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胡說!”
褐衣男子見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心中大急,不顧三七二十一就抱緊小女孩想跑。
“想走?”
顧澈嘿嘿一笑,忽然腳下發(fā)力掃向男子的下盤!
他五歲起跟著軍營里的兵士們出晨操,跑圈、馬步、練拳、對打,樣樣都不曾落下,在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還經常和小戰(zhàn)士們練手玩。就這么個瘦弱的人販子,要是讓他跑掉,顧澈會唾棄死自己的。
“哇!”
男子本來就慌張,被顧澈的腿風掃過小腿,整個人都站不穩(wěn)了。
云若辰趁機去拉扯他懷里的小女孩,奈何她自己都人小力微,剛把那小女孩的上身抱過來就往后倒去。
“小心!”
葉慎言從后方將她攬在懷里,同時單手發(fā)力就把小女孩從那人手中扯了過來!
云若辰踉蹌了兩步,背部緊緊抵著葉慎言的胸膛,有些微微頭暈。
這身體,還是太虛弱了……稍微激烈些的動作,就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郡……你還好吧?”
葉慎言一手抱著那個始終昏迷的小女孩,敏銳地察覺到云若辰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云若辰無力地搖搖頭,右手按在胸前給自己順氣。
葉慎言眼里浮起淡淡的心痛,恨恨地咬了咬腮幫子。
如果白夜師父在,就能立刻給郡主輸入真氣,讓她好過些了??勺约簠s做不到。真沒用!
在這一刻,葉慎言更堅定了要努力練功,將來替小郡主好好治病的決心。
郡主說過的,我是她的藥。白夜師父也說,只有我能夠將郡主的天生弱癥治好。
郡主……請你等我……
“哼!乖乖束手就擒不就好了!”
那邊,顧澈三兩下就擺平了企圖逃走的人販子,在將他痛毆一頓后,一腳踩在他背脊上拍手大笑。
嘿嘿嘿,小郡主看到本公子的英姿了吧!厲害吧!
顧澈得意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云若辰一手按著胸口,半靠在葉慎言懷里,像是受傷了似的。
“小……小云!你怎么了?”
顧澈大驚,也顧不上那個人販子,一腳把人踢飛就趕過去查看云若辰的情況。
那人撿得空隙,手腳并用爬起來就想跑,卻被圍觀的憤怒群眾給攔住了。
“拐帶孩子的人販!”
“大家伙打啊!”
“快叫巡城衙役過來!”
“打他!”
只要是良善百姓,誰不痛恨人販子?這種人,將人家好好的子女拐走,要么打折了手腳當乞丐來斂財,要么賣到遠地異鄉(xiāng)去做人奴仆,或是將女孩子賣進妓館里糟?!嗌賵F圓人家就是被這些人搞得一家離散,凄凄慘慘?
是以一旦發(fā)現(xiàn)人販子,真是人人得以毆之。
要說人們方才還有疑慮,不敢肯定云若辰喊的是真話,畢竟云若辰只是個小孩子嘛。可當大家看到云若辰幾個搶孩子,那人卻只顧著逃走,還有什么可疑惑的?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云若辰剛緩過氣來,也沒去管那個被大家痛毆的人販子,只催著葉慎言去查看小女孩的情況。
紅衣小女孩被平放在地上,依然昏迷不醒。她臉上的蝴蝶面具被葉慎言揭開丟在一邊,云若辰稍稍看了兩眼,便說:“沒事。慎言,掐她人中。”
葉慎言依言行事,狠狠地掐著小女孩的人中。又有熱心人端了熱茶過來,云若辰讓石頭給小女孩灌下去,果然沒過一會兒,小女孩的眼皮就有了反應。
“啊,她睜眼了……”
“小妹妹,你快醒醒!”
小女孩看著比云若辰還要小些,剛剛醒轉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被人堆圍著,一下子就懵了。
“哇……”
她眨了會兒眼睛,搞不清眼前的狀態(tài),下意識就大哭起來!
云若辰反而松了口氣。
懂得哭就好。證明她已經逐漸恢復神智了。
“娟兒、娟兒!”
人群外,傳來幾聲焦急的呼喊。小女孩正哭得傷心,聽見后卻忙收了眼淚,也高喊著:“阿娘!阿娘!”
“娟兒!”
一個裹著頭的黃瘦婦人撥開人群,踉踉蹌蹌擠到前方,驚喜地朝小女孩撲了過去。
“哇……阿娘!”
小女孩哭得一臉眼淚鼻涕,不管不顧就扎進了母親的懷里,母女倆抱著哭成一團。緊接著又跑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少年,也是又哭又笑:“娟兒!可算找到你了,嚇壞大哥了!”
人們見小女孩和親人團聚,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有些心軟的婦人還抹起了眼淚。
這時巡城衙役早已趕到,將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販子捆了起來,又過來問這家人的情況。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地向衙役說起方才驚險的一幕,說要不是那幾個小男孩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子就要被人拐走了……
“咦?那幾個孩子呢?”
“奇怪,剛剛還在這兒的呀……”
“他們跑哪里去了?”
當衙役和街坊們想尋找那幾個“好心的孩子”時,卻發(fā)現(xiàn)他們早就不在附近了。
“郡主,您要不要先歇歇?”
葉慎言扶著云若辰走出了水街街口,見她臉色依然不好,擔心地提議道。
“嗯,坐一會兒?!?p> 云若辰點點頭,石頭忙手腳麻利地在路邊石墩鋪了塊長帕子,請云若辰坐下。
“郡主,我去給您買碗熱湯好嗎?”葉慎言很自然地伸手探探她額頭的溫度,又惹來顧澈的不滿。這對主仆也親昵地太過了吧?
顧澈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什么心態(tài)。好像以前自己都沒這么不大方啊,整天心里疙疙瘩瘩的,太不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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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澈很寂寞。
在邊疆,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那時候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寂寞。他跟著父親出操、行軍,和小伙伴們打獵,賽馬……每天都是那么快活。
然而回到熙熙攘攘的京城,他卻覺得寂寞了。
再見不到那么遼遠的天空,再沒有草原讓他馳騁,唯一的小伙伴只剩下小金。
他很寂寞很寂寞。
這個城市很大很漂亮,但這里沒有讓他覺得親切的人。對于祖父,他是尊敬的,但感情……祖父不明白他想要什么?;蛘哒f,明白,但不認同,甚至要改變他。
顧澈不想改變,他想快快長大,然后再回到他熟悉的邊疆,回到他熟悉的軍營里去。那里雖然沒有京城的錦衣玉食,甚至可以說艱苦,但那里的空氣……是自由的。
然后他遇到了云若辰。
他一開始常常想找云若辰玩兒,是覺得云若辰居然不怕小金,而且還想親手摸摸小金,這么有勇氣的女孩子太少見了。
憑著莫名的直覺,顧澈總覺得,云若辰或許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盡管他們在外表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一個粗魯散漫,一個驕矜貴氣,可顧澈還是在云若辰身上嗅到了“同伴”的味道。
她喜歡小金。
他看得出來,她對小金的喜愛發(fā)自真心,并非那種嬌小姐對小貓小狗的喜愛,而是一種真正的欣賞……
所以,其實她也有一顆不羈的,想要追求自由的心吧?
她是否也像他一樣,對這座繁華而拘謹?shù)某鞘懈械街舷ⅲ?p> 他不知道一個在王府中長大的千金貴女,為何會給他這樣的感覺,然而顧澈固執(zhí)的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于是,他看到自己認定的“同伴”,卻和另一個男孩子更加親昵時,心里總是很不舒坦。那家伙,和小郡主之間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這種默契,他也很想有?。?p> 無論是誰來看,都不會相信顧澈也有這樣細膩的內心,會想得這么多這么深。
許久以后,長大成人的顧澈對云若辰聊起自己當初的心情時,云若辰只是笑搖頭,說:“阿澈,其實你比誰都要心細?!?p> 那時候,他們已經共同經歷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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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慎言端著熱湯回來的時候,云若辰的臉色總算恢復了幾絲紅潤。
“謝謝?!?p> 她抬頭對葉慎言微笑,就著葉慎言的手把那碗添了胡椒面的熱面湯喝了一大半,身上微微發(fā)起汗來。這么一激,精神頓時爽利很多。
石頭在一邊聽著總覺得怪怪的,怎么這主仆倆說親密很親密,說客氣又太客氣。不像主仆,卻像……朋友?
石頭的感覺沒有錯,云若辰確實沒有將葉慎言當成連枝、銀翹一樣的下人。在她心里,葉慎言是她“撿回來的男孩子”,又是她一手交給聶深栽培的“藥人”。
他的血將會在她的經脈里流轉,他們會是真正血脈相連的至親。這種密切感,外人自然難以體會。
她仰慕聶深,也欣賞顧澈,可……葉慎言就是葉慎言,是“她的”葉慎言。
“你好些了嗎?”
顧澈見云若辰拿帕子出來抹汗,把臉上那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化妝都抹掉了許多,露出了原本秀氣的五官。
云若辰笑了笑,正想說“沒事了”,突然又抓緊了葉慎言的衣袖:“不好!他們的人!”
“他們?”
葉慎言順著她的視線往另一邊的街口看過去,也變了臉。
那邊正有一群短衣打扮的壯漢,都是臉肉橫生兇神惡煞的模樣,氣勢洶洶地朝他們沖過來。
“快跑!”
云若辰一下從石頭墩子上跳下來,拉著葉慎言回頭就跑!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群流氓人太多了,他們幾個肯定扛不住的!
葉慎言半點也沒遲疑跟著她跑,顧澈也迅速判斷出己方肯定沒有勝算,趕緊叫上石頭一塊跑路。
誰想到人販子還有同伙藏在人群里跑掉了,這會兒召集了人手來找落單的他們算賬?早知道就別怕官差問話,留在水街那邊,人販子的同伙肯定不敢那么囂張啊……
現(xiàn)在說什么都太晚了,跑吧!
“小兔崽子們!給爺爺站?。 ?p> 長街上,一場追逐戰(zhàn)正在拉開序幕!
薔薇檸檬
少年顧澈的煩惱……(⊙o⊙)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