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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圣教

第三卷 驚蟄 四,春風沉醉的夜晚(2)

魔教圣教 高云白 3006 2022-03-06 11:00:00

  輕輕松松打翻五個潑皮。徐淮南拍拍手掌,轉(zhuǎn)過身說道:“小娘子莫要驚慌,在下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不曾打壞他們。”

  話音未落,徐淮南卻著魔一樣呆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對方的相貌。

  那女子靜靜佇立,一身素凈長裙,背負一個長型的包裹,面目清雅,月光下,素素淡淡好像一朵山澗邊的蘭花。

  她生得并不算美貌,但自有一種柔弱到骨子里的氣質(zhì),令人不由自主生出憐惜愛護之意。

  她怯怯地注視著他,目光如清泉般無邪。他怔怔地看著她,無法言喻,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出雕飾。

  徐淮南也算花叢中的???,風月場上的老手,但像這樣清澈透亮的眼波,卻從未領(lǐng)略過,剎那間,胸中仿佛被一絲熱流擊中,說不出何等的滋味。

  徐淮南定了定神,拱拱手,說道:“請問姑娘如何稱呼,家住何處?此處人少,不甚安全,不如由在下護送你回家可好?”

  那女子面露幾分羞澀,襝衽一禮,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做了幾個手勢。

  這個弱質(zhì)芊芊的女子,竟然是個啞女!

  徐淮南暗嘆老天不公,對她更添憐惜,溫言道:“在下不是壞人,乃是國子監(jiān)教習,姑娘莫怕。你在前方引路,我在后面跟著便可。”

  那女子點點頭,輕施碎步,走在前頭,徐淮南隔開幾步,尾隨在后。

  夜風拂來,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到底是花香,還是女子身上的體香?徐淮南分辨不出。

  那女子走得緩慢,纖細的腰肢弱柳擺風,時而輕輕咳嗽幾聲,似是肺里受了點風寒。

  這一路走來,如在夢中,醇醇然如飲美酒。

  約莫半柱香功夫,那女子在一處偏街停住,指指一間店面的閣樓,示意那是自己的居所。徐淮南心里有些悵然若失,恨不得這條路更長更遠。

  女子打開店鋪旁邊的一處側(cè)門,忽然身體一晃,似要跌倒。

  徐淮南搶上前扶住,見她臉色蒼白,四肢發(fā)軟,嬌小的身軀微微發(fā)抖。

  他顧不得嫌隙,半扶半抱著那女子,推開那道木門,走上一段狹窄的樓梯,上到閣樓里面。

  那女子只是一時昏厥,此刻轉(zhuǎn)醒,發(fā)覺自己身在陌生男子的懷抱中,臉上一紅,輕輕推開對方。

  她摸出燈燭,點亮了火,打個手勢,示意徐淮南坐下,然后放下背上的包裹,轉(zhuǎn)入一道木屏風后。

  徐淮南這才開始打量這間小小的閣樓。

  閣樓內(nèi)部逼仄簡陋,但收拾得清清爽爽,一道屏風將空間隔為兩處,里間應(yīng)該是床鋪,外面有一張矮桌、幾張木凳,矮桌上擺放著一張七弦琴,墻上掛著幾支洞簫、長笛,一扇小窗朝向街外,窗口處,屋檐下,掛著幾個小小的花盤,花盤中盛開著粉紅色的月季。

  那女子從屏風后轉(zhuǎn)出,已經(jīng)換了一件淡青色的窄袖襦裙,更顯得她身段柔弱。

  她取出紙筆,寫了一行字,遞給徐淮南。

  “奴家名喚采薇,多謝公子相救。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徐淮南看著之上秀氣的字跡,贊道:“好名字!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采薇一雙妙目盯著他,徐淮南啞然失笑,說道:“啊,對不住。我姓徐,你叫我徐公子便可?!?p>  采薇在紙上寫道:“公子既然不便相告,奴家只能日日焚香禱告,為公子祈福平安?!?p>  她取出一個陶瓷水壺,放在小火爐上溫熱了,倒了一碗水放在徐淮南身前。徐淮南舉碗飲了一口,微微一笑,說道:“你單身一人在此,沒有家里人照顧嗎?”

  采薇搖搖頭,又見徐淮南眼睛望著墻上和桌上的樂器,于是寫道:“采薇乃是琴師,平時在茶館酒肆賣藝維生。”

  徐淮南默然。在京師這個虎狼之地,她一個單身孤女,走街串巷,操琴賣藝,可以想象其中的艱難和委屈。

  采薇寫道:“奴家無以為報,不如為公子彈奏一曲如何?”

  徐淮南精神一振,連稱:“好,好,勞煩姑娘了?!?p>  采薇在矮桌邊坐定,素手調(diào)琴,神情平和而溫柔。跟著纖指一撥,琴聲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她彈的是一曲小令“陌上花”,詞曰:陌上花,陌上花,知誰家?昔日君至未開顏,今日來思空咨嗟。車何轔轔,草何離離,不見君子,零落入泥。

  琴聲極緩極輕,如泣如訴,充滿幽怨意味。

  小小的閣樓,眼前的景象變得靜寂而迷離,屏風、桌椅、嬌弱的月季花,撫琴的女子,慢慢擴展出去,變成一片迷蒙空曠的山水,野徑上落花滿地,溪水潺潺沖刷細石,圓月在竹林疏影間穿行,亭臺上空寂無人。

  天地間,有失意傷感,有思念成空,有零落無依,有長久別離,古往今來,人生之種種不如意,都化作淡淡幽情,飄散在京城這個料峭的春夜里,彌漫在狹小溫馨的閣樓中。

  徐淮南心有所感,起身取過洞簫,按孔吹管,悠悠嗚嗚的蕭聲低低升起,圓潤輕柔,清幽委婉,一蕭一琴,斗室內(nèi)相應(yīng)相和,說不盡的纏綿悱惻。

  琴止蕭停,兩人相視一笑,雖然彼此無話,但樂聲中已經(jīng)盡訴知音。此時此地,兩人內(nèi)心都涌起一種莫名的情愫。

  京城雖大,知己難尋。

  徐淮南心中有點不舍,但想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終究于禮不合。放下洞簫,笑道:“夜深人靜,不好打攪姑娘清夢,在下先行告辭啦?!?p>  采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取過紙筆寫道:“我這些日子都在天香茶坊駐場彈琴,公子有空,不妨過來聽曲喝茶?!?p>  天香茶坊是城中一處高雅幽靜的茶館,文人雅士詩家詞友附庸風雅、品茗賞樂的去處,京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徐淮南點點頭,轉(zhuǎn)身下樓。

  他走出百來步,停在街邊,回首望望那間閣樓,閣樓里燈火猶自亮著,從窗口透出一團昏黃的光線。

  琴聲斷斷續(xù)續(xù)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彈奏的卻是古曲九弄中一首《長清》,言其清潔而無雜念之志,以及厭世途超空明之趣。琴聲空靈深遠,涵虛中和,徐淮南倚著街角的墻壁,閉目養(yǎng)神,癡癡聆聽。

  此刻,在京城的另外一個角落,一名軍官模樣的精壯漢子正在大聲訓斥自己的親兵。

  那漢子眼神暴戾,額上青筋直露,吼聲如雷道:“多年來,除了在沙場廝殺,我夏侯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你們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大膽的賊子給本將軍找出來!”

  親兵隊長點頭哈腰道:“將軍息怒,那賊子來得突然,跑得又快,夜里道路又黑,兄弟們瞧不清對手面目,一時追趕不上。屬下無能,甘愿領(lǐng)罰?!?p>  那漢子的右邊大腿用白布層層包起,還在不住地滲出血水,顯然受傷不輕。

  他恨恨說道:“若不是到榮親王府赴宴,沒有帶上我的鉤鐮槍,那賊子如何能輕易得手,刺我一記?哼哼,不過他也被老子用寒冰掌掃了一下,傷了肺腑,算是兩不吃虧了吧。”

  那漢子不是別人,正是京城十大高手之一、御林軍內(nèi)四軍天武軍的統(tǒng)制夏侯桀,夏侯的槍久負盛名,所以這次榮親王推舉他出戰(zhàn)西涼高手。沒料到今夜莫名其妙遭人暗算,傷了大腿筋脈,而離比武之期僅僅剩下七天,到那時候,無論如何傷勢也難以復原。

  因此夏侯暴跳如雷,狂躁不已。

  夏侯未擔任御林軍統(tǒng)制之前,乃是西北軍鎮(zhèn)的一員悍將,與西涼軍血戰(zhàn)經(jīng)年,心中對西涼人極其痛恨。本想借比武的機會大展身手,出口惡氣,哪知道一番斗志盡付流水,教他如何不怒?不恨?

  親兵隊長道:“不如屬下將此事上報京城衙門,由衙門軍巡院派人搜捕兇徒?”

  夏侯冷冷道:“你出的什么狗屁主意,上報京城衙門,那不是人人皆知了?那老子的臉面還往哪里放?再說,軍巡院那幫蝦兵蟹將,平時抓幾個毛賊、醉漢還行,遇到高手,頂個屁用!”

  親兵隊長小心翼翼說道:“那……依將軍意思是?”

  夏侯說道:“明日我修書一封,你送到魚蛇幫去,找他們的幫主柯慶之?!?p>  親兵隊長愕然道:“魚蛇幫?屬下有些不明白。”

  夏侯道:“魚蛇幫人員混雜,耳目遍布京城,有時候找他們比找官府管用,襲擊我的那人武功高絕,對京城的道路方向又極為熟悉,顯然潛伏此地已久,魚蛇幫乃本地地頭蛇,由他們來查,最好不過。江湖上的勾當,叫江湖人處理,更有效果?!?p>  親兵隊長恍然大悟,說道:“將軍英明,屬下明白了?!?p>  夏侯冷笑道:“柯慶之跟我還算有點交清。那個人啊,是算計到一根毫毛,半文錢也要榨出油水的貨色,他出面辦事,嘿嘿,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動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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