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敞著門行了一路,只有鐘明萱變回犬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窩在車廂角落,其余三個都沒覺得特比冷,只覺得一個火盆就能對付。
鐘明萱說:“所以說嘛,那個站在常無君身旁的可不是你的前世嘍,心魔可解了吧?”
“我也沒有什么心魔,只是好奇而已?!蹦嗤煊卜瘩g,“你還不想想,你哥哥有沒有那個傾向,在周遭認(rèn)識的妖神里找找?!?p> “胡扯,我哥……”鐘明萱也有些遲疑,但隨即就否認(rèn),“我哥上一任是女的,下一任是你,你說呢。”
“我可不算??!”莫相忘見引火燒身就連忙岔開話題,她其實也想知道這云煙扇帶來的后續(xù)和終了究竟是什么,常無君跟卓芳群究竟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而幽冥神君講書和一些靈族的功法也是誘因之一。
對于偷學(xué)技藝這種事,她生前癡迷,死后也依舊癡迷。
且癡迷了一路。
按照人的法則,駕車大半個月才回到天幽城,之后各回各家。
這次回來,莫相忘將這一路的奇聞軼事跟爹媽嘮叨了一遍,爹媽還夸她開朗活潑許多,墮魔印也減小了一大圈,象征著靈族外掛的氣息也平穩(wěn)不少。
倒是莫好,因為出行游玩沒帶著他,只氣鼓鼓的,也不搭理莫相忘,哄了好半天,才給個反應(yīng)。
至于云煙扇的事,她還得拿去給三太爺鑒定。
三太爺鑒寶無數(shù),但五族的寶物跟人間的畢竟不同,做法內(nèi)蘊都各不相同。
三太爺只說這煙無害,可能是這神物思主,也讓新主知道它曾經(jīng)侍奉過什么樣的大神,好讓新主不去怠慢它。
三太爺舉著金柄放大鏡仔細(xì)看了看扇上的云煙圖,“說白了,就是它鬧脾氣呢,你這個新主冷落了神扇一千多年,它鬧脾氣,就想讓你知道它的出身是多么金貴,是在哪位大神下成形,有過什么樣的見識,不過是想讓你珍惜?!?p> “這扇子里有靈?”莫相忘趴在桌前怎么看都覺得那就是把普通的扇子,一點存靈的感覺都沒有。
“也不一定?!比珷斆茻熒壬系募y路,“也可能是舊主存的一段靈,存的是舊主的一段,記憶。”
“是了,我確實看到了那段記憶,但三太爺?!蹦嗤嶂巫优策^去坐下,“從第一次進入到最后一次,總共就二十一天,您猜怎么著?我竟無法自主醒過來,無法自主思考了。”
三太爺撇著高低眉,表情十分詫異,“還有這事,那這舊主是個控心控靈的高手啊?!?p> “還有啊,三太爺?!蹦嗤峙步恍?,“我還從這段記憶里。”變出她謄抄的靈族秘法,“是幽冥神君講的靈族文卷?!?p> 三太爺眼睛明明在放光,十分想要翻看,但卻猶豫片刻,“這樣不好吧,畢竟是靈族的秘密,你現(xiàn)如今已入靈族,這對于你來說,也算本族的卷宗,但我,我是神族——”
他話沒說完,莫相忘就翻開了文卷,娟秀的小字清晰工整,算是迫使三太爺看了靈族的秘法,這一老一小在書房里研究到天黑也沒出來。
直到三太奶敲門喊他們吃飯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而莫相忘這才發(fā)現(xiàn),她喜歡偷學(xué)的毛病,是祖上傳下來的。
“乙恩啊,今晚兒別走了,咱們爺孫倆明日再研究研究?!?p> 這一老一小在桌前擠眉弄眼暗傳信息,三太奶狐疑地盯著他倆,最后只笑著搖搖頭。
之后幾日,莫相忘都宿在寶天宅的客房里,每日都找三太爺參悟靈族秘法,爺孫倆背著三太奶以及兒孫和小妖仆,偷偷摸摸的研究靈族秘法。
三太爺還會在運氣時指導(dǎo)莫相忘的氣息變化。
隨著好奇心的加重,三太爺也想知道這秘法的后續(xù)還有些什么,故而就想攛掇莫相忘繼續(xù)入迷幻之地查看,并給她鼻煙壺容量大小的辣樟,算是一劑救命脫身的妖族毒藥,毒性對于妖來說不強,但能瞬間讓被迷惑的小妖醒過來,也算是一手準(zhǔn)備。
可這爺孫倆又怕被高祖和三太奶或是老太爺和二太爺他們知道,到時候肯定會責(zé)備嘮叨他倆,就編說帶著曾侄孫女去實驗室研究那棵豆蔻春松,期間不許外人進入。
由于這事之前也發(fā)生過,所以三太奶也就沒有細(xì)問。
實驗室在地下百米,很大,分六個不同的實驗室,研究各種物質(zhì)。
見他倆下來,實驗室內(nèi)穿著白大褂的小妖仆行禮問好,然后各忙各的。
這就是三太爺帶出來的高智商隊伍,總共三十來只。
但接下來的事,三太爺并沒有讓任何小妖仆參與。
他先是組裝好一個恒溫恒濕的玻璃容器,然后就讓莫相忘躺進去,這里有很多能刺激她醒過來的裝置,而這個容器又能保持實驗者生理靜止的狀態(tài)。
在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莫相忘引著云煙飄出,三太爺趁機用神力剝?nèi)ヒ徊糠肿鲅芯?,而莫相忘就安穩(wěn)的睡在容器里,再次進入迷幻之地。
跟她一同進去的還有嶺。
嶺居左眼,莫相忘居右眼,她倆在進來的那一瞬間,就沒了自我意識,不能根據(jù)內(nèi)心的想法去判斷處境,也不能隨意的看向別處。
在她倆眼中,就只有常無君。
在她倆的心里,也只有常無君。
那些讓她倆臉紅心悸的畫面,猶如親身經(jīng)歷一般真實,耳鬢廝磨間,已經(jīng)完全融入這片午后春色當(dāng)中。
還是那片山林,常無君牽著他的手,喚他芳群,眼神溫柔而炙熱,那一刻仿佛世間一切都不復(fù)存在。
這段記憶是愉悅的,從初次醒來,到此時此刻,雖有刪減拼接,但意向的終點,都在常無君那里,只多不少。
可迷幻之地是無聲的,那些不知何意的口型,在她們看來,似能聽懂,似能答出。
“我向著六界眾生起誓,只悅你一神,不分二心。”
“靈的相交,不分形態(tài),你我注定有緣,是永世不滅的?!?p> “白云裁衣,繁花以綴,天地為證,我愿與你結(jié)緣成親,永世不負(fù)。”
雙神的姻緣結(jié)于掌心,十指相扣,一吻無期,使得天地不復(fù)存在,萬物化為虛無。
在他們眼里,除了你,便是我。
可左眼與右眼里的她倆,卻沒來由的心痛,但這心痛也不屬于她倆的感受,而是卓芳群的。
可云煙帶來的迷幻之地中就只有愉悅的事,并沒有半點傷感心痛。
由此可見,這心痛全部來自卓芳群的意識。
以及經(jīng)過剪接,減去了所有不悅。
但記憶畢竟是在生命終止之前,在遙遠(yuǎn)的二十萬年前,終于那場六界大戰(zhàn)。
最后的那段美好,就是莫相忘在鐘明了那兒看到的前世,與常無君并肩作戰(zhàn)的畫面。
可這記憶里,并沒記錄常無君和卓芳群是怎么死的。
最終,畫面停在卓芳群給受傷的常無君蓋上被子,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迷幻之地,變成一片空白。
而在這片空白中,兩個金色的小圓球閃爍在空中。
這里是靈域,會讓靈變味初始形態(tài)。
這就是嶺和莫相忘的靈態(tài),且都恢復(fù)了自我意識。
“都是美好的記憶?!睅X用意念傳聲。
“你說,卓芳群會不會不知道常無君也死了?”莫相忘閃爍著靠近嶺,并發(fā)現(xiàn)嶺的靈態(tài)上,有很多道裂痕,靈球不是統(tǒng)一顏色的。
金色里帶著極其細(xì)微的紫色,像是縫補過的痕跡。
“為什么?”嶺問。
“記憶的最后只到常無君受傷,那會讓我感覺,卓芳群像是去報仇的,就再沒有回來?!蹦嗤蛳胫糠既旱纳?,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嶺靈態(tài)構(gòu)成上的問題,“而常無君,也因他死,又去報仇了?”
“可我覺得并不是這么順利的,他刪除了好多部分,再后來,就沒有幽冥神君以及他那十二位姐姐和其他同門的畫面了,會不會?”
“這云煙扇,就是跟常無君的日記啊,記錄了所有的美好,把這段記憶封印在扇子里?!?p> 莫相忘感嘆著他倆的愛情,卻也萌生了一個想法,想幫這一世的常無君尋找卓芳群。
“可?!睅X環(huán)顧四周,“可咱們怎么出去啊?記憶都播完了,咱們還沒回去呢?!?p> “這個好辦?!?p> 有三太爺?shù)姆▽氃冢齻兙筒粫焕г诿曰弥?,可從迷幻之地出去,卻并不是三太爺?shù)膶嶒炇?,而是寶山宅中,她小院前的玻璃花房中?p> 其母和嫂嫂還有侄兒都在身旁。
“媽?”莫相忘只覺得刺眼,抬手擋了一下太陽。
“哎呦!我的閨女??!我閨女醒了!”莫母激動地沖上去,扳著她的肩膀細(xì)看看,最后緊緊地抱著她。
“怎么了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鄙┥┮姞钭屝⊙统鋈笮?,“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多久?!?p> “我?”莫相忘心里咯噔一下,隨即看向侄兒莫好,卻也沒見著他有長大的跡象,所以刨除了最壞的時長。
“該不是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