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貧民窟,長老會,大廳內。
正位上,擺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個一個頭戴黑色紗巾的中年男人。
隨意地靠在椅背上,中年男人閉上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此刻大廳內,只有男子一個人,顯得空曠而又安靜。
忽然,緊閉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一些。
一只充滿好奇的眼睛出現,它透過細微的縫隙觀察著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
“伊納,吉克長老正在睡覺,你不該去打擾到他?!?p> 門口的看守出聲阻止,推開門的伊納卻豎起食指按在了看守嘴上,然后貼近了身子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噓,收聲,吵醒了吉克長老,我就把你的嘴巴做成掛飾,貼在門上?!?p> 溫柔的語氣中,卻包含了玫瑰色的血腥意味。
“你當然可以這么做,如果你做得到,你甚至可以把我的頭摘下來當球踢?!笨词貨]有閉上嘴,但同時也放低了聲音,“我相信你能做到這些,但是我也相信,比起這些,吉克長老的休息更為重要?!?p> “好吧好吧,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起?!币良{收回手,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表情,“既然這樣,那你就通報吧?!?p> 背過身,年輕的看守正要向里面匯報,一直坐在椅子上假寐的吉克長老動了動嘴唇:“讓他進來吧。”
“是?!笨词剌p輕彎下腰,手握住把手,將已經打開一絲縫隙的大門徹底推開。
隨著門的開啟,中年男人額頭下斑白的眉毛顫了顫,眼皮緩緩睜開,一道嚴厲的目光射向了門口處的伊納。
伊納走進門,慢慢上前,走到吉克長老的面前,大大方方地盯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臉,細細打量。
黑色紗巾下,看不清他的頭發(fā),唯一能看清的,是斑白的眉毛,深刻的法令紋,以及那雙依然威嚴卻難免透露出幾絲疲憊的眼睛。
望著這雙疲憊的眼睛,伊納覺得自己的內心的感覺十分的復雜。
這個將自己撫養(yǎng)長大的男人,這個真正意義上統(tǒng)治著整個貧民窟的男人,這個強大得好像永遠都不會老去的男人——終究是老了啊。
一只雄獅的老去,既讓人覺得可惜,同時也會讓幼獅產生應有的野心。
壓抑住內心的感懷和雀躍,伊納走上前,面對著中年男人,單膝跪下。
“吉克長老,好久不見?!碧鹉?,伊納嘴里說道。
那雙布滿威嚴的眼睛久久地盯著伊納,直到確認他暫時仍舊是一只順服的小獅子后,才又閉上眼。
重新睜開眼后,那種威嚴的感覺已經徹底地從眼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河水流動般的平靜。
吉克長老的嘴巴緩緩張開,開啟低沉的嗓音:“說吧,這次來,又給我?guī)砹耸裁礃拥男迈r消息?!?p> 聽到吉克長老的問話,如同感知到了某種無需言語的默認一般,伊納笑了一笑,收膝站立起來。
“野狗會完蛋了?!?p> 伊納嘴里緩緩說出這句話,他看著吉克長老,試圖從他的表情變化中窺探到他的想法。
“我知道。”吉克長老聽到這個消息,似乎一點都不震驚,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那兩只狗,品種不太優(yōu)良,能走到初步凝氣的階段,已經是他們所能達到的極限了。留著他們,本來也只是為了磨礪一下其他的人,希望從一些爛種子里能生出一些好苗子?!?p> 對于吉克長老表示早就知道這個消息這件事,伊納根本沒有懷疑,畢竟,雖然長老會名義上偏居一隅,除了守住貧民窟進出的那一塊必要之地外,對同屬于貧民窟的其他地盤一直都保持著毫不過問,絕不干涉的姿態(tài)。
但是長老會,畢竟是隱隱凌駕于所有幫會之上的一個存在。也許它的確舍棄了支配的權力,但是它絕對不會放棄監(jiān)察的權力。
安排幾只不引人注意的眼睛在各處盯梢,能夠及時知道最近貧民窟里發(fā)生的大事小事,那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正因為這種不干涉幫會斗爭的態(tài)度,那些零星的探子所能傳遞過來的同樣也就是一些比較零碎的小消息和比較模糊的大事件。
伊納嘴角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嘲笑,繼續(xù)說道:“那么,吉克長老,你知道讓野狗會完蛋的究竟是哪些人嗎?”
吉克長老閉上了眼睛,皺著眉頭,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表情對著伊納揮了揮手,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停,也不要多話?!?p> 又是這種該死的態(tài)度,老家伙,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用針線把你的嘴巴縫上。
感受到吉克長老語氣里的不耐,伊納收起掛在嘴邊的笑容,眼睛里閃過一絲陰霾。
不過頓了頓,他還是不得不繼續(xù)講道:
“這次掀翻霜狼會的是三個年輕男人?!?p> “第一個人,叫積風,19歲,用長刀,在和野狗會副會長博比交手的時候覺醒屬性?!?p> 吉克長老聞言,緊閉的眼睛稍微睜開了一條縫。
“哦?沒有覺醒就敢和博比交手,有意思!這個人,死了沒?”
伊納說道:“沒死,活下來了?!?p> “很好,我喜歡命硬的家伙,他覺醒的是什么屬性?”吉克長老問道。
伊納笑了,吐出兩個字:“土系?!?p> 果然,聽到土系,吉克長老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失去了興趣。
“下一個。”
伊納繼續(xù)介紹道:“第二個人,叫阿方索,21歲,用匕首,風系。”
“刺客?!”
聽到匕首和風系兩個詞,吉克長老半睜開眼,緊皺起眉頭,沉聲問道。
“不像。”伊納否定道,“只是普通的擅長使用匕首罷了。”
“身手怎么樣?”吉克長老又問道。
伊納回道:“和野狗交過手,不是野狗的對手。”
“廢物,下一個?!?p> 重頭戲來了,伊納在心里暗道。
“第三個人,叫佐治,18歲,用短劍,水系變種?!?p> 啪!
扶手被一掌捏斷。
吉克長老睜大了雙眼,站了起來,顧不得失態(tài),眼睛緊盯著伊納,喝道:“你說什么?”
伊納看到了吉克長老激動的表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手下第一次將這個消息匯報給自己時自己的那份震驚,心下一笑。
不過此時的他,早已平復了心情,于是他看著吉克長老,很冷靜地回道:“你沒聽錯,我說的就是水系變種!”
“你確定你得到的消息沒有出一點差錯?”吉克長老震驚中猶帶著一絲不敢相信。
伊納點點頭,看著吉克長老,用十分確定的語氣說道:“沒錯,我確定。我問過好幾個人,他們提供的信息里里雖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每個人的話里都包含同一個描述——水分的凝結;溫度的降低;像冬天葉片上浮現的細小雪花;使人微微感覺到身體變得僵硬。你覺得,這樣的現象代表著什么呢?”
吉克長老靜靜地聽完伊納說的話,站在原地不動,眼睛貌似還盯著伊納,但腦中已經開始進行另一番思考。
半晌,他略帶遲疑地判斷道:“霜?”
聽到吉克長老得出了和自己相同的答案,伊納露出了小鹿似的純真表情,笑著點了點頭。
“走,在這里瞎猜半天,也只是瞎猜而已,直接上門看看?!?p> 吉克長老用手抓起倚在墻上的拐杖——這是他慣用的武器——雖然現在的他還遠沒到需要依靠它的程度。
快步走到門口,吉克長老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道:“因紐呢?那個家伙去哪里了?”
“他說要去跟那三個新來的年輕人打個招呼。”伊納笑得更開心了。
吉克長老聞言大怒:“那個蠢貨,伊納,我們趕緊出發(fā)?!?p> 說完,吉克長老大踏步走出了門,往外走去。
伊納緊隨其后,走出門,正要跟上,忽然回頭,對著門口的看守喊道:“喂,新來的,你叫什么名字?”
看守緊抿著嘴,不情愿地說出了名字:“胡卡?!?p> “這名字聽起來像個短命鬼?!币良{毫不留情地譏諷道。
看守,即是胡卡,他也毫不留情地反擊道:“我想我會比你更長壽。”
“但愿吧?!?p> 伊納揮揮手,走出了門,快步跟上遠去的吉克長老。
……
野狗會,殘留的大廳內。
野狗會的副會長和會長都已經死了。
野狗會的會眾也已經徹底投降了。
但是,佐治、阿方索和積風三個人還是各執(zhí)短劍、匕首、長刀嚴陣以待。
只因為,他們的面前站著一個彪形大漢。
一個手持大約60公分長的鐵棍,一臉獰笑的彪形大漢。
他們不知道這個大漢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誰。
他們只知道,就在他們三人正要準備著收拾殘局的時候,這個人突然出現了。
“啊,你們千萬不要緊張。我呢,這次來,其實不打算做什么壞事?!?p> 因紐露出自以為的“平易近人”的微笑,試圖表現出自己的“無害”。
“我只想打死你們,或者被你們打死!”
話音剛落,因紐就一步上前,一棍對著三人橫掃而過。
猝不及防之下,三人舉起武器,匆匆防御,都不由自主被這一棍擊退。
“大力一點?。 ?p> 因紐感覺熱血開始上涌,情不自禁地吼道,帶著這股氣勢,他轟出了第二棍。
“砰——”
正在三人要集中力量合力對付因紐時,一個火紅色的身影驀地出現。
“火猿之靈,聚魂?!?p> 一聲令下,背后的火紅色的猿猴幻像如同一陣紅云,涌向吉克長老手中的拐杖。
“先給我出去好好反省一下吧?!?p> 吉克長老猛的一揮,一拐杖抽在因紐胸前,將他狠狠地從大廳中擊飛出去。
佐治、阿方索、積風三人面面相覷,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彪形大漢,被莫名其妙出現的戴黑色頭紗的中年男人輕易擊飛。
驅走因紐后,吉克長老轉身望向三人。
準確的來說,是望向手執(zhí)短劍,劍上散布著點點霜色的佐治。
他快步走上前,左手向佐治的腦袋伸去。
“站住。”三人暴喝。
一杖一個,擊飛了阿方索和積風兩人,同時也擊飛了佐治手里的短劍,吉克長老如愿地伸手摸到了佐治的額頭。
一股火紅色的氣團通過吉克長老的手向著佐治的額頭延伸過去。
佐治要害被制,只能呆望著眼前的手,一動不敢動。
不一會兒,吉克長老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微微笑了笑。
“以后,就叫你霜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