐出兩個字:“走了?!?p> “哦,”緘影剛一抬開步子,瞳孔就不自覺的收了收,因為怕發(fā)出聲音驚動盛阿嬌,拉了一下奚行疆,壓低著聲音道:“世子,蛇……”
奚行疆順著緘影的目光看去,一條渾身翠綠的蛇正吐著信子向盛阿嬌游去,打算在背后搞個突襲。
“冬日里哪來的蛇?”
緘影正疑惑著,就聽見旁邊奚行疆留了句“大冬天抽什么風(fēng)”,話雖是這樣說,但人已經(jīng)卷著劍花飛過去了。
緘影看著旁邊卷起的落葉,抱著胸咂咂嘴。
那翠綠的小蛇眼看只有一步之遙,卻突然被什么鉗住了,動彈不得,隨后又是輕微的“咔”,毒蛇一下子頭身分離。
奚行疆剛解決完小毒蛇轉(zhuǎn)身,就看見哭得淚雨滂沱的盛阿嬌,兩人四目相對,氛圍突然一下子有些微妙。
奚行疆嘴動了動,剛想開口說什么,眼前的少女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擺,借力往下一用勁,奚行疆差點底盤不穩(wěn),但她哭的更大聲了。
奚行疆:……
風(fēng)簌簌而過,奚行疆蹲下身子,頗有些手足無措。
盛阿嬌可不管他,話語模模糊糊的,直接箍上了他的脖子:“娘,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幼安……”
站在不遠(yuǎn)處的緘影:?。?p> 奚行疆:???
喜當(dāng)“娘”的奚行疆和緘影大眼瞪小眼,緘影無奈的攤攤手,用唇語遞了句話:“聽賀三小姐說的話?!?p> 一片混亂中的奚行疆這才回憶起剛剛盛阿嬌口中的“幼安”。
懷中的少女繼續(xù)哭唧唧,還拿他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娘,我錯了,我不該一意孤行,我不要做王妃了,我不要嫁給他了,你們回來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