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沁哪里受過這種委屈,本想臭罵一頓倆男人,想起包逸仙的話,還不敢吱聲。
忍無可忍,從腰間抽出了鞭子,一鞭子抽過去,只見那男人臉上就一道血印子。
另一個男人還沒回過神來,眼看著鞭子已經(jīng)落下來,他本能地用手擋一下,立馬兒捂著手蹦著高兒叫喊。
這個時候那小猍歹崽子也撲上去,張著嘴驅(qū)趕倆男人。
其他的光棍兒都被吸引過來,站在一旁看熱鬧,有的還為烏拉沁喊號子:“盎!這小子厲害,加油!打他!”
“盎,再給他一鞭子!”
“哈哈——好好!這鞭子好!”
……
倆光棍兒連滾帶爬往營子外跑。
順溜猴早就看著這些人心里有氣。
心想,這么多人一旦爭起來,那啞巴寡婦選擇機(jī)會就多了,是誰媳婦還不一定呢。
“盎!打打!打跑這倆癟犢子!”順溜猴跳到大門樓前的上馬石上,大喊,“盎!大家散了吧啊。我嫂子大嘴張已問過這小寡婦了。人家小寡婦說了,要是找男人的話呀,也不出下地,就在下地營子里找了!為啥?就因這下地呀,人好啊,地面寬敞!你們也不想想,誰愿意到你們那溝溝岔岔的山溝里去呀!散了吧!散了吧!”
這時侯張氏也正好開門出來,跟著喊:“盎!對呀,我這兄弟說的對呀,人家要嫁人的話,也絕不出這下地了,人家相中這營子了!”
“唵?我靠,這不是狗咬尿泡——空歡喜了嘛!盎,走了走了!回去了!回去了!”有性子急的就吵呼著走了。
也有不甘心的,還站在那:“盎?真的假的呀?”
“盎!真的假的?你們看這孩子的態(tài)度,還品不出來嘛!”順溜猴剛說完,忽見人群“哄嚷”一下都往一邊跑。
人群跑過之后,三只大黃狗沖了過來,后面的狗鏈子上拴著個人。
原來是三結(jié)巴驅(qū)趕著他家的狗來了。
他邊走邊喊:“盎!都,都,都——給我——滾!滾,滾,滾——出去,滾,滾,滾——出——下地!”
三只大黃狗狗仗人勢,耷拉著舌頭呲著牙,看著就瘆人。
三結(jié)巴還故意把狗往人群里趕。
這下一折騰,光棍兒們都跑得無蹤無影了,從家大院門前也清凈多了。
“盎!好呀,干得好,三結(jié)巴,還是你家的狗厲害呀!”順溜猴一見這情景大喜。
“盎!都,都,都——他媽的——滾了!那,那,那——小寡婦,就,就,就——嫁給,我了!”他回過身來向大伙說。
剛還為三結(jié)巴叫好,瞬間順溜猴就蔫巴了。
心想:“這三結(jié)巴呀,原來也在打小寡婦的主意呀?盎,三結(jié)巴倒沒啥怕的,可怕的是他那姐夫猍歹嚎呀,人家那可是甲長呀?!?p> 侯張氏一聽也心里咯噔一下:“盎,麻煩了,這三結(jié)巴可不好惹呀!”
這時烏拉沁卻用鞭子聲表達(dá)了抗議,在空中一甩來了個脆響。
小猍歹崽子一聽鞭子聲,立刻呲著牙,做出要向三只大黃狗攻擊的動作。
下面的場景立馬兒讓在場的人驚呆了。
就見那三只大黃狗渾身一哆嗦,在原地轉(zhuǎn)圈兒,吱嚀了兩聲,先往三結(jié)巴身后躲,接著繞著三結(jié)巴轉(zhuǎn)兩圈,突然飛快地往家跑。
三結(jié)巴先是被拽倒,爬起來又被拽倒,連滾帶爬跟三只狗消失在營子西頭……
順溜猴和侯張氏一見哈哈大笑,都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笑過之后,他們也感到奇怪,這狗崽子不大,挺厲害呀,三只大黃狗都怕它。
他們哪里知道這猍歹就是書面語言上說的狼。
狼崽子從小和狗長得差不多,人分辨不出它們,三只大黃狗卻清楚得很。
狗見猍歹嚇出尿來,真的見識了。
從家大院客廳。
“是哪陣仙風(fēng)把甲長大人吹來了?我這廟小,可容不下你這大神仙呀!”見猍歹嚎帶著三結(jié)巴進(jìn)來,從四皇上不卑不亢地把他們迎進(jìn)來,坐下,“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好去大門外接你呀!失禮失禮呀!”
“盎,這嗑嘮的,你和我還外道個啥!你從家大院縣太爺都來過,我個小小甲長算個啥呀。我這來呀,也是想沾縣太爺他老人家的福氣呀,你說是不是呀?”猍歹嚎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盎,哪來的縣太爺呀,現(xiàn)在都民國了!”從四皇上有點較真。
“盎,對對,對呀,還是你從老弟說的對呀!哈哈——縣長,縣長!應(yīng)該改口叫縣長了!”猍歹嚎眼珠子轉(zhuǎn)一下,“按理說呀,都民國了,你這皇上的名號也該換換了,哈哈哈——”
這時從鐸進(jìn)來上茶,猍歹嚎也不客氣,一口喝下。
從鐸又滿上,轉(zhuǎn)身跑后棟房去了。
“猍歹嚎來了!猍歹嚎來了!”從鐸跑向后棟房,在門口邊跑邊喊。
正在給包逸仙喂藥的侯張氏手哆嗦一下,心想麻煩來了。
“唵?猍歹嚎來了?這猍歹嚎可不是個好鳥呀!真不是啥好東西呀!”侯張氏邊喂藥邊對包逸仙說,“按理兒說,這甲長也是個官兒了。雖芝麻粒大,也應(yīng)算是個父母官吧,理應(yīng)給營子里的人平事才對。可這猍歹嚎哪干過一件好事兒呀。
“他是唯恐營子里沒事兒,整天家搋鼓事兒(背后使壞),挑唆東家和西家鬧矛盾,干架。老王家的豬拱了老宋家的山藥,他就打發(fā)三結(jié)巴去老宋家透信兒,結(jié)果倆家就干起來了。打架鬧事就得找甲長說理兒呀。老王家送幾個雞蛋,他就幫老王家說話,老宋家送一筐山藥,他又幫老宋家和稀泥,結(jié)果這兩家人,一家也沒占著啥便宜,全便宜了猍歹嚎了。
“就拿刁家大院刁付氏的事兒來說吧,他收了賽刁纏三只羊啊,要不他怎么會那么賣力氣,幫著調(diào)和呀?!?p> 喂完藥,侯張氏把藥碗放在炕桌上,接著說:“盎,這個三結(jié)巴,是猍歹嚎的小舅子。人長得磕磣還結(jié)巴。當(dāng)然了,結(jié)結(jié)巴巴也能說話,比你這不會說話的啞巴強(qiáng)點??稍圻@女人呀,要找人家的話,也得找個正經(jīng)人家的男人不是?這樣心里也踏實呀!不做那些缺德事,半夜也不怕那鬼叫門,過日子也順當(dāng)不是?”
她看了一眼包逸仙,見包逸仙皺了皺眉頭,心里立馬兒高興起來,說:“盎,我說大妹子呀,這猍歹嚎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呀——沒安啥好心。我猜測呀,八九不離十,是給三結(jié)巴來提親的。到時候呀,你可千萬別點頭呀!”
包逸仙趕緊點頭,表示贊同。
這下侯張氏臉上云開霧散,心里甭提多高興了,竟然哼起了梅花落子的調(diào)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