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沙利文站在法師塔前的一塊干裂的地面上,喋喋抱怨。沼澤地清晨的陽光撒在他臉上顯得很白皙,烏黑的頭發(fā)略微有點卷曲,瞳孔也是黑色的,這點在雨城里很少見,在沼澤地里更加絕無僅有,黑眼睛的怪獸通常不如紅眼睛的嚇人。
一身黑色的裝扮,和法師們穿的看起來有明顯的區(qū)別,緊裹身體的長袍柔軟自然的垂直下來,褲線分明筆挺,光亮的皮鞋表面折射出法師塔扭曲的倒影,褲腳和鞋子上也找不到半個泥點,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旅行者的樣子,此刻他正抬起頭拖著下巴,仔細的打量眼前這一整塊瓦礫,就像是在藝術館里端詳某件很不知所謂的藝術品。
他在為很難找到一條進去的路而發(fā)愁,同來的還有兩個人,分別穿著一白一紅的法師袍,站在他的身后,白衣男子好整以暇的擺弄著自己的魔杖,紅衣的則在隨身的口袋里翻找著什么。
塔的頂端,六只微張的橘黃色眼睛有三雙正在盯著他,沼澤地里難纏的獵食者從小睡中醒來,也許是嗅到什么可口的東西,酸蛇蜥看著餐牌上黑、白、紅這三道菜,打算開個好頭。
盡管努力想要隱藏身形來個出其不意,無奈它太大了,比四十七遇到的那只還要大,它也許是最大的酸蛇蜥了,也可能不是,它整個身體都貼在塔的的另外一側,因為陽光的關系,歐沙利文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它。
它的后腳牢牢的抓住了塔頂?shù)倪吘?,身體也弓了起來,現(xiàn)在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沒關系,憑人類的腳力根本不可能逃過它居高臨下的一躍。
塔的頂端轟然崩塌,酸蛇蜥龐大的身體像是隨著倒塌的法師塔一起砸向地面。
歐沙利文看起來比較沉著但很明顯準備不足,急忙朝懷里摸索,他身后的紅衣男子搶上一步擋在歐沙利文前面,左手護住身后的歐沙利文和白衣男子,右手高高的舉起。
火,從紅衣男子的手掌噴發(fā)出來,奔騰炙烈。
之所以說是噴發(fā),因為那力量在瞬間抵消了酸蛇蜥巨大體重造成的沖力,讓人誤以為酸蛇蜥懸停在他們頭頂上。
一連幾秒,灼熱的空氣里只有酸蛇蜥痛苦的慘叫聲,而它最得意的武器,毒液,在體內就被蒸發(fā)了。
突然紅衣男子發(fā)出一聲咆哮,火力驟然劇烈,形成一道火柱,把酸蛇蜥朝后推了回去,它的身體飛過了法師塔,在落地前化作了灰燼。
“精湛。”白衣男子看得心馳神往情不自禁。
紅衣男子沒有說話,略微笑笑就算謝過,歐沙利文看著自己被紅衣男子抓住的拿著手帕的手有點不高興。
他干咳一聲當作提醒,后者立刻放手了。
“對阿,把屋頂掀開不就可以進去了么?我怎么沒想到?”歐沙利文用手帕捂住嘴巴看著破爛的屋頂自言自語。
剛剛又燒死兩只不知死活的沼澤生物,紅衣男子聽到歐沙利文的話,于是開始著手準備做梯子需要的東西。
四十七當初最喜歡的屋頂現(xiàn)在已經完全成了廢墟,從上面張望下去,歐沙利文身后一條長長的干裂泥地在兩旁的沼澤映襯下就像蝸牛爬過的痕跡。
血斧發(fā)力砍翻了最后一只腐食狼,隨著碩大的身形轟然到地,腐食狼群全軍覆沒,污濁的血液涂抹在沼澤的濕泥上,儼然變成血路。
盡管置身狼群中間,奎克還在嘮叨,好在還不是讓人很討厭,不過四十七對他完全沒什么興趣,再次回到沼澤讓他想起許多過往的事情,盡管在雨城停留很短時間,可四十七現(xiàn)在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們一行人在沼澤里已經行進了兩天,血斧固執(zhí)的拒絕了摩利爾用預言魔法確定行進方向的建議,他好像就是很敷衍的找了條能夠行進的道路走下去,方向一直沒有改變,即便遇到根本無法通過的泥潭或者是張牙舞爪的沼澤生物,無論擋在前面的是什么,僅僅兩天他們就仿佛已經砍了一輩子的沼澤生物還有龐大的腐食狼群,血斧用他那把大戰(zhàn)斧顯示著自己的強悍威力,他進行殺戮時其余的人幾乎就沒有辦法加入到戰(zhàn)斗中。
四十七目睹了矮人狂戰(zhàn)士血斧的超強破壞力,大戰(zhàn)斧在他手中輪轉著準確的擊殺遠處的目標,對于近身的敵人血斧只需要一拳就能將其搗飛,不管是什么,雖然血斧看上去很笨拙,但他的力量實在是驚人,實行攻擊時的速度也頗讓人驚嘆,不愧是雨城里最強的戰(zhàn)士,只是可憐了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們,它們往往連發(fā)起攻擊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用來攻擊別人。
但傳說中的回旋斧還沒出現(xiàn),四十七一直心癢難耐,想要上前討教討教,不過這種企圖被摩利爾和奎克成功的阻止了,血斧對四十七可一點好感也沒有,假設四十七是他的私人物品,那么血斧的對待四十七的態(tài)度很可能和他對待那只人狼的態(tài)度一樣粗暴。
第三天,眾人在一片淺水湖邊宿營,說是淺水湖,實際上只是一大片積水而已。
四十七卸下背在身后的背囊,摩利爾對其施展法術,很快一頂帳篷伸展開來,這些日子摩利爾一直睡在這帳篷里,而四十七不能進去,只好在帳篷外面站著,并且兼任全隊的守夜人。
血斧這邊就比較麻煩,奎克和凱恩每個人都背著大大的行裝,到達宿營地后兩個人就忙碌著搭起帳篷,血斧坐在跪在地上的狼人的背上好整以暇,那個年輕矮人站在背后,而杰森有時候跑到一邊去偷懶,有時候就過來幫一下忙,往往摩利爾已經入睡,這邊的帳篷才搭了一半。
“做一個魔法師還真是方便,而我們就像奴隸一樣從早忙到晚?!笨艘贿吤β狄贿呅÷暟l(fā)著牢騷,這時血斧向這邊走來,奎克立刻收聲,看著血斧走到站在帳篷外的四十七面前,血斧瞪了他一眼,奎克立刻又投入到帳篷建設的工作當中去了。
摩利爾在帳篷內陷入冥想,因為今天遇到了幾條幼年酸蛇蜥——酸蛇蜥作為沼澤食物鏈的統(tǒng)治階級,就算是沒有多少毒液的幼生狀態(tài),也很少集體行動,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況——眾人全部投入戰(zhàn)斗才把它們解決,摩利爾為此耗費了太多魔力,四十七卻因為悲慘的過去而出工不出力。
“俺見過不少構裝體,但你這樣的俺頭一回見!”站在四十七面前,血斧確實顯得太矮小了,但誰都不會輕視他,就憑他現(xiàn)在背在身后的那把大斧子。
“您是說,沒見過我這么破破爛爛的構裝體嗎?血斧先生。”四十七稍微低下頭,看著這個暴力天使般的矮人。
“哼!”血斧鼻子吭了一聲:“起碼俺還沒見過會開玩笑的魔像……”狼人這時在血斧后面發(fā)出一聲低吼,原來他在一條爛泥洞里撈出來一條長著七只腳鰭的怪魚,正奮力撕扯著那條魚的尸體,大口啃食的聲音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讓人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血斧突然抽出一條纏在腰間的鞭子,向后猛的一甩,打在了人狼的背上,人狼憤怒的抬頭尋找施暴者,等發(fā)現(xiàn)打他的人是血斧時,嗚咽了一下便乖乖離開了。
“你的寵物很有趣?!彼氖咧匦绿痤^,表示談話到此結束。
血斧似乎沒想到四十七會是這種態(tài)度,通過他的觀察,四十七不是一個一般的構裝體,而現(xiàn)在看上去又和別的構裝體沒有什么不同,血斧不想思考過于復雜的問題,只要這個魔像或者叫別的什么稱呼的構裝體幫助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了,管它實際上是什么樣的呢。
血斧為剛才的交談感到有些不高興,他把氣都發(fā)在了剛才搗亂的狼人身上。
沼澤的夜特別長。兩個帳篷孤零零的立在沼澤地里,一堆將要燃盡的篝火散發(fā)著最后的余熱,四十七站在摩利爾的帳篷門口,杰森和銅錘睡在靠近血斧帳篷的地方,而奎克和凱恩則躺臥在篝火旁的毯子上面。
四十七看了一眼篝火,轉動了一下腦袋,望了望黑暗深處的沼澤地,然后又開始轉動自己的腦袋,突然他停了下來,如果他有眼皮,他一定會用力眨眨眼睛,以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然而因為沒有眼皮,所以四十七只是朝著篝火旁邊看去,像是在發(fā)呆。
奎克和他的毯子一起不見了,原來他躺臥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洞,雖然因為雜草的遮掩那個洞不是很顯眼,但四十七可以肯定,那是一個足以盛下奎克和他的毯子的坑洞??撕吞鹤泳瓦@樣變成了一個洞,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