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什么感覺？

　　“小時候我的家境算不錯的，雖然父親對我吝嗇又苛刻，但母親在某些方面對我的確很大方。除去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她四處游歷不說，剛上小學(xué)她就送了我一臺電腦，那時候的系統(tǒng)還是win98。上中學(xué)別人開始用臺式機了，我已經(jīng)有屬于自己的筆記本了。所以那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見多識廣，一個人所能過上最好的生活應(yīng)該也就和我媽那些朋友親戚差不了太多，而那樣的生活我覺得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因為很多光鮮都是表面的。就比如她媽吳女士，很多人都羨慕她有報酬豐厚的工作，有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老公，聰明漂亮的女兒。可是吳女士有多么不幸，只有她自己和蘇一杭才知道。

　　“后來因為藝考，我去了打算報考那家美術(shù)學(xué)院所在的城市。我一個認識的朋友跟我說：‘你一個人住酒店不安全，就和我一起住我舅舅家吧?！谑俏掖蜍嚾チ怂o的地址?！?p>　　“一開始我看到那個地址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寫錯了。那個城市有個很出名的，算是地標也算是商業(yè)中心的廣場。廣場不遠是以廣場名字命名的公園，而她舅舅就住在公園里面。我還是第一次住進那種帶著花園的獨棟別墅，她們家還有自己的廚子、園丁，和她外婆表妹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會有阿姨們站在不遠處隨時準備過來伺候。”

　　“所以你覺得那樣的生活才有意義，覺得學(xué)藝術(shù)沒有用，要讀商業(yè)相關(guān)的專業(yè)才能賺到更多的錢過上他們那樣的生活？”林逸問，他覺得蘇一杭想表達的就是那個意思。

　　“那時候太單純。只看到了他們夫妻尊重，子孫同樂，家庭和睦，完全沒有老蘇家那樣的一地雞毛，就以為問題的根源在于錢。不就像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的宣傳一樣嗎？所有的問題都歸結(jié)為經(jīng)濟的問題?！闭f到這里，蘇一杭面露諷刺。自己二十歲就已經(jīng)想通了的問題，現(xiàn)在卻被一大群受過更高等教育的人拿出來大肆傳播，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自己也這樣認為，還是為了占底層人民的便宜。

　　蘇一杭沒有跟林逸說過太多自己的身世，但林逸猜到了她口里“老蘇家”、“一地雞毛”與她的家事有關(guān)，她沒有細說，自己也不便多問。他能看出來，她家庭應(yīng)該不太幸福，這倒也印證了他由她一貫做事方法而產(chǎn)生的猜測。

　　“所以你現(xiàn)在覺得是不是經(jīng)濟的問題，也不打算賺很多錢了？”雖然是問她，但林逸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以蘇一杭的長相、家庭、學(xué)歷以及她對自己耍小聰明的那些手段（比如巴士要坐他旁邊然后故意摔他懷里之類的，他早就看穿這種小把戲了）。如果蘇一杭只是為變有錢，留在國內(nèi)很容易過上她剛剛說的那種生活。但如今她卻做出了別樣的選擇。

　　“我當(dāng)然還是打算要賺很多錢，沒人會嫌棄自己錢多?！碧K一杭調(diào)皮的憋憋嘴：“如果變有錢是在需要犧牲幸福的前提下，那我只能放棄變成有錢人了。但我一直覺得，“幸?！辈攀恰坝绣X”的前提，而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總會有很多人認為或者大肆宣傳“有錢”是“幸?！钡那疤帷＿@到底是為什么呢？”

　　蘇一杭歪著頭看著林逸，滿臉疑惑求解。

　　林逸看她那樣子，突然笑了出來。勾起手指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你不是說自己一點也不聰明嗎？這么深奧的問題你這小腦瓜子又怎么想得明白呢？”

　　蘇一杭發(fā)出“滋”一聲：“你打人干嘛這么用力，很痛的?！?p>　　林逸覺得自己下手已經(jīng)很輕了，蘇一杭還抱怨，原來女人都這么脆弱的嗎？他用手摸了摸她頭上自己剛剛碰到的位置，以示抱歉。

　　其實一點也不痛，蘇一杭又是故意裝的。但林逸摸她頭發(fā)的動作，讓她耳根子偷偷紅了。這個動作實在有點太親昵，特別是由平時會刻意和人保持距離的林逸做出來，說不出的反常。

　　她想問他，你還好嗎？是不是又突然人格分裂了？

　　林逸開始動手翻起身旁的筆記本和文字資料，蘇一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熟練的翻到筆記本的其中一頁。

　　“我們今天就從這里開始吧。”

　　林逸的講解清晰而有條理，一個下午時間很快過去了，雖然只用了幾個小時，蘇一杭感覺自己收獲很多。要是她高三的時候給他補習(xí)數(shù)學(xué)的是林逸就好了，自己至少可以多考二十分。高三的時候她姑姑通過關(guān)系找了剛考上浙大的一個理科生給她補習(xí)數(shù)學(xué)，據(jù)說那個哥哥還是當(dāng)時中學(xué)的校草。可是越補習(xí)到后面，蘇一杭越發(fā)覺得自己沒救了，在她眼里那個哥哥居然變得和高數(shù)一樣面目可憎。

　　如果換成林逸，她肯定不會這樣覺得了。林逸懂得正確的教學(xué)方法，她一定會像喜歡林逸一樣喜歡上高數(shù)的。

　　“蘇一杭！”林逸拿筆頭敲敲桌子?！疤K一杭，你走神了?！?p>　　“哦！”蘇一杭回過神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p>　　“什么？”林逸以為是與他教學(xué)內(nèi)容相關(guān)的，可是卻聽見蘇一杭問：

　　“你為什么不想做我男朋友？”

　　她一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問題了，為什么他不喜歡自己？她有什么做的不好嗎？

　　林逸沒有想到又是這樣的問題。

　　他不是沒有被人告白過，但像蘇一杭這樣被他拒絕以后繼續(xù)追著他告白的還是第一次遇到。當(dāng)然，也是第一次有人問他“為什么?！?p>　　如果是其他人被拒絕了還這樣問，他會有點反感。但這次不一樣，在他內(nèi)心深處，一直在等著蘇一杭來問他這個問題。

　　“因為你不喜歡我。”

　　“什么？”蘇一杭期待聽到的是林逸告訴她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不符合自己對女朋友的期待，或者告訴她她做了那些事讓他沒法喜歡。

　　林逸這給的算是什么答案。

　　林逸看她大睜著眼睛，臉上明顯寫著不信。他帶著篤定的語氣重復(fù)了一遍剛剛那句話。

　　“因為你不喜歡我?！?p>　　“蘇一杭?！绷忠葑谒赃叄J真看著她，眼神不再深邃，而是像一灣清泉，“喜歡或者愛一個人是在充分了解對方的基礎(chǔ)之上，你并不是一個善于觀察或者洞察人心的人，在根本不了解我的情況下你就說喜歡我且想讓我做你的男朋友，這其實不是喜歡，只是由于我的外在或者別的什么讓你產(chǎn)生的占有欲罷了?！?p>　　蘇一杭其實并不認同林逸的觀點，她認為只是他倆對于“喜歡”的定義不一樣而已，但這種觀念的詫異也的確會造成雙方?jīng)]有辦法發(fā)展成為男女朋友。

　　所以，他的潛臺詞就是，我倆沒可能了吧？蘇一杭想。

　　“我知道了，雖然有點傷心，但還是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些?！碧K一杭說。既然說清楚了，自己以后也不會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吧？”就像她和譚一鳴那樣，只是朋友。

　　“可以。”林逸回答。這是蘇一杭唯一一次聽他說“可以”。

　　可能是察覺出了她的失落，林逸提議去樓下吃晚餐。蘇一杭還是第一次來他家附近轉(zhuǎn)悠。不像世紀大樓周邊不是商業(yè)大樓就是高級酒店，林逸家附近高樓并不多，都是比較低矮的居家樓，非常有煙火氣息。

　　有一家歐美的連鎖超市，蘇一杭在里面居然買到了在其他地方一直缺貨的一款卸妝油。除了有平價的日本餐廳，美式牛排店，和張玉家附近一樣的印巴館子以外，還有一家很大的泰國餐廳，他們的員工卡還可以打八五折。

　　他們最終選了那家泰國菜。

　　蘇一杭是真的有點沒心沒肺，吃飽喝足以后，連煩惱似乎都煙消云散了。而且她是真的打算好好和林逸做普通朋友，連以前在他面前有些刻意保持的淑女形象都不顧了，跟他說到好笑的事時像平時對待朋友們那樣，“啪啪啪”用力拍他。

　　林逸不是沒有留意到她的變化。這些在他意料之中，這也就是他說的“蘇一杭并不喜歡他?！比绻娴暮茉谝庖粋€人，哪里可能這么快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在他看來，蘇一杭的感情遲鈍，不諳世事，其實是一種把自己的心深深藏起來，自我保護的手段。所以她不容易真的敞開心扉去愛別人。

　　“我過會兒可以去你家看電影嗎？”吃完飯回家的路上蘇一杭問。她想和林逸多待一會，雖然他說兩人只是朋友，但和他待在一起就是會讓她有和其他朋友呆在一起所沒有的安心的感覺。

　　“好?！绷忠莸拖骂^回答她。

　　客廳里有一部很大的電視，還配了音響。不知道是林逸的還是他室友的，看上去就很貴的設(shè)備。即使環(huán)繞聲效果特別好，即使他們看的科幻戰(zhàn)爭片，也阻止不了蘇一杭昏昏欲睡。在她又一次頭磕到林逸肩膀醒過來以后，聽見林逸問她：“你要不要去睡一覺？”

　　這個問題直接讓她瞌睡消失了大半。

　　他家客廳的沙發(fā)還堆著他室友的東西，他倆現(xiàn)在都還坐在地毯上的，能睡覺的地方只有……

　　她看看臥室的方向，又回過頭看他。

　　“你不是說想睡睡馬里奧的床嗎？”林逸肯定了她的猜想，頓了頓，又說：“你剛剛買了卸妝油也可以現(xiàn)在用了?！?p>　　“可是……”在異性家過夜，好像不太好吧。“那你睡哪里？”

　　“當(dāng)然也睡床上。”似是為了打消她的顧慮，補充到：“你放心，只要你不對我做什么，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林逸的床很大，睡四個人恐怕都不成問題。而且床占了房間很大的面積，他想睡地上也沒足夠空間。蘇一杭知道林逸是個正人君子，絕對不會趁自己睡著占便宜。

　　“好吧。”她答應(yīng)了。她也不想回家，能夠和林逸睡在一張床上蓋著被子純聊天，想想也會是件挺美好的事。

　　哪知道林逸一點也不想和她蓋著被子純聊天，他蓋上被子就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林逸，林逸，你有聽見我說話嗎？”蘇一杭叫他，沒反應(yīng)。

　　房間里很暗，但還是能夠模糊的視物。她轉(zhuǎn)過去，見林逸安靜的仰躺著，閉著眼睛。

　　“你睡著了嗎？”她又問。

　　還是沒回應(yīng)。她等了好一會兒，可惜沒有等到他打呼嚕。看他呼吸深長，猜測應(yīng)該是睡了。

　　蘇一杭做賊般的，偷偷一點一點挪動到他旁邊。雖然沒開燈，但她可以清楚看見他長長的睫毛。貼著眼睛，輕微的顫動。聽說人在做夢的時候，眼珠子會飛速的旋轉(zhuǎn)，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進入睡眠的REM階段了，不知道正在做著什么樣的美夢，夢里會不會有自己呢？

　　她的目光滑到他高挺的鼻子上，輪廓還真好看啊。鼻子下面是嘴巴，此刻的蘇一杭已經(jīng)不滿足用眼睛了，她伸出頭，先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又碰了一下他嘴巴。

　　嘴唇的溫度比鼻子更高一些，摸上去軟軟的。不知道親上去是什么感覺？

　　蘇一杭是行動派，想到就做，手一拿開嘴巴就貼了上去。她怕驚醒林逸，非常的小心，她也知道即使是女的，趁男的睡著對他做這種事其實也算性騷擾，所以千萬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了。

　　她和他嘴唇一相碰，馬上分開。

　　蘇一杭以前也接過吻，和她的前男友們。她不明白為什么情侶之前都喜歡接吻，包括那些男人們。她對接吻一點也沒有感覺，完全是為了應(yīng)付對方的要求。她每次都會偷偷睜開眼睛，一邊對對方一臉陶醉的模樣感到奇怪，一邊希望可以結(jié)束快一點。

　　剛剛貼上去的一瞬，她感覺林逸的嘴唇很燙。他發(fā)燒了嗎？還是她產(chǎn)生錯覺？要不再親他一下就當(dāng)給他測體溫了？

　　蘇一杭又貼了上去。

　　這次剛碰到他的唇，一只手突然攬住了她的腰，另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頭。蘇一杭嚇得瞪大眼睛，看見林逸的眼睛依舊閉著的，但她知道他醒了，又或者他根本沒睡。

　　因為放在自己腦后的那只手，蘇一杭沒法抬起頭來躲開，她也沒有力氣。兩唇相交的地方，像有股電流傳遍全身，酥酥麻麻的，讓她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蘇一杭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和林逸嘴唇相貼，氣息交融。還感覺到他本來攬住她腰的手掀開了她的衣服。但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有點使不上力。不是難受，而是有種靈魂短暫離開身體的奇異感覺。就像是……

　　應(yīng)該就像是在阿姆斯特丹吃了蘑菇的感覺吧？雖然她沒有吃過蘑菇，但她覺得會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