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父親笑完,侯嘉花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把京中諸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與自己父親說清楚,甚至連與蘇書玉的交易也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不然他根本沒法解釋鐘情文正的蘇書玉,怎么就肯心甘情愿的嫁了他,即便是因為應諾這個理由,他那老于世情的父親也不會相信怎么著就能一下子夫妻恩愛了。
對于那個之于普通人極是驚世駭俗的交易,侯宣卻是沒有什么反應,絲毫不以為怪,反而滿口夸起了蘇書玉:“不錯不錯,一個女兒家能有這般心懷胸襟手段,真是不錯。我說嘉兒啊,反正你們也是名義夫妻了,何不加把勁,做個真正夫妻呢。這般女兒家,可不是等閑碰到上的,那什么文正,過上幾年十幾年,便也不算什么了。”
“父親……”侯嘉只得用各種理由轉移侯宣的注意力:“書玉性情執(zhí)拗,兒此時與她這般相處,對她來說已然很是不易了,況且現在這情況,對于兒日后仕途,已然是最好了,不必另生枝節(jié)。父親不也是常以大丈夫何患無妻,不必墮于情愛小道來教導兒子的么。”
“哼哼,護著罷?!焙钚吆邇陕?,也不再多追問,只是道:“不管你怎么折騰,討個小的也好,出去抱個也罷,總歸是要讓你娘圓了抱孫子的心愿?!?p> “兒子明白?!备缸觾珊苁悄醯亩ㄏ铝斯餐m騙韓氏的同盟:“父親,兒子在岳州時便和南新鈔關大使陶中約定,要去他鈔關一趟,本想過些時日再去,今天這一鬧,看起來有必要提前去了?!?p> “那戴義讓你整頓鈔關,你就從那邊下手便是。”侯宣點頭:“你帶了你媳婦出去也好,你娘精明得很,看出來你們做作我可不幫你了?!?p> “是……”在這個家里,地位最高的,其實還是韓氏。
“母親……”將侯宣送入小院之中讓他繼續(xù)折騰他自己的物件,侯嘉馬不停蹄的又來到韓氏所居的院落里,正如父親所言,韓氏可是精明得很,蘇書玉一人也不知道應付得來不。
韓氏正拉著蘇書玉在羅漢塌上說話,言笑正歡,旁邊的婆子丫鬟也跟正笑個不停,見侯嘉進來,便住了話頭轉向侯嘉:“把你爹爹送回去折騰他那些破玩意了?”
“父親愛好機關精巧之術,母親又不是不知道?!焙罴尉徒鼟藗€凳子坐了:“今天能跟兒子說上這許久的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p> “你們兩個沒吵起來吧?!表n氏笑罵了一句,又朝著蘇書玉說道:“媳婦你可不知道當年他們兩父子吵起來,可好險沒把家里掀了?!?p> “母親這多少年的還拿出來說?!焙罴闻阒n氏說了幾句,便找了個由頭把蘇書玉帶了出來,為此還招了韓氏幾句埋怨,卻也沒阻攔。
自從侯齊將話本之事抖落出來后,蘇書玉的臉色便不是很好,方才在韓氏那里,也是強顏歡笑,好容易隨著侯嘉回了自己所居院落,揮退下人之后,憂色便一齊涌將上來,一雙美目之中,也盈盈有些淚光。
“書玉莫憂,那侯齊歷來與我不對付,父母親也只當是他肆意污蔑,我方才與父親說得明白,母親那邊更是不會多想的?!焙罴我娞K書玉這般情態(tài),不由心生憐意,柔聲安慰道:“我方才與父親商量了一下怎么對付族里那些齷齪人的事,他老人家同意我明日再去岳州之事,你隨我同去,再回來時,事情也都撫平了?!?p> “可是我……”蘇書玉還是有些猶豫……
“怎么蘇大小姐諸般大事做得斷得,這點小事卻還記掛不放。你越是多想,神態(tài)便越是不對。你吩咐下去收拾一下,明天咱們一起去岳州。”
小侯村這邊大獲全勝,而大侯村那邊則是一片凄風慘雨,族長侯傳一碗飯沒用完,便被報訊的拉到祠堂,看著鼻青臉腫的侯申幾人,還有躺在門板上痛苦呻吟的幾個年輕后生,不由一陣茫然:“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長,侯宣侯嘉那兩父子,可真不是東西啊?!边^了二十年,侯申再一次被打掉了兩顆后糟牙,捂著腮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侯傳開始哭訴了起來,重點自然是侯嘉如何狂悖,侯宣如何兇殘,連帶韓氏,也成了母夜叉。
“沒用的東西。”侯傳對侯宣一家,從來也沒有什么好感,這次這番做作,大部分主意,也是他拿下的:“去之前不是再三告誡你要忍住的么,只要把侯嘉糊弄回來祭祖,讓他那個新媳婦入了族譜,他但凡是還要想在官場上混,就不能把我們怎么樣,你怎么就是忍不住去翻臉的?!?p> “那小子年紀雖然小,可是賊精賊精,比他爹還滑頭。”侯申愁眉苦臉:“從頭到尾一句實話都沒有,怎么都不肯答應,總不見得還要我們跪下來求他不成。”
“就是。”侯楚也氣憤不已的補充道:“侯宣不是個東西,連帶教著侯嘉更不是個東西,連祖宗都不肯認了。”
“他再不是個東西,如今也是堂堂六品翰林庶吉士了,咱們不握住他的把柄,日后他發(fā)達了,想擺弄咱們,還不容易,你們這些年想著他家錢財,想著侯宣殘了,韓氏是個婦人,家里沒個頂梁柱,就想去謀算,鬧了這許多年,鬧了幾文錢回來了,現在好了,人家發(fā)達了,你看你們怎么辦?!焙顐餍念^焦躁,不由罵了起來,撒了一通氣后又覺著不對:“侯齊呢,你們不是一道去的么,怎么不見了侯齊?!?p> “族長……”撲過來的是個鬢發(fā)散亂的婦人:“那個殺千刀的侯宣說我齊兒什么誹謗命官命婦,叫人綁了我齊兒送到岳州府,說是要讓他站枷三天,還有剝了齊兒的功名,族長你可要想想辦法,可要想想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