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眾人如愿
沒有一個人接在她后面說一句話了，于是這種處心積慮的效果像是好極了的。飯一吃完，人都很快地就到樓上的臥房去了，第五天早上直到很晚的時候才下來。
這頓午飯是吃得非常安靜的。對于頭一天播下的種子，人都留著時間讓它發(fā)芽和結(jié)實。大家都在心里面默默的期盼著，至于那個將要去奉獻的羔羊，人們也習(xí)慣性的用她固有的身份來看待其所謂的抗拒。
于來偉夫人提議在午后去散步，于是于來偉按照商量好了的，象是一個長輩的模樣自然的挽著朱滿玉的胳膊，并且和她都落在其余那些人的后面走。
他對她說話的音調(diào)是親切的，明顯的刻意的帶有長輩意味的，而又略略帶點輕蔑的，正是象是那些愛擺架子的人對“姑娘們”說話所用的，他叫她做“我的孩子”，用自己的社會地位低頭和她談判，用自己的不可爭的名望和她談判，他立刻透入了問題的中心：“所以，這樣一種獻殷勤的事情原是您在生活當中常常遇見的，而您現(xiàn)在不愿接受，反而寧愿讓我們留在這兒，難道想教我們也像您自己一樣，來冒犯一個可以跟著軍人的一念之間而產(chǎn)生的不必要的后果嗎？”
朱滿玉一個字也不回答。
他用雍容的氣概，用理論上的推敲，從情感去爭取她的轉(zhuǎn)變。他知道保持自己的身分，一面在必要的時候卻顯出自己是討歡心的，會頌揚的，總而言之就是和藹可親的。他熱烈地稱贊她可以替他們?nèi)ケM的力，用來表示大家對她的感恩，隨后他突然快快活活用“你”字稱呼對她說話：“你知道，我的親愛的，那個島嶼人將來可以夸口說自己嘗著了一個漂亮姑娘，在他的國家里那里還真是不大找得著的?！?p> 朱滿玉沒有回答他一個字，并且急匆匆的趕到了前面和大家一塊兒走。
一回到旅館，她就上樓到自己的臥房里去，緊緊的關(guān)上了門，然后再也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大家心中的牽掛都達到極點了。
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胡思亂想，各種不好的念頭都開始涌現(xiàn)出來。
她將要怎么做？倘若她要堅持抗拒并且不服從，那將是多么糟糕的結(jié)果！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我們會被連帶著受到什么樣的遭遇...
晚飯的鈴子響了，大家呆呆的坐著，等著她，后來旅店老板魏禮平先生進來報告大家說，朱滿玉小姐不大舒服，各位可以用飯。
大家都像是感到了未知的威脅。
但是，好像是從旅店老板的神態(tài)上感覺出來了什么，于來偉走到旅館掌柜跟前用很低的聲音問：“可是妥當了？”
對方回答：“是的?！庇捎诒硎竞疃伙@露，他什么話也沒有告訴同伴們，不過簡單地對他們點頭示意。
但，大家都似乎明白了...
立刻，眾人的胸脯里吐出一聲舒舒服服的長嘆，每個人的臉上顯出一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吳老板開心的叫嚷起來了：“大吉大利！如果現(xiàn)在旅館里找得出香檳酒，我來請大家喝。”
吳夫人馬上就感到肉痛了，等到掌柜帶著四瓶香檳轉(zhuǎn)來的時候。每一個人徒然都變成歡喜說話而且都是聲音很大的了，一陣豪爽的愉樂充滿了大家的心。于來偉這時候覺得馬衛(wèi)東夫人是嬌媚的，廠長也開始稱贊于來偉夫人。人都談?wù)摰煤芑顫娪淇於页錆M了有聲有色的氣氛。
吳老板臉上忽然露出滿懸念的樣子，而且他舉起兩只胳膊高聲叫喚道：“肅靜！”
于是乎，人們都不說話了，吃驚了，幾乎已經(jīng)恐慌起來。沒等到眾人開始胡思亂想，這時候，他故意偏著耳朵一面用雙手讓大家不要響動，雙眼望著天花板重新再來靜聽，末后他用一種故意的聲音變道：“請各位放心，一切都順利?！?p> 大家都屏住呼吸了，沒有能夠立刻懂得他的意思，但是不久就露出一陣微笑了。
過了一刻鐘光景，他又做著相同的滑稽樣子，而且后來做了又做，他裝模作樣質(zhì)問樓上的一個旅客，同時給了他好些飽含著雙關(guān)意味的勸告。好些從掮客頭腦當中想出來的雙關(guān)意味的勸告。
有時候，他做出一陣發(fā)愁的樣子來嘆著氣說：“唉，這還真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呢?！?p> 或者用一陣很生氣的樣子在牙縫當中含含糊糊地說，“島嶼來的光棍，你走！”
有時候人都不再去想這件事，他就用一道顫抖的聲音接連好些次說道：“夠了！夠了！”
后來他如同自言自語似的，“只須我們還可以和她再見，什么也成，所以指望這個無恥的家伙不把她置之死地！”
這類詼諧雖然都是屬于低級趣味的，不過卻使人感到輕松而且又不得罪誰，因為大多數(shù)人的忿恨嗔怒向來依賴環(huán)境為轉(zhuǎn)移，而在他們的周遭漸漸形成了的氣氛是充滿著他們發(fā)自內(nèi)在的，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猥褻思想。
那雖然是內(nèi)在的，卻還是顯現(xiàn)出來了…
吃到飯后的甜食了，幾個婦人相互間說了好些聰明而審慎的隱語。幾個女人眼睛都是發(fā)光的了，人都喝得不少。
于來偉本來想保持著他那種大人物一般的沉著冷靜的儀表，而且置身局外那種的，現(xiàn)在他找著一個很使人玩味的比方，說這真像好些漂流在北冰洋的人遇著冬盡春回找到一條向南走的路，他的意思是冬天的后面一定是春天...
吳老板興高采烈，手里舉著一杯香檳站起來：“我為了我們獲得解放飲一杯！”全體都站起了，都向他喝彩了。那兩個嬤嬤因為幾個貴婦人的央求，都答應(yīng)把嘴唇放在這種從來沒有試過的騰著泡沫的酒里沾一下。然后她們高聲說這酒很像果味汽水，然而它的味道究竟比汽水好得多，于是她倆個也大口的喝了下去。
吳老板簡單地提出了應(yīng)景的意見。
“這兒沒有唱片真不痛快，否則可以放一首對舞的曲子?！?p> 孫良民在幾個人的頭頂上盤旋著，他發(fā)現(xiàn)陳和平一直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做一個手勢，并且像是沉沒在一些很嚴肅的思想里，偶爾用一個氣忿得很的動作捋著自己的長胡子如同想再拉長一點似的。有時候又在那兒咬牙切齒的，然后忽然又心平氣和的樣子。
最后，在１２點光景人都快要分手的時候，吳老板正晃著身子搖搖擺擺，忽然拍著陳和平的肚子一面結(jié)結(jié)巴巴向他說：“您也不開開玩笑，今天晚上，您什么也不說嗎？”
這時候，陳和平突然抬起了腦袋，他那亮得嚇人的眼光向全體掃視了一周，他說：“我說你們各位剛才都做了一件很可恥的事！”他說完站起來，走到了門口又說一遍，“一件很可恥的事！”末了他走了。
起初，這像是對他們潑了一頭的涼水，吳老板吃了一驚呆呆地待著，不過隨后他恢復(fù)了穩(wěn)定態(tài)度，突然彎著身子笑起來一面重復(fù)地說：“他們都太大意了，老朋友，他們都太大意了。”這時候，人們都不懂得他的意思，于是他敘述了“過道里的秘密”。這樣使大家重新哄堂地大笑了一陣。那些貴婦人快活得如同癡婆子似的。于來偉和馬衛(wèi)東先生連眼淚都笑出來。他們簡直不能相信這樣一件事。
“怎樣！您確有把握？他當初想……”
“我告訴各位那原是我親自看見的?！?p> “而她拒絕了……”
“因為島嶼國軍人就住在旁邊的屋子里?！?p> “不可能吧？”
“我向您發(fā)誓。”
于來偉透不過氣來了。馬衛(wèi)東用雙手捧著肚子。吳老板接著說道：
“各位明白了，所以今天晚上，他并不認為她是滑稽的，簡直一點也不?！?p> 三個人又都再笑起來，直笑得心里都不好受，都透不過氣來。
大家就是這樣分手了。不過吳夫人的格性是和蕁麻樣的，到了兩夫婦剛剛躺下去的時候，她向丈夫指出了馬衛(wèi)東家那個嬌小的壞東西在整個晚上一直假笑：“你得知道，那個小娘兒們看到了心愛著軍人時候，不管那是國人或者島嶼人，在她看來全是一樣的。她其實恨不得是自己被扣押，并被迫服從…這是不是一種憐憫的意思！”
整整的一夜，在那旅店中長長的過道的黑暗中間，如同戰(zhàn)栗似地傳出一陣陣的輕微聲息，那是僅僅教人察覺得到的，像是一陣陣的呼吸聲，一陣陣赤腳的觸地聲，一陣陣無從捉摸的摩擦聲。
人們都顯然是睡得很遲的，因為有好些光線從各處屋子門底下的縫兒里長久地漏到了外面。香檳酒真有它的效力，據(jù)說，它其實卻是擾亂瞌睡的。
孫良民觀察著眾人的各種各樣的表現(xiàn)，真的感覺到很不舒服，但又很無奈，這就如同現(xiàn)實中遇到的人生百態(tài)一樣…
他首次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改變什么的沖動，但又意識到自己目前只有微弱的感知：視覺和聽覺，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那個黑漆漆的小盒子...
自從發(fā)布完第一個任務(wù)后，再沒了動靜，除了解釋一下小黑盒子系統(tǒng)目前還需要重新構(gòu)造和“升級”為降低級別模式的弱化體驗系統(tǒng)...
“豈有此理”！孫良民有些不甘和生氣了，感覺自己應(yīng)該是那個小東西的主人吧？！但總感覺那個冰冷冷的小東西似乎沒有太尊重他這個主人的意思.....
嗯，看來還是應(yīng)該強大自己才是真的，什么來自未來的科技也知道真的假的呢....
孫良民想了一會兒，不由得又開始希望那個小東西說的是真的了，畢竟，這也是自己強大和改變的機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