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左家家主府。
五十名左家子弟正襟危坐,準備參加今天的文比,正在等候今天的主考官到來。
今天考試的地方是左家家主府的宴會廳,地方寬敞明亮,放了五十張桌子,桌子沒有抽屜。每張桌子之間,前后左右都相距一米多遠。
袁兵心里吐槽,這比前世的高考嚴多了,完全沒有抄別人答案的可能。
當然他屬于例外,他想抄還是能抄的,不過他今天不想抄。
門口有聲音傳來,左世奇帶著兩個隨從走進門來。
居然是左閣老親自當主考官,有認識左閣老的子弟不由得小吃一驚。
左世奇也不廢話,直接讓隨從發(fā)下卷子。
袁兵一看,就一道題:“當今天下,內(nèi)憂外患,朝廷該如何處之?”
這是問政題,一般會出現(xiàn)在科舉考試的殿試環(huán)節(jié),不想今日卻出現(xiàn)在左家家族大比的試卷上。
袁兵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論壇,網(wǎng)友們站在上帝視角對明末開出各種藥方。其實無論何種藥方,都阻止不了大明的滅亡。因為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加上連年災(zāi)害,除了改朝換代,沒有另外的途徑,最多只是茍延殘喘一段時間而已。現(xiàn)在的情況和明末很相似,似乎有些論點可以拿來用用。
于是袁兵在心里小心遣詞造句,打好腹稿后,運筆如飛,不一會一篇策論便一揮而就。袁兵再檢查兩遍,有過于白話文的地方便加以修改潤色,修改過后便開始謄抄。謄抄完畢,交卷。時間剛過去半個多時辰。大多數(shù)人初稿都還沒寫完。
袁兵交卷完便離開了家主府回家了,今天就這一場考試,下午晚飯前會公布大比結(jié)果,然后聚餐。
家主府內(nèi),左世奇看了袁兵的試卷,心里暗暗奇道:“不想府里竟有如此人物!”再一看姓名,袁兵袁國大,似乎有些耳熟。
好不容易等時間到,收完卷,左世奇匆匆忙忙趕到左世發(fā)房里,對著左世發(fā)問道:“老哥,袁兵袁國大是何許人也?”
左世發(fā)言簡意賅道:“《水調(diào)歌頭》!”
左世奇一拍大腿,道:“對啊!我就說這個名字耳熟,原來是《水調(diào)歌頭》的作者,好像是你家老四的孫女婿吧。怪不得!怪不得!”
左世發(fā)問道:“怎么了?國大又有什么佳作?”
左世奇道:“絕對是佳作!你看看,這是他今天文比的卷子?!?p> 左世發(fā)接過來看了一遍,道:“確實是佳作,有理有據(jù),可惜文法好像不是太精通。”
左世奇搖頭道:“策論嘛,文法在其次,關(guān)鍵看論點論據(jù)?!?p> 左世發(fā)道:“這篇文章潤色一下,完全可以當折子上給皇上?。 ?p> 左世奇搖頭道:“當今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用人一開始都是信任有加,一旦有錯便苛責,甚至刻薄寡恩,從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我看這折子不宜輕易上?!边@話犯忌諱,也就在家主老哥面前能說一說。
左世發(fā)點頭贊同。袁兵是他左家的人,搞得不好是要連累左家的。
左世發(fā)又看了一遍文章,道:“再看這篇文章,感覺國大似乎還有話沒講透?。 ?p> “是嗎?”左世奇接過文章再看一遍,贊同道:“確實,是感覺有話還沒有說。估計是有所顧忌?!?p> 兩人相對沉默著坐了一會。
左世奇道:“老哥,你還是派人把國大叫過來,我們兩個老頭子陪他一起吃頓飯,先喝點酒,再談?wù)勑?,隨便聊聊,不算正式的,你看如何?”
左世發(fā)沉吟片刻,道:“我這就派人過去?!?p> 袁兵回房休息了一會,正要吃午飯時,家主府的人過來,說家主請他過去一趟。
袁兵便跟著來人回到了家主府,下人帶他直接到了用餐的地方。一大桌子菜,只有兩個小老頭似乎在等人,其中一個是家主左世發(fā),另一個是剛才的考官左世奇。
兩個小老頭一見袁兵,臉上的褶子都似乎笑了起來。左世發(fā)招呼袁兵道:“國大,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你叔爺爺,當朝閣老左世奇左閣老,你喊叔爺爺便是?!弊笫榔嬉怖事曅Φ溃骸霸缏剣笾?,一首《水調(diào)歌頭》已經(jīng)傳至京城,我這糟老頭子早就如雷貫耳了?!?p> 袁兵心道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今天這頓飯得小心點才是。臉上露出恭敬的神情,親熱的叫了聲“叔爺爺!”便被左世奇拉到身邊坐下。
左世發(fā)笑道:“今天這頓飯就我們兩個老頭子和你一起,咱爺們在一起吃吃喝喝隨便聊聊,國大你可不要不自在?!?p> 袁兵微笑回答道:“只要兩位爺爺不嫌袁兵粗鄙便是,我自該侍奉兩位爺爺?!?p> 于是眾人開吃。袁兵神情不卑不亢,親熱卻不諂媚。兩個老頭子也都是人精,話說得那是相當漂亮。一時間觥籌交錯,邊喝邊隨意聊些風土人情,袁兵時不時恰到好處的插句話捧個場,見識倒不比兩位老爺子稍差。
兩個小老頭心里越來越驚奇,想這袁兵不過十多歲年紀,見聞之廣博,見識之遠大,從話里行間中表露無疑,甚至比兩個前任和現(xiàn)任內(nèi)閣成員更為甚之。兩人頻頻對視,不約而同想到一個詞:天授之才。
左世奇收起試探之心,借著酒勁感嘆道:“時局如此,我這糟老頭子雖忝為內(nèi)閣成員,卻尋不見半分可破局之法?!鞭D(zhuǎn)向袁兵道:“國大何以教我?”
袁兵心說正戲來了。正了正身子,恭謹答道:“有勞叔爺爺下問,袁兵實在是不敢當。若論空談,袁兵還可以斗膽說幾句,但要說到治國良策,兩位爺爺面前,袁兵是萬萬不敢獻丑的?!?p> 左世奇一把抓住袁兵的手,哽咽道:“國大就忍心看朝政如此嗎?但有想法,盡管說便是了,你姑且說之,我姑且聽之。如何?”
袁兵推讓再三,左世奇只是要他說,左世發(fā)也在一旁說但說無妨。
說個錘子???袁兵心里吐槽道。說和不說都是一個樣。
說到底現(xiàn)在的局面就是國庫沒錢,現(xiàn)在連礦稅也停了,要打仗除了加餉別無他法,但加餉只能加到平民老百姓身上,而世家大族的田地才是大頭,但都是免稅的,是受保護的,怎么也加不到他們頭上。如此一來,加上天災(zāi)不斷,更多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便要起來造反。舊的反賊還沒滅掉,新的反賊又起來了,陷入惡性循環(huán)。即便反賊暫時被撲滅,只要吃不飽飯,隨時會再起來造反。
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也不扯別的,不要向吃不飽飯的窮人加稅,只向富人加稅就行了。但世家大族的稅是那么好加的?如果當今的咸嘉皇帝敢加世家大族的稅,他的皇位分分鐘可能被擼掉。前世歷史上崇禎就提出過因糧。因糧就是指按交稅的貧富程度劃分賦稅,但后來迫于壓力取消了。甚至還進行過更激烈的清屯,從官僚和大族的手里直接奪取土地,還法辦了一大批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世家大族是他的統(tǒng)治基礎(chǔ),階級屬性了解一下。
怎么說?說讓咸嘉皇帝加左家的稅?這不扯淡嗎?我還想愉快的吃完這頓飯呢!
袁兵就知道這頓飯不是那么好吃的。

劉流4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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