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構(gòu)裝戰(zhàn)車里的法師注意到同僚的飛行器就在自己旁邊不遠處墜毀。
他從觀察孔往外看——可惜視野范圍實在是狹窄了些,這也是除了戰(zhàn)車里面又悶又熱之外另一個讓他詬病的地方,雖說是為了防備暗夜精靈們詭異可怕的箭術(shù),但是為啥就不能增加一面力場盾呢?那些瓦坦城里的設(shè)計者們除了拼命加裝更厚實的裝甲和更繁多的法術(shù)武器之外,究竟有沒有替他們這些真正坐在里面拼命的低階法師想想呢?
飛砸過來的鋼鐵殘骸打斷了他的思緒,還困在飛行器里面的駕駛法師的腦袋正好撞在觀察孔上,鋼鐵與鋼鐵之間的擠壓使得他的腦袋立刻從觀察孔里鉆了進來——不是因為觀察孔突然變大了,而是那個腦袋被擠成了紅白交織的肉糜,才得以從那個小小的觀察孔灌進來,看上去就好像絞肉機出口中絞出的餡料。
戰(zhàn)車里的法師們都被噴了滿身滿臉,剛才觀察外面的法師掐著脖子使勁的咳,直到一個眼珠大小的東西從嘴里嗆出來——其實那就是眼球。
戰(zhàn)車猛的一沉,好像被一塊從投石機里發(fā)射的巨石砸中,巨大的聲浪在戰(zhàn)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里回蕩著,震的法師們耳鼻滲血,如果他們能活著回去,估計一定會聯(lián)名上書要求增加減震設(shè)備了。
四十七沒心情也沒興趣知道腳下鐵殼子里面的人在想什么。
他稍一停留便重新起跳,同時打開左臂的鏈枷并揮舞著右臂的巨劍,一個死亡旋風(fēng)籠罩下的法師給自己瞬發(fā)了公牛之力和貓之輕盈,滾地葫蘆般躲開鏈枷的掃擊,但是構(gòu)裝坐騎卻像紙糊的一般被絞碎,他還沒來的及心痛或者慶幸,驚愕畏怖的情緒就如同撲面而至的怒濤淹沒了他,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樣,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胸骨被踩碎的那一刻,或許在后悔忘記了加持防護恐懼?
四十七好像一片黑暗的旋風(fēng)殺入阿古斯法師陣中,構(gòu)裝魔杖實在是難以瞄準四十七違背常識的動作,而法師們自己釋放出的魔法又太慢了,所以他們與其說在戰(zhàn)斗,不如說是一群人拿長桿去打一只猴子——而且還是一只武裝到牙齒的猴子。
阿古斯法師們開始退卻,因為他們被四十七攪得實在是陣腳大亂,這種時候暗夜精靈突施的冷箭對他們來說就很危險了。
終于一輛被四十七漏過的構(gòu)裝戰(zhàn)車開始不管不顧的展開火力壓制——它擺動著六條粗壯笨拙的機械腿向后移動,撞倒并踩碎了幾個法師遺棄的構(gòu)裝坐駕之后,戰(zhàn)車上的魔杖開始瘋狂的發(fā)射各種魔法射線,并且不再顧及是不是自己人的陣地,閃電和烈火交織成絢麗的死亡焰火,完全泯滅了那個黑色的身影。
身藏戰(zhàn)車中的法師通過觀察孔向外窺視,周圍似乎難得的安靜下來,那個惡魔般的東西應(yīng)該被消滅了吧……就算是傳奇法師施放出來也只是碰碰運氣的五彩球,連發(fā)二十個也能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他還沒來得及裂開嘴笑,就看到漸漸消散的硝煙中露出一個長長的黑色炮筒。
“那是……”法師甚至都沒看清楚那門炮的樣子,眼睛就已經(jīng)被射入的紅光晃瞎了。他嚎叫著胡亂拉動操縱桿,巨大的構(gòu)裝戰(zhàn)車像只瘋了的瓢蟲一樣打起轉(zhuǎn)兒來,如果再多走幾步說不定就能離開火炮的攻擊線路——拖著尾焰飛來的烈火彈沒給它這個機會,輕易熔穿了戰(zhàn)車的外殼,一瞬間的停滯過后,整個車體轟然炸飛,只剩下六條粗壯笨拙七扭八歪的鐵腿和仍在不斷溶化的底盤兒。
一小片蘑菇云騰空而起,在空中的法多看來,就好像是股被一滴雨水砸起的煙塵。
確實已經(jīng)開始下雨了。
這對暗夜精靈來說是一個好天氣,足以影響視線的雨水不但削減了法師們的攻擊速度和強度,而且逐漸聚攏的烏云也遮蔽了剛剛冒出頭來的太陽,是時候撤回森林深處了……不過首先還要擊退那個阿古斯軍隊的女統(tǒng)帥才是。
法多隨著雨點兒一起穿過沖天而起的濃煙,落到四十七身旁:“朋友,我發(fā)現(xiàn)了阿古斯軍隊的指揮官!請你幫助我們擊退她吧!這樣我們的戰(zhàn)士就能安全的撤到叢林中了!”
四十七瞥了她一眼,這算是用我頂缸?但是當(dāng)他看向法多手指的方向時,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各種防御法術(shù)的光芒阻礙了他的視線,但是四十七本能的覺得應(yīng)該去看看,看看那里有什么東西如此攪亂自己的思維?
“你們最好不要只是在后面給我加油……”四十七振翼而起,帶動的風(fēng)雨幾乎讓法多爭不開眼睛。
薩恩跳到法多身邊,身上增添了不少傷痕。
“還能戰(zhàn)斗的高級戰(zhàn)士和德魯伊跟著他——”法多咬了咬牙:“其余的精靈們救助傷員全部撤回森林!”
法多并不是對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半煉獄生物有著莫名的信心——這幾乎是等于自殺的命令了。
阿古斯軍隊開始反擊。沖霄的火墻一面接一面的豎起,幾乎把戰(zhàn)場連成火海。
法師們用實力證明了他們可不僅僅只會在構(gòu)裝兵器里擺弄操縱而已。
地面裂開,高大的骷髏武士抖落身上的泥土從中站起,拖著巨劍蹣跚而行,火矮人、火蜥蜴等不怕火的生物也從法師們打開的空間裂隙中跳出,甚至還出現(xiàn)了劣魔煉魔等只屬于地獄的魔鬼生物——
四十七一枷打飛了一個沒頭沒腦沖上來找死的劣魔,看著那個惡心的人形肉團一路灑落著碎塊滾進火中。
越來越密的雨絲從天而落,打在燃燒的大地上冒起絲絲蒸氣,混和著黃綠色的死亡云霧,翻涌成一種怪異莫名的形態(tài)。
“怎么辦?”薩恩跳過一道火墻,看著前方象征著死亡的迷霧,問身邊已經(jīng)幻化成一只矯健黑豹的法多。
“我已經(jīng)不能使用操控風(fēng)向了……只能硬闖,否則對方很快就會把魔法死云蔓延到森林里的!”黑豹的眼睛亮的好像兩顆晨星:“跟上他!”
四十七費了些力氣才打倒眼前的骷髏武士,這種比他還高一些的骸骨怪物同樣完全不受周圍那些致命的霧氣影響,空洞的眼眶里燃燒著冰冷的光,強壯有力,只可惜笨拙了一點兒。
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就在前面。不過云霧和火焰阻礙了四十七的視線,還有那些煩心的召喚生物——雖然它們很多都掛在法師們的無差別死云中了。四十七并不喜歡猜謎,于是他張開雙翼躍出死云的籠罩范圍,他一定要看清楚前面究竟是什么,也不管會不會變成一個半空中的活靶子。
足有二十發(fā)銀白色的光球呼嘯而至——四十七只來得及蜷縮身體,這二十發(fā)魔法飛彈就從不同角度轟炸在他身上,炸起眩目的銀白色火光。好像被連發(fā)的射線炮掃中,四十七在空中翻了兩個滾兒,重新落回地面,單膝跪倒,一時間沒有什么反應(yīng)。
一個用披風(fēng)捂住口鼻和法多并肩奔跑的精靈戰(zhàn)士突然一頭栽倒,致命的毒氣最終還是奪去了他的生命。沒人停留,后面的精靈從他身上一躍而過,這十幾個精靈是巡狩隊的精英,他們的突擊就是為了給別人爭取生存的時間——
“這個家伙在干嗎?”薩恩從四十七身邊跑過,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已經(jīng)站起身,卻仍然低著頭的黑色生物,有些疑惑,但是沒時間多想,他們馬上就要沖出死云的范圍了!
四十七站在那里,對一個接一個從身邊沖過的暗夜精靈熟視無睹。
他在被飛彈風(fēng)暴打下來的一瞬間看到了攻擊者的面目——魔法能量的氣浪將站在蜘蛛背上的女法師的紅色長袍鼓動起來,翻下的兜帽露出一頭銀色的長發(fā),遍布半個臉頰的花紋不斷扭曲并游動著,一雙灰褐色的眸子晶瑩但又毫無表情的迎向空中的四十七,仿佛面向她沖過來的不是一個殺戮之星,而只是一陣轉(zhuǎn)瞬即逝的狂風(fēng)驟雨一般。
四十七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焦黑的嘴唇翕動了半天,才吐出三個音節(jié)來:“摩利爾……”
最先沖出死云的是兩只變化成老虎的德魯伊。他們驚訝的看到,留下來的阿古斯法師竟然寥寥無幾——站在最前方等著他們的是一只巨大的鋼鐵蜘蛛。一陣陣幽暗的光芒從它的鋼鐵縫隙中露出,遍布全身的花紋似乎在不停的流動閃爍,而蜘蛛戰(zhàn)車上的紅袍女法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好像這兩只斑斕猛虎只是淘氣的小花貓一般。
兩只猛虎沒有絲毫停頓,咆哮著左右撲上。
女法師腳下的鋼鐵蜘蛛就好像一只真正的蜘蛛那樣靈巧的邁動著步伐,完全沒有因為體積而損害速度,女法師仰身讓過一只老虎的撲擊,旋身抽出長劍砍在另一只虎肩上——她的動作雖然行云流水,無懈可擊,但是似乎缺乏最重要的一點,殺傷力,那柄劍也精致的像禮儀裝飾多過像一件兇器。
所以那柄劍只是在老虎肋下劃了一道很淺的傷口而已。
那只虎按照撲擊的路線從空中躍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煙熏火燎過的皮毛在那一劍過后開始如死灰般黯淡——傷口沒有血,而是迅速蔓延起一種詭異的灰白色,它落到地上,動作不像一個敏捷的貓科動物,而是笨重的如同一塊石頭。
兩條前腿在落地的瞬間就因為沖擊力而折斷,緊接著是沒有支撐的頭——灰白色的老虎翻滾著,停下來的時候身體上已經(jīng)是裂痕遍布,徹底變成一塊粘著泥水的灰石。
另一只老虎在地上打了個滾兒,站起來之后看到同伴的慘狀,眼角迸出血來——伴隨著一聲凄厲的長號,他再次撲上,迎接他的是鋼鐵蜘蛛兩條鍘刀一樣的前肢。
接下來冒著血雨和內(nèi)臟沖上去的是法多,如果不是四十七以銳不可擋的威勢從后面撲來,將她一下子撞開的話。
他落在鋼鐵蜘蛛的背上,雙腳踩的蜘蛛戰(zhàn)車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