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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者侯

第六十九節(jié) 另有大用

竊國者侯 問心劍 3067 2013-08-16 13:10:31

  岳州城內(nèi)紛紛擾擾,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即將因為一道飛馳入京的密報而開始熱鬧起來。終于擺脫翰林院一干討厭面孔的戴鏘這一日好容易興致來了,帶了一干隨從正要去東郊跑馬射獵,卻被衛(wèi)長信在城門口攔住,說是廠公有事相商,請公子速速回去。

  叔叔之命可是大如天,戴鏘也只得收拾心情加了一鞭往朝鳳巷趕,反正前后有人開路,鬧市縱馬對于小戴公子,并不算是什么事。

  “叔叔?!笨觳酱┨眠^廊,深秋十月里,小戴公子額前也出了一腦門子汗,好在終于趕到了目的地。

  “去哪了?!贝髁x卻正拿著本書優(yōu)哉游哉的在看,見戴鏘進來,瞥了他一眼:“又縱馬趕回來了,仔細你這一身的汗?!?p>  “看今日天氣不錯,想著去東郊跑回馬,射點野味回來孝敬叔叔?!贝麋I見過禮后便自尋了張椅子坐下,自有那嬌俏婢女送上滾燙熱毛巾伺候他擦汗。

  “嗯?!贝髁x不置可否的應(yīng)了一聲,卻換了不說為何叫戴鏘回來:“吏部的差事可曾上了手,考功文選你想好想掌哪司了?!?p>  “吏部上下倒還是都好,除了給事中討厭了一些,但是比起翰林院那些討厭面孔來,卻也不值什么?!贝麋I笑道:“侄兒兩邊文卷都看了些,還是去文選吧,考功是錦上添花,文選才是雪中送炭呢?!?p>  “也好。”戴義點點頭:“文選司里用心些,檢選些合適的人,一二十年后,便是你得用之人了?!?p>  “有叔叔在,我操心這許多做甚?!贝麋I卻是不以為意:“再說如今這些子新科進士,大多一口一個圣人大義清流氣節(jié),真真面目可憎言語無味,那些舉人倒是通透,卻沒什么才干,再說不是科舉出身,終究仕途有限,像侯嘉那種知情識趣當(dāng)?shù)么笥玫?,卻還真是難找?!?p>  “糊涂。”戴義臉色一沉,將手中書卷拍在身側(cè)案幾上:“難不成叔叔要管你一世?這人不難選,你又何必去文選司?!?p>  “是。”戴鏘戴義叔侄情同父子,戴義難得發(fā)脾氣,但沉下臉來時,戴鏘卻也是怵得很的,見自家叔叔臉色不對,慌忙起立垂首聽訓(xùn)。

  “坐罷。”戴義實在是對自己這個侄子寄望甚高,不然也不會因他這么一句半是奉承半出真心的戲語生起氣來:“叔叔能給你鋪路,但路終究是要你自己走的,你早一日自己把路走好,叔叔也能早一日歇一歇了,鏘兒你難不成還要叔叔一把老骨頭替你奔走辦事不成?!?p>  “是,侄兒這一陣著實孟浪了,有負叔叔厚望?!贝麋I剛從翰林編修轉(zhuǎn)入吏部任員外郎,脫了那等道學(xué)教訓(xùn)滿天飛的無聊地界,吏部上下又對他極是奉承,只覺行事暢快適意,因此不自覺下也就憊懶了一些。被戴義這般一訓(xùn),這才有所驚覺,認錯之語也是真心實意,并非敷衍。

  戴義對于戴鏘的態(tài)度還是滿意的,他向來寵愛戴鏘,覺得少年人驕縱些也沒什么,只是今日收到侯嘉密報,得知他在岳州做下的諸般事情,再拿戴鏘比上一比,才覺察出哪有不對,便借著話頭敲打了戴鏘一番。戴鏘這一認錯,他心便自軟了,

  戴義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一言九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著侄兒卻是真心實意的好,說戴鏘是戴義的最大弱點,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你既然有察覺,便好生自省一番?!贝髁x放柔語氣,將侯嘉借錦衣衛(wèi)渠道加急送到的密報遞給了戴鏘:“鏘兒說得不錯,侯嘉是得用之人,岳州之事,他做得確實不錯。”

  戴鏘接過書信看了起來,侯嘉書信之中許多事情他是早就通過另外的渠道知道的,但是侯嘉的密報卻又有所不同。

  密報之中,侯嘉詳細說明了整個布局和種種應(yīng)對后著,對戴義可在此事之中的獲利、蘇家商行在這事中的獲利還有他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都一一詳細解說出來,洋洋灑灑卻是有好幾千言。

  戴鏘生性聰明剔透,一目十行不在話下,因此侯嘉書信雖然長,但通篇看下來卻也沒花掉多長時間。

  放下手中厚厚一疊書信,戴鏘贊了一聲:“侯承休這心思也太細密了,要是做了網(wǎng)來打魚,只怕連蝦米也跑不掉,只是……”

  “只是什么?!?p>  “只是太小家子氣了,沾了點甜頭就想著怎么去和解,卻不知乘勝追擊?!贝麋I努了努嘴:“既然拿了石允常的錯處,就拿定了上報,又何必搞出什么冒認官親的由頭來,雖然石允常吃了暗虧有苦難言,但是在朝堂之上卻與他毫無損傷,這般做作卻又為何來。”

  “哈哈?!贝髁x笑了一聲,眼中透出滿意神色,卻道:”鏘兒前些日子里還在問開罪石允常值得不值得,怎的如今氣魄又這般大了?!?p>  “知道了叔叔的心思,我的膽子自然也就大了。”戴鏘笑著與戴義開了句玩笑:“既然侯承休已經(jīng)把事情做到這份上了,咱們就別浪費了,找?guī)讉€御史風(fēng)聞奏事,然后再就著三江商行這一條線查下去,不逼得他石允常自請辭閣,也要鬧他一個不得安寧,就是他想給岳家開拓生意,把那三江商行弄垮豈不更好?!?p>  “風(fēng)聞奏事是要的,只是逼就不必了?!贝髁x擺了擺手:“鏘兒既然說知道我的心思,那怎么不知這石允常并不在我心思之上……”

  “這個……”戴鏘滯了一滯,這才想起那日叔侄說起這事來,戴義憂心的并不是石允常如何如何,卻只是銀子而已:“叔叔的意思是,既然三江商行是冒認官親,那么鈔關(guān)稅銀是必繳無疑的,石允常認了這冒認官親一說,而后這三江商行不論打誰的旗號都是無用的,這鈔關(guān)稅入便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募毸L流?”

  “天下之大,又何止一個南新鈔關(guān)呢?!贝髁x滿意的閉了雙目,左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扶手上不斷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緩緩的繼續(xù)給戴鏘提示。

  “妙啊!”被戴義這般一提點,戴鏘立時明白過來,南新鈔關(guān)也好,三江商行也罷,都只不過是個引子,戴義只是要借著這個引子來借機整頓各地鈔關(guān)。

  侯嘉以三江商行為雞,殺雞儆猴為南新鈔關(guān)多謀稅入,而戴義則以石允常為雞,打上石允常一把,自然而然的,其他鈔關(guān)各路商行借用官員名義逃脫關(guān)卡收稅的行為也會收斂許多,各地鈔關(guān)鎮(zhèn)守太監(jiān),也能借此名義殺上幾只雞,整頓一把。

  當(dāng)然,戴鏘也很是相信,如果那些鈔關(guān)鎮(zhèn)守太監(jiān)辦事不利,戴義自然也不會介意在自己人內(nèi)部殺雞儆猴一把。這層層疊疊的以小見大,確實非總攬全局胸有丘壑者,不能為也。

  “鏘兒明白過來了?”

  “盡數(shù)明白了?!贝麋I合掌一笑:“咱們先找御史風(fēng)聞奏事,石允常為求自保自然只會用侯嘉報上來的說法說是冒認官親了,然后叔叔再以總理鈔關(guān)的身份奏請皇上在各地鈔關(guān)盤查整頓這等事情,那等清流自然是無話可說了?!闭f著又嘆道:“我只道是侯承休氣魄太小,盤算這許久也不過為些些許甜頭,但是叔叔你這神來一筆,卻將這些許微利化作全盤贏面,這等眼光見識,侄兒再學(xué)個二十年,也未必趕得上啊?!?p>  “不要亂拍馬屁?!贝髁x含笑斥了戴鏘一句,卻又說起侯嘉來:“鏘兒你說那侯承休氣魄太小,但是以他身份地位,便是有大氣魄,又有什么用。”

  “請叔叔點評?!贝髁x在侄兒面前歷來有品評人物的習(xí)慣,一來是讓戴鏘對諸般要緊人物心中有數(shù),二來也是為開拓他眼界,不因一事而定一人。戴義這個習(xí)慣讓戴鏘獲益不少,因此有時甚至是戴鏘請戴義評定人物。

  “鏘兒之前說侯嘉心思縝密,確實不錯,而且就他這一番處事,你想一想,便是沒有我替他撐腰,石允常也奈何他不得的。”

  “他倒是想得多。”戴鏘盤算了一番,確實如此,不由笑罵了一句:“果然滑頭?!?p>  “所以鏘兒說他氣魄太小,卻也是因勢而為,若是他如鏘兒所言一般行事,我卻不替他出頭呢,他的下場會如何。”

  “這……”

  “鏘兒有氣魄,敢想敢為,自然是鏘兒知道可用之力在何處,侯嘉謹慎,也是因為他知自己有多大可用之力。”戴義依舊閉眼敲著扶手,給侯嘉下著總結(jié):“鏘兒日后用上侯嘉的時候不在少數(shù),可要把他瞧仔細了,莫要以己度人,帶了偏見。你可依仗你叔叔我,但是其余人,卻是少有依仗呢?!?p>  “是,侄兒知曉了?!贝麋I細細品著戴義話語,越想也越覺得大有道理,不禁連連點頭:“侄兒有時確實將天下諸事想得過于簡單了一些。叔叔,待侯嘉回京,便把他安排在侄兒一處吧?!?p>  “不……”戴鏘難得的拒絕了侄兒的要求:“你在吏部只是磨練自己,找個事事可幫你出主意的人,能有什么長進。再說,侯嘉我可是另有大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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