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出場的兩家是宋家和魏家,今天兩家的牡丹依舊冠絕這次花會。
宋家的是新栽培出來的一種白牡丹,遠(yuǎn)觀近看都猶如胭脂白玉,晶瑩剔透,是完全的白色,中間沒有一絲雜色,叫做翠玉夜光。魏家的是一種紫牡丹,但是已經(jīng)接近于墨紫色,紫到極致,顯得雍容貴氣,卻是叫做紫冠耀輝。
兩家的牡丹出場獲得了最為熱烈的討論,上首的眾位評審們也都走下來圍著牡丹花細(xì)細(xì)點(diǎn)評了一番。這其中有人也作出了不錯的詩句來頌贊這些牡丹花。倒是前來替宋家助陣的鄭遠(yuǎn)明沒有出手。另外魏家請來的主力高子玉也沒有詩作出來。這倒是讓在場的人頗有些詫異不已的。
算起來像鄭、高兩人這種才華的才子在之前都有了萬全的準(zhǔn)備,寫出一首好詩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qū)е聝扇藳]有出手。
其實(shí)在前面出場的牡丹中間也有紫色和白色的牡丹,但是宋、魏兩家的牡丹一出場,先前的那些牡丹顯得庸俗了很多。在之前,幾家的牡丹中也只有楊家的冠世墨玉依舊傲立其間,能夠與宋家的翠玉夜光和魏家的紫冠耀輝相媲美了。
幾乎沒有什么爭議,這次牡丹花魁賽的前三名就角逐了出來。場下的人也圍著三家的牡丹嘖嘖稱奇。
接下來的評比應(yīng)該是最難的了,總體來說三家的牡丹無論是誰家的花魁都應(yīng)該算是實(shí)至名歸,三種牡丹在蓬萊閣的夜光照耀下閃閃生輝,黑、白、紫三色輝映,無聲的訴說著這洛陽牡丹的冠絕天下。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時候的評審們都會有一段很長時間的討論,應(yīng)該算是爭論了,畢竟最后的三家牡丹高下難判,全憑評審們的喜好的。因此很多時候倒是在之前的牡丹展示時,現(xiàn)場有人做出來的詩作就成了重要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
場下人等著最后的結(jié)果,這時候都在猜測花魁的歸屬:
“應(yīng)該是宋家,最近這些年幾乎每年都是宋家奪魁的?!?p> “那到不見的,去年魏家的一株‘青龍臥墨池’冠絕全場,宋家也稍輸一籌。今年的‘紫冠耀輝’去年了。”
“也有可能是楊家,那株黑牡丹可是不太容易培育出來?!?p> “楊家沒戲,你沒看剛才連稱贊楊家牡丹的詩都沒有,隨后最后好像有一首給了評審看,但是可能是寫的太差了,連評審都沒有好意思讀出來。”
“今晚上不知道鄭遠(yuǎn)明、高子玉兩人為什么沒有出手,難道是才情枯竭?”
“如果兩人才情枯竭,那在場的諸位又有誰敢說自己有才華了?!?p> 爭論的焦點(diǎn)還是放在了宋、魏兩家,作為黑馬姿態(tài)出現(xiàn)的楊家沒有什么人看好。這讓一旁的玉娘心中氣憤并且有些失望的。小胸脯起的一鼓一鼓的,撇著嘴看著眾人“哼”了一聲,氣憤的模樣倒是有著另外的一種風(fēng)情。
今年楊家的牡丹玉娘倒是費(fèi)了不小的心思在里面,能進(jìn)入花魁賽十強(qiáng)一開始讓她很是意外,但是自家牡丹出場后一比較才發(fā)現(xiàn)竟然有著奪魁的希望,又讓玉娘的期望高了起來。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人看好,主要算是孫子才臨陣退縮的緣故了,玉娘氣呼呼的把眼睛瞪向?qū)O子才。
這時候的孫子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到玉娘投過來的“殺人”的眼光,說道:
“剛才這孩子不是寫了一首嘛,更何況今晚上那鄭遠(yuǎn)明、高子玉也沒有作詩,孫某不出手也算情理之中。”倒是把自己和鄭、高兩人放在一起了。
“哼,還好意思跟鄭遠(yuǎn)明、高子玉比,你比得過嗎。臨陣逃脫就是叛徒?!庇衲锏馈?p> “是嗎?你帶來的這位倒是沒有臨陣逃脫,但是不知道他做出來的詩能否入了眾位評審的眼光?!睂O子才瞧了李清一眼說道,語氣中倒是有點(diǎn)幸災(zāi)樂禍。在孫子才的眼中,雖然沒有看到李清做的詩,但是應(yīng)該只是小孩子的涂鴉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清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用眼光瞟了一眼孫子才。
“再怎么也比你好?!庇衲镎f道。
其實(shí),在玉娘的心中感覺這次的花魁也沒有什么機(jī)會了。
“小郎君寫的詩到底怎樣?”花解語在邊上小心的問。
李清笑了笑:
“放心?!?p> 李清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的,自己知道剛才的那首詩放在整個歷史的長河中都能算的上絕頂?shù)暮迷姟?p> 玉娘看李清的眼光也有些不確定,心中稍稍埋怨自己剛才是不是太沖動了,把一首小孩子作的詩直接拿了上去。
沒有等上太長時間,上首的評審當(dāng)中,張九齡站了起來,想是要宣布花魁的歸屬了。
看到張九齡站出來,場中剛才的議論聲驟然停了下來,全場一片安靜,有人心里還在想著,這次的“花魁”角逐,評審們商議的時間短了很多。
“今日適逢盛世,蒙圣上恩賜,今年的牡丹花魁賽得以在這蓬萊閣中舉行。
“今年的牡丹花會的確是給了裴相公和我以及眾位評審不小的驚喜。難得的是楊、宋、魏三家的牡丹更是新奇驚艷。說起來花魁最終****都是實(shí)至名歸。單論牡丹三家都應(yīng)該拿到這花魁的稱號。但是既然是比賽,總歸是有贏家的,經(jīng)過眾位評審的商議和評定。今晚上的花魁是……
“楊家的冠世墨玉。”
張九齡的話音剛落,剛才場中的寂靜陡然間亂了起來,場下的人議論開來:
“怎么可能?”
“就是,我覺得宋、魏兩家的更好些?!?p> “即便是三家的牡丹高下難分,不是說最后以詩來決定勝負(fù)么?!?p> “是啊。那楊家又有了什么好詩能壓住在場的其他人寫的詩的?”
“剛才確實(shí)有一首的,但是眾位評審們沒有宣讀?!?p> “念出來讓大家看看,楊家剛才的詩有哪里好了,竟然壓倒在場的諸多才子。”
“對,公布出來吧?!?p> 確實(shí)有很多人心里有著不小的疑問,但是沒有說什么“暗箱操作”的話。場下的人無論身份、地位與上首的人都有著很大的差別,更何況中間還有兩位相公。于是只好從剛才的詩上面說話。
這時候也有人高聲問道:
“鄭兄,剛才你是見到了那首詩的,給大家說出來聽聽?!?p> 站在旁邊的鄭遠(yuǎn)明苦澀的笑道:
“剛才稱贊楊家牡丹的詩的確是好詩,以鄭某的詩才來說是寫不出這樣的詩的。”
場下問話的人安靜了下來,能夠讓鄭遠(yuǎn)明認(rèn)輸?shù)娜嗽谶@洛陽城中怕是不多,就連韓知賢、高子玉之流也不能讓鄭遠(yuǎn)明如此認(rèn)輸。眾人倒是更加期待剛才的詩作了。
裴耀卿站起來,把手中的詩作讓人傳了下去。
孫子才在旁邊冷眼旁觀、暗自冷笑著,這時候從別人手中拿過寫著詩詞的箋紙,隨口讀了出來: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
孫子才讀完這首詩,剛才冷笑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剛才李清看他的一眼猶如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孫子才的臉上。
孫子才這時候恍惚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手中的詩詞被別人拿了過去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詩作在場下的人群中很快就傳了一遍,剛才議論的人們這時候都沉默了下來,心中默念著這首詩句,暗自揣測自己是不是能寫出來這樣的詩句。這時候人群的注意力都轉(zhuǎn)向了剛才把這首詩拿出來的玉娘身上,剛才李清作詩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
玉娘看著場中眾人的眼光,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剛才的擔(dān)憂在驚喜之后又化為了羞澀。臉色略微紅了起來,在這夜色的燈火中猶如牡丹不勝嬌羞,清麗絕俗,美艷不可方物。
上面站著的裴耀卿問楊玄珪道:
“剛才的詩作是誰人所寫?”
楊玄珪有些茫然,回頭看著玉娘。這時候的玉娘低著頭走了出來,羊脂白玉般的豐潤膚色在場中牡丹的襯托下愈發(fā)顯得晶瑩玉潤,場中的人看著走出來的玉娘驚的有些呆了。
“是李清小郎君作的。”玉娘道,一邊說一邊示意李清出來。
一開始李清是能預(yù)料到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畢竟這首詩放在謝牡丹的詩句當(dāng)中算是最好的一首了。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卻是千世廣為流傳。幾乎每一個談到有關(guān)牡丹的詩的時候都會把這首拿出來。
李清走出去后,上首的張九齡看到,哈哈大笑起來,示意李清過去。隨后對裴耀卿說道:
“裴相,這位就是我今天說的那位神童,昨夜的‘落盡殘紅始吐芳’的詩作就是出自此子之手?!?p> 裴耀卿看著眼前這位六歲的孩童,心中微震。
如果說剛才看到李清所寫的詩的時候,心中贊嘆之外,裴耀卿心里只是對李清略微有些好奇;后來讓鄭遠(yuǎn)明都自承不如的時候,心中就有些驚訝了,于是越發(fā)的對詩作者感到好奇,所以才會問楊玄珪誰寫的這首詩。當(dāng)李清出來的時候,看到竟然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心中的驚訝便有些壓抑不住。到張九齡介紹李清是昨晚洛神詩會上寫出“落盡殘紅始吐芳”、算是打敗高子玉的人時,心中的震撼就更進(jìn)一步。
“正如張相所說,此子確實(shí)能當(dāng)?shù)蒙裢潯!迸嵋涓袊@道。
這時候場下的人心中的震撼比裴耀卿更勝一籌,鄭遠(yuǎn)明的話、今晚的詩、昨夜打敗高子玉的傳聞猶如三記重錘敲擊在眾人的腦海中,把在場的每個人打擊的目眩神迷而又異常清醒。這時候的孫子才更是驚呆在了那里,完全說不出話來。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以芍藥、芙蕖作對比,更顯牡丹的高貴典雅?!对娊?jīng)?溱洧》中有“贈之以芍藥”這樣的句子,但現(xiàn)在人們更加喜歡牡丹一些,倒是送人芍藥顯得有些寒酸的,現(xiàn)在誰人不知牡丹正是贈人佳品。芙蕖偏居荷塘,遠(yuǎn)離人群,頗有些孤芳自賞,純潔有余但略顯寡情,倒是沒有牡丹讓人感覺有味道些。”
裴耀卿一邊欣賞詩作一邊說道。
其實(shí)后面的兩句話更能令人贊嘆?!拔ㄓ心档ふ鎳?,突出了牡丹百花中獨(dú)一無二的地位、同時把牡丹升華為“國色”,極盡夸贊之意。而“花開時節(jié)東京城”一句正是寫出來這時候洛陽牡丹詩會的真實(shí)情景,寫出了牡丹的巨大號召力:花開之時,京城轟動,爭相看花,人人動容。
每一句無不顯示詩作者的觀察細(xì)致,更顯詩作者扎實(shí)的文學(xué)功底和無與倫比的才華,而這些一起集中在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身上,確實(shí)讓任何一個人都震驚不已。除了感嘆妖孽怕是還是妖孽了。
這時候在蓬萊閣的后堂,幾人正在觀看著前面發(fā)生的一切,卻是后來才到的李隆基幾人。李隆基到達(dá)蓬萊閣的時候花會賽已經(jīng)開始,李林甫倒是沒能做得花會的評審。李隆基沒有驚動前面的眾人,只是在后堂默默的欣賞、觀察著前面的一切。
今晚爭相斗艷的牡丹,花魁賽上不斷涌出的詩作,李清的技壓全場的頌?zāi)档ぴ?,都一一呈現(xiàn)在幾人眼中。這一切都令李隆基感嘆欣慰不已,自己治下,萬民安福,奇才涌現(xiàn),作為一個帝國的統(tǒng)治者是有理由驕傲的。
在眾人都在為牡丹花、李清的詩作驚嘆的時候,李隆基卻留意到了場上牡丹花旁的玉娘。
嬌艷無雙、艷若桃李、眉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十六七歲的小娘子在妖嬈艷絕的牡丹花旁愈發(fā)顯得傾國傾城起來。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李隆基問李林甫道。
“聽說是河南府士曹楊玄珪的侄女兒,寄養(yǎng)在楊玄珪家中。”一旁的李瑁搶先說道。
“哦。剛才的那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倒是形容這女子也頗為貼切?!崩盥』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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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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