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智圓法師

　　香鸞音一行三人到禪修室時，智圓法師正在打坐，三個人呆立了好一會兒，智圓法師才睜開眼睛。

　　智圓法師年近五十，圓盤一樣的臉，嚴肅中透著幾分冷淡，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圓心師父見智圓法師已經(jīng)結束打坐，就開口恭敬道，“師父，有兩位施主請求在本寺寄居，請師父吩咐安排。”

　　智圓法師微微點頭回答，“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圓心師父關門退出，智圓法師才放下盤坐的雙腿，引薦站立的兩人到椅子上坐下。

　　“請問兩位施主從哪里來，本寺體小名微，并不是什么馳聲走譽的大道場，又時值亂世，恐怕會委屈了兩位。”智圓法師待二人坐下，并沒有什么熱情的留客之意，反而有送客之嫌，香鸞音好擔心自己被趕出去，低下頭默不作言。

　　帝釋天看了一眼香鸞音，雙手抱拳向智圓法師施禮說道，“有勞法師費心，我們二人流落至此，并不欣求享樂，況且我們極喜寺院的簡單清寂，吟經(jīng)誦咒，還望智圓法師慈悲成全?！?p>　　智圓法師聽帝釋天如此說，才露出贊許的表情，關心問道，“請問二位施主怎么稱呼？”

　　帝釋天再次抱拳恭敬施禮懇請道，“在下帝釋天，香鸞音，請師父賜予恰當名稱與我們，以方便我們行走江湖。”

　　智圓法師聽了他們的名字，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沉思說道，“施主的名字確實有點大，帝釋天之‘帝’‘天’均有犯上之嫌……”

　　帝釋天聽到師父喃喃思忖，再次請求道，“還請師父賜予俗稱與我們。”

　　智圓法師低頭沉思了一會，抬頭說道，“老身一生只收有一位弟子，是本朝隨國公楊忠大將軍長子楊堅，皈依佛門的法名為元一，與前北魏皇帝之孫同一個輩次，我看你器宇軒昂，性情澹泊又堂堂正正，亦非等閑之輩，不如和元一取同一個‘元’字，取名‘元?！粲芯?，將來也可助新王一統(tǒng)天下?！?p>　　聽見自己有了新名字，帝釋天示意香鸞音也請求師父給勞心取一名字，香鸞音見狀趕緊施禮恭請智圓法師賜予法名。

　　智圓法師笑望著她說，“姑娘氣質出塵脫俗，藝術天成，無論是從‘香’字看還是‘音’字看，這名字已是極好。

　　“謝謝智圓法師夸獎?！毕沱[音聽到師父說自己的名字好聽，很是歡喜，于是趕緊行了個大禮，謝了師父。

　　兩個人走出禪修室，香鸞音嘟著嘴對帝釋天說，“好餓，咱們趕緊去吃點東西吧？”

　　帝釋天心疼地拉著她的手說，“咱們?nèi)フ覉A心師父吧?！?p>　　兩個人按照原路去大雄寶殿找圓心師父，圓心師父不在，于是兩人又繞到寺院最后排的齋房，才看到圓心師父和一做飯的老廚娘在聊天，大概是圓心師父囑咐了老廚娘，老廚娘正在給他們準備飯菜?？吹剿麄儊砹?，圓心師父就離開了。

　　兩個人坐在齋堂的飯桌前望眼欲穿等地待老廚娘為他們做厚餅，香噴噴的味道更誘惑著兩人的肚子咕咕亂叫，好不容易大厚餅和冬瓜上了桌，兩人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飯菜吃完了，香鸞音還摸著肚子說，“好像還沒有完全飽?！?p>　　說完就用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做飯的老廚娘，老廚娘是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胖乎乎的，說著濃厚的家鄉(xiāng)話，她是司州本地人，原是楊家的家仆，楊家司州府邸改造為洪福寺后，就一直隨智圓法師在這里照顧大少爺楊堅，幾年前因為大少爺要去太學讀書，智圓法師就隨大少爺被接回了長安，老廚子就和圓心師父一直留守在這里，因為司州處于西魏和東魏的交界地，歷來都是軍事重地，所以經(jīng)常有都城回來的楊家人帶著各類達官貴人來這里了解各種情況。也因為大少爺從小被養(yǎng)在寺院培植福報，洪福寺幾乎等同于是大少爺楊堅一個人的寺院，每次大少爺和都城的朋友回來這里，老廚娘也歡喜得很。

　　“我看姑娘還沒有吃飽，要不再請姑娘稍等一會，我去煮兩個雞蛋給姑娘吃?！闭f完老廚娘就回灶臺忙碌起來，不一會兒就端出來兩只橢圓形的白皮雞蛋。

　　香鸞音簡直驚喜的不得了，連連感嘆，“在寺院里還可以吃到雞蛋這么好的東西，太好吃了，你趕快吃。”她一邊把燙手的雞蛋往嘴里塞，一邊把另外一只雞蛋飛快地丟到帝釋天的手里去。

　　老廚娘看他們吃的歡，在他們旁邊坐下說，“這些雞蛋是廣陵王府家的王爺沛郡王在這里養(yǎng)的斗雞下的蛋，他們好久沒有回來這里了，竹籃里雞蛋都攢了一堆了，等他們回來可有的吃了?！?p>　　“啊，這洪福寺里面養(yǎng)的還有斗雞嗎？”帝釋天興趣盎然的問。

　　“有，沛郡王最喜歡這些玩藝兒了，花鳥草蟲，飛鷹走狗，他都喜歡得緊。他和我家元一少爺是最好的朋友，在都城他爹看管的嚴，他就養(yǎng)到我們少爺?shù)暮楦Ｋ吕飦砹耍B(yǎng)到這里也好，他們倆回來都有新鮮雞蛋吃了?！崩蠌N娘提到他們家的元一少爺和他的這位好友，歡喜得連眼睛都瞇起來了。

　　香鸞音看老廚娘困意十足，睡意綿綿，就趕緊招呼她回房午睡，兩個人把她送到寮房才離開。

　　離開寮房兩人把寺院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在后面的另一處別院發(fā)現(xiàn)了老廚娘說的斗雞，斗雞一共有六只，看不出來哪只是公斗雞，哪只是母斗雞，但個個都吃得膀大腰圓，威武雄壯，昂起頭來望人，又現(xiàn)出一股神氣的樣子，想著也是沾著主人的光，是戰(zhàn)場上的不敗將軍。

　　兩個人隔著木柵欄望著這群神氣的斗雞，被它們流光溢彩的羽毛給吸引住了，香鸞音打開木柵欄的門想要伸手去撫摸它們，被驚嚇到的雞群一陣飛打逃竄，木柵欄本來是很高的，但是有兩只斗雞卻通過香鸞音的胳膊，跳轉到木柵欄上去了，帝釋天怕雞飛到柵欄外后不好逮，就叮囑香鸞音不要動，他好上去捉住它們。

　　香鸞音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雞圈里，小心翼翼地對帝釋天說，“你不要捉它們，要趕它們，要不然一下子捉不住兩只的，它們肯定會有一只會跑出去的?！?p>　　站在柵欄外的帝釋天屏住呼吸說，“不行啊，你在柵欄里站著，怎么趕它們也不敢回去的，索性就冒險抓住它們吧，千萬不敢讓他們跑到前院去擾了師父們的清凈?！?p>　　“是啊，是啊，要不你捉那只金黃色的紅冠雞，我捉那只黑色油亮的紅冠雞?！?p>　　“好，來，一二三，開始！”話音一落，便聽到砰的一聲兩個人腦袋撞在了一起，兩只雞也卯足了勁飛到了寺院的圍墻外面，兩人大驚，顧不得疼痛，趕緊跳上圍墻，趁勢追去。兩人坐在寺院的圍墻上才發(fā)現(xiàn)，別院的這面墻外面是一條僻靜街道的盡頭，再往前走，就是司州城的郊區(qū)了。

　　坐在這面墻上往遠處望，可以看到遍布滿城從前線退下來的士兵，受了傷的在街市那里休養(yǎng)，沒有受傷的便可以四處活動，因為帶兵的韋將軍已犧牲，前來交接的部隊沒有到達，此時的他們沒有命令，就自由活動起來。

　　翻越圍墻的兩只斗雞驚魂未定地咯咯大叫著四處轉，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的兩個人下定決心，小心行事，同時躍身而起，跳下去一人撲倒了一只逃跑的雞，兩只被重新逮捕的雞沒命的喊叫起來，引來了方圓幾里地的注意。等兩個人大費周折地翻墻而過把兩只雞送回雞柵欄時，看到的是智圓法師那張超嚴肅的臉，嚇得兩人連連道歉。

　　看到兩人尷尬又緊張的表情，智圓法師的臉上漸漸有了婉轉的笑容，她望著帝釋天好心提醒道，“這群打雞在戰(zhàn)場上呆習慣了，性情特別剛烈，小心別傷著你們了。”

　　帝釋天趕緊回話說，“多謝師父關心，剛才好奇心太重大意了，以后一定注意，請師父見諒！”

　　智圓法師見帝釋天翻墻跳墻身手不凡，禮貌又有氣度，心里早已認定這個年輕人是不可多得之才，于是便滿臉笑容說，“沒事，只要別傷著自己了就好。”說完便離開了。

　　香鸞音對著帝釋天做了個鬼臉說道，“智圓法師好像很喜歡你，你犯錯了好像也不計較！”

　　帝釋天仿佛也認同她的說法，開玩笑道，“也許元一也經(jīng)常犯這樣的錯誤，我大概是沾了元一的福！”

　　香鸞音聽了，笑了，心領神會道，“哈哈，你都還沒有見過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