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冗已經(jīng)不需要她了,她本來就應(yīng)該離開的,她不想讓自己保留在琚冗心里那唯一一點好的印象也沒有了。
見過蕭裴以后,連回清就開始收拾行李,第二天她向琚冗提了離開的事。琚冗坐在酒店套間的沙發(fā)上,垂著頭,好半天,他抬起眼將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連回清的臉上。
“你會去找他嗎?”他艱難地問,“你們會在一起嗎?”
連回清也凝視著他,她什么都沒有說,連句再見也沒有說,拖著行李箱快步地走了。琚冗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打開房門,看著她走了出去,房門“咔嚓”一聲關(guān)上,他的眼睛茫然了一瞬,眼淚放肆地流了出來。
“回清……”
他喊了一聲,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要去追連回清,他跑到房門前,手已經(jīng)抓到門把手上,他卻沒能將房門打開。
有多少次,他想求連回清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可一想到那顆被珍藏起來的銅扣,想到那個被連回清放在心里珍愛著的人,想到她會因為他的請求而為難,想到她會更加可憐他。
他的自尊就不允許他開口。
她愛的人不是他,他不要她可憐。
他從門前往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過身,雙手插進頭發(fā)里,他忍耐著,最終還是痛苦地彎下了身子。
連回清拖著行李箱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走,也不知道走了有多遠。走到一段不寬的馬路上,路兩旁種著一排粗壯的銀杏樹,一陣風(fēng)刮過來,金黃色的銀杏葉搖擺起來,風(fēng)再大些,整棵樹都搖晃著,黃燦燦的銀杏葉飄在半空中,有的隨風(fēng)飛向更遠的地方,有的打著旋落在地上。連回清坐在其中一棵銀杏樹底下,一陣銀杏葉落下來,落在她的頭上,身上。她卻只是一動不動地在銀杏樹下坐著,她就是這樣,離開了琚冗,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又該去做些什么。任何事情對她來說都沒有了意義,但她又不得不好好地活著。
她在附近的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她回了她原先租住的那個小屋子。那個房子她一直要轉(zhuǎn)租出去,做了琚冗的助理后她一直忙個不停,到現(xiàn)在也沒有租出去,就成了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她把房間里里外外全都打掃了一遍,鋪好床單,她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凌晨醒來的時候她再也睡不著,她坐在陽臺的地面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天色由暗轉(zhuǎn)明。天亮后,她就坐在陽臺上睡著了,她再次醒過來是被楊靜川打來的電話吵醒的。
楊靜川說:“你怎么說走就走了?連句告別的話也不跟我說?!?p> 連回清抱歉地笑笑,楊靜川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舍得離開他?”
連回清緊抿了一會唇說:“他不需要我了。我也該離開了。”
電話兩頭都靜默了片刻,楊靜川說:“他需要你就把你帶在身邊,不需要你就讓你走,你會不會覺得他很自私?”
連回清輕輕地笑了起來:“我愛的人,他并不知道我愛他,就算他自私,我也不怪他,他終究只是為了他自己好,不是為了別人。只要他好,一切都好。”
楊靜川說:“琚冗不是這樣的人,你們之間肯定有什么誤會,其實他……”
“靜川,”連回清打斷她,“我知道你的好意,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你希望有一個人能代替你好好的愛他,照顧他。同時你又害怕那個人贏得了他的愛以后會利用他的愛傷害他。你知道我愛他,你相信我不會傷害他,你覺得我是最好的人選,可是還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F(xiàn)在這樣,是我和他,最好的結(jié)局?!?p> “對不起……”楊靜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謝謝你?!?p> 連回清在《始皇帝》的劇組里待了好幾個月,劇組里的演職人員很多都和她認(rèn)識的,她忽然離開了,他們見到琚冗總會關(guān)心一下連回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會離開。琚冗平時在劇組話不多,但只要有人找他說話,他一定會禮貌地回答幾句。可提到連回清,他就愣愣的,像是反應(yīng)不過一樣,好長時間都說不出一句話。
《始皇帝》已經(jīng)臨近殺青,只剩下幾場戲,大部分都是琚冗的戲份。琚冗也很投入地拍,拍到最后一場哭戲的時候,卻怎么也拍不下過去了。
琚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個鏡頭拍了四天,他只要一對著鏡頭,眼淚就瞬間涌出來。優(yōu)秀的演員身上總有一種強大的感染力,能調(diào)動觀眾的情緒,讓人跟著哭,跟著笑。這種特質(zhì)在琚冗身上尤其地明顯,他就是不拍戲,在生活中,他笑起來的時候別人就會跟著他笑,他賣萌,立刻就能萌化人心,他哭,不知不覺地就會讓人心疼。劇組里的工作人員早看慣了各種悲情的場面,可琚冗這次的哭戲和以往都不一樣,四天,琚冗一遍一遍地哭,很多工作人員一看到他哭,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但他這樣的情緒和角色對不上,一條一條拍下來,拍到最后,導(dǎo)演的眼圈也被他哭紅了。導(dǎo)演叉著腰在攝影機前站了半天,他把琚冗喊到一邊說:“琚冗,你要不休息幾天,調(diào)整一下情緒,這樣拍肯定是不行的?!?p> 琚冗的眼睛已經(jīng)哭得紅腫起來,他拿紙巾捂著眼睛,搖了搖頭。
導(dǎo)演說:“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不行,我要的不是你哭,我要的是角色哭,秦始皇,千古一帝,世人都說他暴虐無常,可他身上背負(fù)了多少東西?這場哭戲,是他為自己哭的最后一次,趙太后殺了女主,他心痛難過,但他也知道他要王位,要天下,女主就不得不死。我希望你能把情緒先收住,因為你是帝王,你選擇了自己的抱負(fù),然后慢慢地再將失去心愛女子的那種徹骨的痛釋放出來。你不能一上來就掉淚,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