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雨過天晴
柳靈兒擰著手帕,惡狠狠的咬著后牙,粉腮驟紅。
該死的陸徽瑩,居然敢如此戲弄她。
“姑娘,別生氣,先喝口茶?!边吷鲜撬氖膛?,隨在身邊十幾年,拖曳著長裙硬是要把那杯燙人的茶給柳靈兒喝。
本就心煩,眼前又見著她穿著花衣服,心里氣的直接拿起杯盞就往地上狠狠一摔。
小環(huán)被四濺的碎片嚇得連連退后,心里埋怨姑娘找她出氣,手卻乖乖的去收拾,勸慰說道:“姑娘,氣大傷身?!?p> 她話音落下,外頭就有人進來。
“靈兒,你在這干什么,不是去討好那老太婆了?”
柳家和香南柳氏一族一點關系也沒有,可柳山對外總說他是旁系,給自己貼金。安寧郡主起先也覺得是,尤其是見到了柳氏對自己兒子的忠貞,越是肯定了這個說法。
之后說親,也都是打著這個旗號。
文氏就是這樣被騙進來的。
她長相還算不錯,但經年的氣悶,加上對柳山的恨,那張姣好的臉早已經沒了顏色。如今身材走樣,又生不出兒子,這才會任憑柳山納妾。
看著眼前憔悴又沒用的母親,柳靈兒將心中的不滿藏起來,勉強笑道:“那邊來了客人,靈兒不便待著?!?p> 不便?
文氏冷呵,“是把你趕出來了吧?”
柳靈兒不語,她的指甲掐進肉里,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那老不死的你都搞不定,還想嫁給上官寧?”文氏一句沒有問她為何被趕,那雙發(fā)恨的眼睛盯中了那滿地的碎片,那可是上好瓷窯出來的,這賠錢貨,居然說砸了就砸了。
一想到大的背著她納妾,后院都快塞不下。
自己生不出兒子,還不能妒忌。
這小的又死活不嫁,非得等上官寧回心轉意。多少青年才俊,本可由著她來挑,就是不肯。這蠢貨,以為靠男人就行?
呵!
她爹是什么樣子,自己都沒有點數?
說著,她便破口大罵起來,絲毫不在乎柳靈兒的面子。
屋里的環(huán)兒有眼力見,立馬將其他的婢女都趕了出去,最后將門帶上。
這屋里只有這對母女。
柳靈兒嬌嬌弱弱的說道:“娘,都是靈兒的錯?!?p> 文氏心里滿肚子的怨氣,可想著這畢竟氏自己的孩子,最后氣也都消了。只是冷冰冰的說道,“你沒錯?!?p> 都是那老不死的錯。
她恨安寧郡主,要不是這老太婆,她怎么會以為柳山是個什么好人。
嫁過來才知道,就是繡花枕頭。
那肚子里,藏著的全是稻草,黑棉絮。
“靈兒,娘都是為了你好?!?p> 上官寧就算再好,也好不過那些王公貴族。
可這及笄后,云都踏門求親的不在少數,比上官寧的好的卻是找不出。這要是尋門好親事,還得找安寧郡主牽線搭橋。問題恰好就在這,幾年前,她和那老太婆撕破臉面,幾乎是不相來往。
柳靈兒找不到比上官寧更好的。
上官寧與之相反。
那陸家的娘子,還是她大哥眼巴巴送過來嫁給他的。
柳靈兒委屈的看著自己的鞋面,她不甘心就放棄上官寧。
但娘親說的也對,自己不可能將一輩子都押在上官寧的身上,她想通后,握著文氏的手,“娘,靈兒都曉得了,日后的一切都由娘來安排。”
“但是嫁的是誰,靈兒要自己挑?!?p> 既然陸徽瑩不知羞恥,非得拉著她做什么姐妹,那就別怪她做事絕了。
她得不到的東西,怎么都不能是別人的。
雪停了。
日頭升的高,金輝灑了一地,照的人暖洋洋的。
街頭的百姓裹著棉衣,從逼仄的屋里走到廣闊的天地間。這個年是他們過的最冷清的,但好在云都沒有人凍死或餓死。
甚至,都有童子開始用打油詩歌頌陛下和長公主。
陸徽瑩收到了一封信,是四哥寫來的。
他和大哥在北地遇上了,南邊的雪消融的快,可那兒雪還如鵝毛一般大。怕沒有兩三個月,是回不來的。
給冒死送信的人打賞了銀子,她就急匆匆去找了長公主。
聽到了陸徵平安的消息,李清歌又是高興又是吃味,“這莽漢,只心疼你,給你寫信?!?p> 一句玩笑話,減輕了兩人的傷感。
今年不大好過。
北地那兒結束了,陸徵也要回西北駐守去。而李清歌,得留在宮中處理事務。再想見面,要等到明年了。
陸徽瑩顧不得安慰李清歌,心里猶如亂麻,一點也不想大哥再回去西北。
上輩子,大哥是戰(zhàn)死在西北。
譽王從她那兒要了二哥的信,模仿了筆記,污蔑永寧侯和長公主勾結,意欲謀反。那時韋國正攻打西北,想要在年關前打進西北。陸徵驍勇善戰(zhàn),那些人根本撼動不掉一絲墻角。
直到,陛下聽信讒言,派人奪了陸徵的權。
可那時,西北危急,若是陸徵走了,那韋國的人就要長驅直入。
為了百姓,也為了自己的清白,他逃脫出看守,一人夜襲韋國大營,拿下將軍首級。最后因為寡不敵眾,被抓。
譽王告訴她,大哥死的很慘,生前遭受折辱,九尺男兒佝僂的還沒孩子大小。死后,被人砍手鞭尸,所有人都在他身上泄憤。
陸徽瑩緊緊握住拳,似乎做了什么決定。
“嫂嫂,不如把哥哥留在云都,西北少一個他,安國也不會有事?!?p> 安國人才輩出,西北除了陸徵,還有宋芃、宋崆兩兄弟。他們是大哥手底下的得力將領,而且前世也是因為他們,安國才不會被打。
機會總是要多留給別人。
李清歌苦笑,她何嘗不想把陸徵留下,可這莽漢以為安國離了他就要沒了一樣。
那人就是石頭,誰都說不聽的。
“我有法子,嫂嫂過耳?!?p> 陸徽瑩早已想好,若是想大哥留在京都,得是圣旨才行。
陛下仰仗陸徵,自然不會輕易放行,但若是李清歌去求?以婚事去求,將人留在云都。留下之后,到時再想怎么辦。
李清歌笑笑,不同意也不反駁。
叫陸徽瑩來吃口糕點,等人走后,謝青和花音站在一旁,“殿下,可是要進宮?”
剛剛那些話,他們也都聽見了。
要留下永寧侯府,按六姑娘說的沒錯。
“不了。”
她才下朝回來,實在不想冒著嚴寒又進一次。
書房里還有一堆父皇的奏折,譽王那蠢貨出了事后,他那份也都給了自己。一想到這,頭便疼的要死。
父皇的心意,她知道。
只是以前,自己不愛權勢,甚至覺得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就像是鶴頂紅,誰若沾了不死也瘋。她不愿成為這樣的人,可如今,她從瑩瑩這兒倒是看到了一些不同。
李元不是善人。
若是以后他成了太子,不管自己有沒有做錯,都會得到他的針對。
甚至永寧侯府。
瑩瑩說的沒錯,父皇可以命令別人做不愿的事,她不是父皇,沒有這份逼人的心思。
但不代表李元沒有。
若是他成了太子……
她搖搖頭,“花音,小謝青,替本宮準備轎攆,進宮?!?p> 這次不是尋父皇,而是找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