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牡丹花會

　　三月三日上巳節(jié)，這時候已經(jīng)進入了春天，外面不是太冷，頗為適合踏青出游的。一入三月洛陽過節(jié)的氣氛就已經(jīng)渲染了出來，白日家人朋友結(jié)伴出游，晚間呼朋喚友一起宴飲，歡慶的氛圍在一開始就往高潮不斷推進。

　　大唐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發(fā)展，從唐初的少的可憐的幾位詩人發(fā)展到今天，仿佛是壓抑的久了，在開元盛世年間集中的爆發(fā)出來?？梢哉f達到了中國文學(xué)歷史上一個真正的高峰，甚至是詩文史上的最高峰，即便在后世同樣涌現(xiàn)出來很多的名家名作，但是像開元年間這種流傳千古的名人詩作卻絕無僅有。它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聳立在后世人的面前。

　　尋常巷陌，田間街頭，碰到一個人都會念上幾首詩。這時候的讀書人的詩文修養(yǎng)是極高的，興趣所致，一篇合情合景的詩文便躍然紙上。詩歌文化的繁盛也使得宴會上吟詩作對成為家常便飯，即便是簡單的私人之間的小聚都要作上一兩首詩供在座的諸位品評一番。

　　這時候的洛陽城內(nèi)，比較出名的詩人大概有韓知賢、鄭遠明、高子玉等人，這些人有的就是洛陽人，有的是附近的人，常年居住洛陽，幾人才情本來就高、又兼喜歡聚會交友，有時會有不錯的詩作流傳開來，名氣便慢慢的積累起來變得比較出名。

　　其實，這時候待在洛陽的讀書人何止萬千，很多人同樣自負詩才了得，只恨沒人欣賞罷了，這些人中也有偶爾會有不錯的詩作，大約能跟韓、鄭、高幾人比較，但是不像韓、鄭、高幾人卻是整體的詩作質(zhì)量都不錯的，因此被人評論起來還是在這些人之下的。

　　當然也有很出名的詩人從外地落腳洛陽，在某個聚會酒宴上、或者詩社活動中技驚四座，但是這些人畢竟不常在洛陽。人一不在洛陽，傳頌的人少了，詩名慢慢的也就消失了去。人要保持一定的曝光度才能被人們記住，在這方面韓、鄭、高幾人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

　　上巳節(jié)幾日，各衙門的官員照例是休息的，沒有人早早的趕去衙門上班。閑下來的這些高官們同樣是文學(xué)修養(yǎng)很高的讀書人，同樣喜歡舉行或參加類似的宴會的。有的人就在自己家中或者專門的酒樓等場所舉辦詩文活動的?！案”纤润邸彼闶沁@時候的文人雅士最重要的一項活動了。

　　于是邀請些比較出名的才子，把洛陽城中有名的歌姬、胡姬請來作陪，佳人才子，相得益彰。才子們在宴會上相互較勁，佳人們在旁輕舞吟唱，并且憑著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事，奉承些才高八斗等類似的話。把宴會的氣氛不斷的抬升起來。

　　大致上韓知賢幾人是被請去次數(shù)最多的幾人，這時候的讀書人也都愿意參加類似的活動，特別是高官舉行的活動。這時候進入仕途的一個捷徑是投書給某位位高權(quán)重的人，希望得到對方的重視，進而有了晉身之階，這在唐朝極為普遍。平日里這些掌權(quán)的高官并不容易見到，好不容易有這種機會當然不容錯過。在宴會上大都表現(xiàn)良好、把平日里自己認為不錯的詩文拿出來大家評賞，如果能臨時做出一首不錯的詩來那就更好了，若能得到這些人的賞識，那以后算是平步青云了。

　　宴會其實除了作詩，還有很多其他的娛樂活動。斗雞投壺、走馬射箭在這時候都是流行的活動。這時候的大唐的才子們并不是后世認為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騎馬、射箭等算得上是這時候的讀書人必須掌握的一門技巧了。

　　唐朝尚武，影響到讀書人，很多讀書人同樣的會腰掛寶劍，甚至很多人還有不錯的身手。但是終究不是武夫，很多時候也是附庸風(fēng)雅的一種表現(xiàn)了。

　　文無第一，水平相當?shù)脑娢牟⒉蝗菀追殖龈呦聛?，那種能震懾全場的詩作更是不容易出現(xiàn)，因此很多時候，類似的宴會都是在和氣、輕松歡愉的氣氛中開始和結(jié)束。

　　能參加這類聚會的人同樣是要有些名氣的讀書人，類似李清家這種商賈身份的卻是不在其列的。雖說商賈之中也有好詩文且文采不錯的人，但是他們的表現(xiàn)場地并不在這里，而是隨后的牡丹花會上面。

　　過了上巳節(jié)沒有幾日，花期比較早的牡丹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的綻放開來，正式的觀賞牡丹的活動開始舉行起來。開元二十三年的洛陽牡丹花會從三月初十日開始，一直持續(xù)到三月底，大約二十日，正好跟牡丹的花期重合。

　　這時候洛陽最為熱鬧的場所有好幾處，天津橋那里自然是傳統(tǒng)、一流的熱鬧繁華之所，再一個便是在這流淌的洛水之上，另外的一處卻是在西苑人工湖上。貫穿洛陽城區(qū)的洛河和隋煬帝時期開辟的西苑人工湖給洛陽城帶來了不少的靈氣，兼有縱橫城區(qū)的各個水渠，使得整個神都愈發(fā)顯得靈性十足，同時也催生了洛陽城濃厚的人文底蘊。

　　每年的牡丹花會都會由官府來組織，幾乎成了正式的官方活動。入了初十日，河南府在天津橋北的皇城端門前面組織了歌舞盛會，依舊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雜技、魔術(shù)、歌舞等的藝人進行表演。官方舉行的正式的公告儀式，宣布了每年一度的洛陽牡丹花會盛大召開，洛陽城算是正式進入了狂歡之夜。

　　在正式的儀式上出面的是河南府的相關(guān)人員，沒有職位太高的官方人士出席，但是依舊是謝過當今圣人的恩澤，告知取消宵禁期間的相關(guān)事宜等等，然后就宣布牡丹花會活動的正式開始。牡丹花會期間的活動都已經(jīng)安排了專門的人員負責(zé)，安全方面的事情還是有河南府衙役們和金吾衛(wèi)來負責(zé)。

　　其實官方并沒有這么多人和精力來組織，相應(yīng)的活動只是安排了相關(guān)的商家接手，譬如有關(guān)牡丹的交易和拍賣就是洛陽城中的宋家和魏家聯(lián)手組織的。牡丹花會的花魁賽又是官方和多家財富雄厚的商賈一起舉辦，掏錢的自然是這些商家們。這些商賈也都是樂意參加到這種活動中的，一來是一個財富展示的舞臺，同時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二來結(jié)好官府，為以后的生意鋪路。

　　每至這個時節(jié)，可是說是全洛陽的人們都為之瘋狂起來，達官貴人亦如常人般瘋狂，名流商賈也附庸風(fēng)雅，不惜一擲千金也要擁有最為名貴的牡丹，于是在這花會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稀有牡丹的拍賣，往往一株牡丹被炒至天價，更增添了這牡丹花會的氣氛和活躍。

　　牡丹花會的高潮是在三月的十五、十六兩天。

　　十五日是洛神詩會，由居住洛陽的王氏和鄭氏兩家共同組織，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算的上是洛陽最大最著名的詩會了。十五日的詩會人文氣氛顯得濃厚些。相比十五日的詩會，十六日在皇家西苑舉辦的牡丹拍賣錢財?shù)奈兜谰椭亓撕芏唷?p>　　過了初十后的這幾日，李瑞是經(jīng)常不在家中的，有時晚上回來會帶回一兩株牡丹花來，去到老太太房中讓老人欣賞。其實帶回來的也不是什么太過名貴的牡丹花，大概是看到不錯就買了回來。花節(jié)期間最為名貴的牡丹一般出現(xiàn)在拍賣會上，當然也有一些會被不知名的買家提前買走，不會出現(xiàn)在牡丹花的交易活動中。

　　李清卻是無所事事，小孩子嘛，沒有人會請他去參加酒宴之類的聚會，自己也不可能主動要求去參加。有時候出去只能去些名苑賞花或者是大街小巷的無目的地轉(zhuǎn)，花解語并昆侖和其他幾個仆人跟著。在這熱鬧的洛陽牡丹花會時基本上快要成為一個看客了，好在十五的這天終于有機會去見識見識這盛世神都的繁華夜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