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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刀撫情

了了

寒刀撫情 無心生 2859 2022-08-28 21:42:29

  莊子外并沒有手下把守。

  若非身具絕頂武功的人,絕不敢來此放肆。

  既是身具絕頂武功的人,來了也非一般人能夠擋住。

  所以莊子里安排的守衛(wèi)都在暗處,若是發(fā)現(xiàn)擅闖的人,可以先估量實力,打得過再出手,打不過則動用已經(jīng)設置好的陷阱圍擊。

  這天晚上,莊子四周忽然泛起濃煙,霎時間取水救火之聲響遍莊院。

  徐暮寒趁著亂象,竄入莊中,他要看看這里到底布置多少人馬,更想看看赤生教的人碰到這種意外,如何處理。

  他身法輕快,在混亂的莊院中迅速穿行,居然沒被人發(fā)覺。

  他卻不知已被端厲成看見,被有意無意地引入一座偏僻的院子中。

  長廊上空無一人,不遠處的廳落燈火通明,兩個婢女從廳子走出一陣,回頭一看,都是嘆了一口氣,其中一個婢女道:“教主夫人仍舊吃得那么少,太傷身子了!”旁邊一個婢女道:“小聲些,莫要隨便談論了。”

  徐暮寒隱身柱后,聽得仔仔細細,待他們走遠,才閃身而出,咬牙道:“教主夫人,哼!赤生教殺我全莊,我也將你們的夫人殺了!”

  念頭一生,殺氣涌現(xiàn),一步一步迫近廳落,身子一閃,已進了廳。

  只見一個中年婦女背對著門,坐在一個蒲團之上,正輕輕嘆息著,廳中擺了一具佛像,佛像下方的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經(jīng)書。

  徐暮寒一呆之下,不禁冷笑一聲,向那中年婦女走近。

  那中年婦女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見是一個年輕男子,一呆之下,還以為見到了自己的愛子,差點叫了出來,但隨即發(fā)現(xiàn)不是。

  她臉上現(xiàn)出詫異之色,隨即平和地望著徐暮寒,徐暮寒已到了她面前,舉起手掌,喝道:“你知道我是來干什么的?”

  那中年婦女淡淡一笑,道:“你是來向赤生教報復的吧?”

  徐暮寒道:“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逃?”

  那中年婦女絲毫不懼,緩緩道:“赤生教中人尊我一聲夫人,事到臨頭,如何能逃?你動手吧!”說著眼望墻邊,眼中流露出一陣極其溫柔慈和之色。

  徐暮寒呆了一呆,見她言語平和,并無半分殺氣,目光中滿是慈愛之色,雖是殺機盈胸,卻也不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想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只看了一眼,突然間臉色大變,叫道:“墻上怎么會掛著陸霜的畫?”

  那中年婦女一驚,顫聲道:“你認識……認識我的孩兒?他……他在哪?”說著上前一把抓住徐暮寒的衣袖,不住追問。

  誰知道她驚訝,徐暮寒比她還驚訝,顫聲道:“陸霜是你的兒子?那他……他豈不是赤生教之主陸開雄的兒子?不,我不信……我不信……”雖是這么說,但仔細打量,再看陸夫人的人臉色,又不似作偽,而且陸霜果然有幾分像她,猛地里心神大震,“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陸夫人臉色一變,擔憂道:“你怎么了?”

  徐暮寒苦笑道:“夫人,小子打擾了!見諒?!鞭D(zhuǎn)身急忙掠出。

  他一路狂奔,絲毫沒有再想過藏匿身形的事,心中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平生最好的朋友兼恩人,竟然是他最大的仇人的兒子。

  這豈不是很可笑?

  陸夫人望著徐暮寒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悵然轉(zhuǎn)身坐回蒲團,望著兒子的畫像,癡癡地道:“孩兒,你朋友都來了,你為何還不來?”

  忽聽得門口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陸夫人心頭一顫,回過頭來,只見一個年輕的白衣僧人站在門口,正是愛子陸霜。

  陸夫人來不及去問什么,趕忙撲上去將愛子抱在懷中,陸霜微一猶豫,并沒有拒絕。

  陸夫人抱了他片刻,才松開手,仔細端詳著兒子,見他雖已剃度,作和尚裝,可仍是長身玉立,瀟灑無比。

  陸霜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貧僧忘塵,今已身入空門,臨去前再來見陸施主最后一面?!?p>  陸夫人微微一驚,拉著陸霜來到廳前坐下,道:“孩兒,世間萬般風景,你都一一拋得開去?”

  陸霜微微一笑,道:“肉身亦是虛幻,種種欲望亦是虛幻?!?p>  陸夫人嘆了一口氣,喟嘆道:“我在幾十年前也曾有過遁入空門的想法,也不知是緣是孽,遇上絕影禪師,他跟我說入空門不過修得自身一善,嫁給你爹,勸他從善,卻是善及千萬人……”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最后真的嫁給了陸開雄,兩個人真的真心相愛了,可是誰也沒有改變。

  兩個性格三觀不合的人居然相愛一起,愛得深了,都以為對方能為自己改變,殊不知愛得越深,越希望對方為自己改變,自己卻一成不變。

  陸霜緩緩道:“陸施主,我要走了,從今以后,你不必再思念于我,紅塵間的事,我也不再縈懷?!?p>  陸夫人淚流滿面卻沒有勸阻,兒子要做的,正是自己年輕時本要做的,柔聲道:“你想去就去吧!”

  陸霜朝著陸夫人躬身為禮,轉(zhuǎn)身欲走,忽聽得廳門口傳來一聲冷笑,卻是陸開雄發(fā)出的。

  陸霜一呆之下,道:“陸施主!”

  陸開雄臉色鐵青,大步走進廳來,厲聲道:“陸開雄的兒子怎能出家?你若敢出家,不論投身哪座廟宇,我都要將里頭大小老少盡數(shù)殺光!”

  陸霜嘆了一口氣,道:“造孽,造孽!”

  陸開雄冷冷道:“不然,你就得勝過我這一雙肉掌!否則,我等下便要下令,赤生教自我以下,見廟即屠,見僧即殺,你看著辦吧!”

  陸霜被逼到此處,無可奈何,雙手一分,道:“如此,只能請教了!”

  陸開雄左掌一探,疾抓陸霜右肩。這一探手,風聲強勁,力道非同小可。

  陸霜身子微側(cè),避開了這一抓,陸開雄右掌拍出,陸霜左掌翻上,“砰”地一聲,兩人已交了一掌,身子都是一晃,竟然旗鼓相當。

  陸開雄臉色一變,想不到數(shù)年不見,兒子內(nèi)力大增,已與自己在伯仲之間,猛地里掌勢一變,急攻數(shù)招。

  原來陸霜那夜被司馬華一掌打得氣閉,但有易筋經(jīng)的內(nèi)功護身,一時未得便死,以極綿密,極輕細的龜息之法沉睡著。

  藍寄萍既已知他死了,便沒有細加檢查,沒有進行治療,原本也撐不了多久,但藍寄萍卻又給了他一滴具有治傷奇效的玉參靈露,一半為他療傷,一半化為內(nèi)力。

  他的易筋經(jīng)內(nèi)功是絕影禪師所傳,所以進境甚速,師徒倆又因為這份內(nèi)功,彼此間有一種神秘的,互相牽引的力量。

  絕影禪師憑借這種感覺以及自身研習的推算之法,找到了陸霜,將他救起。

  陸霜由生入死,由死入生,已是大徹大悟,當即要求師父為他剃度。

  絕影禪師沉吟一番,剃刀終于落下,為他取法名為忘塵。

  其后一番指點,教他如何將易筋經(jīng)的內(nèi)功練得更加深厚。

  這夜陸霜本應離去,但想起母親,心有不忍,前來告別,不料卻與父親相遇,大戰(zhàn)一場,卻是始料不及的了。

  陸夫人見他們父子兩人斗在一處,勸又不是,不勸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

  卻見陸開雄掌勢越見威猛,陸霜越來越平和,看不出到底誰占上風,猛然間陸開雄大喝一聲,一掌中宮直進,陸霜掌勢到得此處,按理應當合掌相擋,誰知他雙掌忽然一分,臉露微笑,任由陸開雄一掌擊實。

  陸開雄霎時間嚇得心膽巨喪,可是其時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連念頭都來不及給他轉(zhuǎn)完,“砰”地一聲,一掌重重擊在兒子胸口。

  這是催心裂骨的一掌,又是正中緊要部位,再難挽救。

  只見陸霜臉色極其蒼白,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爹爹,保重!”“砰”地一聲,倒了下去。

  陸夫人大驚之下,搶上前來,只見兒子雙眼閉上,面露微笑,似是睡著了。

  她不哭,也不喊,只是無聲地望著陸開雄。

  陸開雄心下茫然,口中喃喃道:“死了……死了……”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徐暮寒就站在廳外不遠處,他只道這一家三口都在做戲,直到瞧見陸霜身死,這才相信陸霜自始至終都對自己真心實意。

  徐暮寒忽然覺得心頭一陣茫然,悄然出了莊子。

  行尸走肉般走出一陣子,迎面走來一個人影,兩人相對一撞,彼此都是一驚。

  徐暮寒一呆之下,伸手抱住了她,叫道:“飛蕓!”目中已有熱淚不住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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