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胄的死在朝廷里引起了不小風波,雖然韓侂胄是權臣,大家也對其多有微詞,可說到底大家同朝為官,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把人斗倒了罷相貶官趕出朝廷就行了,至于直接在宮里動手殺人嗎?
太祖朝就有祖訓,不殺士大夫及上疏言事者,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韓侂胄就是統(tǒng)治階級的一員,政治斗爭直接把人殺了,兩宋兩百多年沒這么干過。今天你史彌遠搞政治斗爭把人韓侂胄殺了,那以后別人搞政治斗爭是不是就可以把你史彌遠殺了?
群臣不滿意史彌遠不講政治規(guī)矩,但什么政治規(guī)矩不政治規(guī)矩的史彌遠已經顧不上了,當務之急是既然韓侂胄首惡伏誅,其黨羽必須盡快翦除,除惡務盡。在史彌遠、錢象祖的運作下,再次以內降罷黜首相陳自強,然后處死蘇師旦,韓侂胄在朝中其他親信也被盡數貶官外放。
韓侂胄集團倒臺后,史彌遠集團眾人紛紛加官進爵。錢象祖升任首相兼樞相,夏震領福州觀察使,史彌遠十一月升任禮部尚書,十二月升任副樞相,來年的嘉定元年(1208年)正月再升樞相。
如果說韓侂胄是權臣的話,那么史彌遠就是權奸,不僅是權臣,還是大奸臣。
嘉定元年三月,在史彌遠的授意下,朝廷給秦檜恢復了王爵和之前被剝奪的追贈,接著又派使者帶著韓侂胄、蘇師旦的人頭前往金營議和。
人頭來了,金國的態(tài)度馬上緩和下來,金國將韓侂胄二人首級掛在開封城頭,將二人畫像貼在城中街道以宣告賊首得誅,章宗在中都昭告天下,宣布收兵停戰(zhàn)。
停戰(zhàn)之后就是議和,在兩國使者多次磋商匯報之后,南宋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九月,雙方達成和議:
一、金宋兩國為伯侄關系,寧宗要稱章宗為伯;
二、金國退出已占領的大散關、濠州等地,兩國仍保持戰(zhàn)前疆界;
三、南宋每年向金繳納銀絹歲幣各三十萬兩匹;
四、南宋向金國一次性繳納三百萬兩犒軍銀。
由于此次和議簽署在嘉定年間,故而又稱嘉定和議,雖然喪權辱國,但在此之后宋金之間又迎來了近十年的和平,對兩國老百姓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和議簽訂后,史彌遠政治集團彈冠相慶,終于可以長期把持朝政,但對于一心北伐中原、收復故土的人來說,無異于夢想破滅。
嘉泰三年,在朝中硬撐著編纂完《光宗實錄》的陸游因為年紀實在太大無力再承擔編修工作,回到山陰老家退休致仕。雖然離開了朝廷,但陸游一直很關心朝廷動向和北伐局勢。
陸游一輩子寫了無數篇詩作,僅《劍南詩稿》就收錄了九千多首詩,可如果要問陸游最喜歡的詩作,那一定應該是北伐成功后,描述那種歡欣喜悅心情的詩作,就像《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一樣,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
沒有青春又如何,垂垂老矣又如何?北方的中原那才是我的家,只要能回到故國,放翁放翁,一定要像杜甫一樣白日放歌須縱酒,徹底放縱,飲酒穿腸。
可惜昏庸的皇帝、腐朽的朝廷再也無力北伐,韓侂胄死后,南宋再次卑微求和,陸游知道北伐已成泡影,此生再無希望看到中原光復了。
失去人生信念后,萬念俱灰的陸游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嘉定二年十二月,陸游在山陰老家與世長辭,享年八十五歲,死前留下絕筆詩《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是這種最偉大最純粹的愛國主義精神,把我們古往今來的每一個中國人緊緊的凝聚在一起,任誰也拆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