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太清宮

　　如果南陽公主的不治身亡對長安城的人們來說是一道閃電，那貞貴妃過量服食丹藥離世的訃告，猶如閃電之后的一道霹靂劃破了寧靜的天空，帶出了接下來一系列不可避免的狂風(fēng)驟雨。

　　得知貞貴妃離世的消息，度九裳顧不上悲傷的父親，第一時間提起自己的佩劍就朝太清宮走去。

　　太清宮是皇上為了顯示崇道政策，提升道教的國教地位而專門建立的，樣式與其他道觀相似，卻更恢弘大氣。

　　走近太清宮的正門，便可以看到鎏金烘制而成的“太清宮”三個莊嚴(yán)大字，左下角隱藏著茅山宗三個小字，表明了太清宮的流派。

　　為了配合天朝相士姑信子的尊貴身份，太清宮里養(yǎng)了上千名方士，他們生活養(yǎng)尊處優(yōu)，每日只需要潛心修煉道法就好，若不是姑信子這次闖下大禍，他們的一生或許都會這樣安定悠閑。

　　如此細(xì)水長流的安定在這兵荒馬亂的塵世之中，其實不失為一種極致的幸福，可惜，一切幸福都是水中月、鏡中花，無常而迅速。

　　當(dāng)度九裳氣勢洶洶的趕到太清宮時，已經(jīng)有兩隊禁衛(wèi)軍在收押清點人數(shù)了，太清宮寬敞的外院里零零散散跪了一地的方士。

　　“姑信子那個罪該萬死的妖惑之人呢，趕快把他帶出來，我要殺了他替姐姐報仇?！?p>　　領(lǐng)頭的禁衛(wèi)軍一看是刁蠻潑辣的裳公主，立馬賠著笑行禮說，“裳公主，我們是奉皇上的命令來提審姑信子這一干人等的，你可不能現(xiàn)在就把他給殺了，要不然我們沒法向皇上交代?！?p>　　“我不管，我要殺了這個整天招搖撞騙，禍害人類的妖怪?！倍染派巡活櫧l(wèi)軍的阻攔，大吵大鬧說，“說什么道教是治世養(yǎng)生之術(shù)，我看就是禍國殃民的妖術(shù)……”

　　正當(dāng)她沖破阻攔，舉劍刺向萎靡頹廢的姑信子時，被沖進(jìn)太清宮的楊堅攔腰抱住了。

　　“裳公主，不要這么沖動了，即便是你殺了他對貞貴妃也于事無補(bǔ)，相信皇上比你還傷心，不如把他交給皇上處理吧！”匆匆趕來的楊堅攬過度九裳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試著理智一點，緊隨其后的沛郡王、帝釋天和香鸞音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明白，楊堅是度九裳的心靈良藥，能治愈最深的傷痛！

　　“堅哥哥，怎么辦？姐姐走了，姐姐再也不回來了，以后在宮里，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寵我了?！倍染派褌牡胤跅顖缘谋蹚?，痛哭失聲。

　　“少將軍，卑職奉命行事，不敢久留，請少將軍諒解！”領(lǐng)頭的禁衛(wèi)軍急于回宮復(fù)命，便行禮向楊堅告辭。

　　“好，你們先走吧。”得到了楊堅的命令，禁衛(wèi)軍便帶著太清宮所有的人回朝了。

　　當(dāng)姑信子路過的時候，看著他狼狽落魄的模樣，沛郡王伸出手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膀道，“姑相士見了皇上好好替自己和弟子們求求情，皇上以前那么信任你，看在姑相士那么忠心耿耿地?zé)捴频に幍姆萆?，也許會保住大家一條命的?！?p>　　姑信子聽了最后一句話，臉上露出一絲凄涼的神色，他沒有說一句感謝的話，低著頭隨隊伍離開了。

　　“喂，你怎么回事?。克呛λ牢医憬愕膬词?，你還想讓皇上饒他一命，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同情心?。俊倍染派褟臈顖陨砩咸痤^沖沛郡王喊。

　　“裳公主不要太責(zé)備于人了，畢竟他也不是有意為之，看得出來，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也很難過?！钡坩屘烊滩蛔埧趧裾f。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始終都是害死姐姐的兇手，我是不會原諒他的?！倍染派研耐吹馈?p>　　“是的，他罪有應(yīng)得，死有余辜，可是你身上現(xiàn)在還帶著他煉制的丹藥呢，他為了你的青春、美貌和健康奉獻(xiàn)了那么多，都沒有聽你說過一句謝謝，為什么現(xiàn)在出了不在控制范圍之內(nèi)的事故，就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楊堅好脾氣地勸說，“我不求你能原諒他，不記恨他，但至少要留一條活路給他，他也是很可憐的一個人，一生光陰都花在了研制丹藥上，最后卻落得個如此下場，活著，對他來說也許不一定是最好的一件事情?！?p>　　聽了楊堅的感嘆，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來，猶如當(dāng)時掛滿烏云的天空。

　　貞貴妃的離去，對皇上來說也是一個重大打擊，她一生溫婉可人，他從年少時開始寵她，寵到中年，早已習(xí)慣了她在身邊無聲的陪伴。

　　如今，人卻像丟了一樣，不打一聲招呼，在他不經(jīng)意的時候，突然消失了，他再也找不到有關(guān)于她的溫柔。他的心疼，無人明白。

　　軟弱如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妃子，不知道該如何適應(yīng)眼前的生活，于是他便需要一些大作為來掩飾自己的軟弱。

　　在乾寧宮，滄桑疲憊，仿佛被誰抽取了精氣神一樣的梁文帝有氣無力地喊，“高公公……”

　　“臣在。”

　　話還沒有說出口，梁文帝便癱軟在龍椅上，眼睛里流出了一股淚水，他像是怕被人看見一樣，快速地用手輕輕一蓋臉，拭去了臉上的淚。

　　“貞貴妃跟我一生，卻沒有留下一絲血脈，是我負(fù)了她啊。”

　　“皇上要節(jié)哀順變啊，貞貴妃雖然沒有生下一男半女，但是皇上的寵愛和包容卻是什么都比不過的啊！”高公公上前跪在了皇上身邊，輕輕拍打著突然咳嗽起來的皇上，臉上也難掩悲傷的顏色，他本來想安慰說雖然貞貴妃沒有一兒半女，但一直以來都有九公主陪伴著，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了。

　　“人生三大不幸，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我一個人占了兩個?！被噬险f到這，突然停下來想了一想，繼而苦笑著說，“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利和后宮三千佳麗的艷福，到最后，我的幸福卻不如你，高公公，無情一世輕啊。”

　　感嘆完畢，他又緊接著說，“高公公，馬上發(fā)個圣旨，貞貴妃的葬禮按‘國喪辦’，輟朝七天，朕要最后一次好好陪陪貞貴妃?！?p>　　“是，臣遵旨?！备吖笸酥鴤魇ブ既チ恕?p>　　剛邁出乾寧宮的大門，高公公就聽到傳報說，“罪犯姑信子一干人等帶到?！?p>　　高公公剛停下腳步等皇上旨意，聽到皇上極其無奈又哀傷的聲音傳來，“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關(guān)進(jìn)天牢，等貴妃喪期過了再做處置?！?p>　　“皇上息怒，皇上饒命啊……”一聽說要押進(jìn)天牢，原本安靜的方士們突然集體大喊著饒命，可惜禁衛(wèi)軍沒有給他們太多機(jī)會，他們便像趕鴨子一樣被送進(jìn)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