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家大院正房。
天剛抹撒黑兒,人都各自回家了,房間里只剩下侯張氏和包逸仙。
“都一天多了,這倆兄弟咋還沒回來?不知道得手了沒?!焙顝埵纤坪跏亲匝宰哉Z,又似乎是對包逸仙說。
“那田兄弟和季兄弟都是在青羊山打過仗的,應(yīng)該沒事的?!卑菹砂卜€(wěn)她說。
“盎,不等了,你也回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焙顝埵贤蝗粚Π菹烧f。
“唵?大妹子,今兒個我在你家住了,陪你?!?p> “唉!天黑了,小嫂子,都一天一宿沒回家了,你家還有孩子爪子的,回去吧。我這兒有翠枝呢?!?p> “翠枝都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別難為她了,就讓我陪陪你吧?!?p> “咚咚!咚咚咚!”倆人正說著話,突然有人敲門。
楊翠枝從房間里出來,抹了一下眼淚,跑過去開大門。
進來的是田殿閣和季鳳軒,倆人直奔侯張氏的房間。
侯張氏一聽敲門聲,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就“蹭——”一下從炕上跳到地上,趕緊去開門,正好和田殿閣、季鳳軒打個照面。她趕緊把倆人讓到屋里。
“唵?咋樣?得手了嗎?”侯張氏急急地問。
田殿閣和季鳳軒看見屋里的包逸仙,沒敢直接回話,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沒事的,啥事都不用背著小嫂子,不用保密?!焙顝埵峡闯鰝z人的心思。
“嫂子,那幾個鬼子,已經(jīng)變成大抬桿的槍糞(被大抬桿擊斃)了!”田殿閣說著,和季鳳軒對視了一下,“只是……”
“好呀,好呀!”侯張氏突然眼睛放光,“文武呀,這下給你報仇了!你在那面,要記得感恩呀,保佑這倆兄弟平平安安的?!?p> 說著,侯張氏到侯文武的牌位前,點上一炷香。
“翠枝,翠枝!”侯張氏顯然很興奮,楊翠枝答應(yīng)著從房間里跑過來。
“翠枝,過頭七的時候,記得在墳前磨叨磨叨?!焙顝埵险f著,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楊翠枝突然哭了起來。
田殿閣和季鳳軒趕緊上前說:“嫂子,嫂子!這事不能太張揚!”
包逸仙也過來把門關(guān)上,小聲說:“大妹子,倆兄弟說的對,一旦這事被三結(jié)巴等人知道了,就麻煩了!”
“盎,也是呀!說的對,說的對!”侯張氏轉(zhuǎn)身坐到炕沿上,也讓大家坐下。
季鳳軒見侯張氏平靜下來,上前一步說:“嫂子,……”
田殿閣突然拉住季鳳軒,示意他不要說。
“唵?咋了?還有啥事?”侯張氏看出倆人有話要說,“我都說了,小嫂子是自己人,啥事不背著她?!?p> “啊,盎!……”季鳳軒想說,又不敢說了。
“唵?說呀!”侯張氏盯著他倆,“咋了?”
田殿閣和季鳳軒相互看了看,咬咬牙,說:“盎,嫂子,嫂子你要挺住呀!”
“唵?啥?”侯張氏瞪著眼睛看著倆人,突然感覺頭發(fā)似乎豎起來了。
隨即,她咬了咬牙說:“倆兄弟,沒事,有啥事直說,我沒事!”
“嫂子,文虎他,文虎他……”田殿閣張張嘴,突然不想說了。
“唵?啥?文虎?他,他不是在石峽嗎?”侯張氏睜大了眼睛。
“嫂子,文虎他是在石峽,但是,但是,遇到了鬼子,讓鬼子……炸——死了!”季鳳軒狠狠心,終于說出了結(jié)果。
“唵?啊——”侯張氏突然從嘴里噴出一口血,一頭從炕上栽到地上。
包逸仙和楊翠枝趕緊把侯張氏扶起來,田殿閣和季鳳軒幫忙把她抬到炕上。
這次侯張氏沒有暈過去,就是眼睛有點發(fā)直:“兄弟,你倆說,文虎咋了?咋了?”
田殿閣和季鳳軒從老錢窖子營地返回下地的路上,迎面突然遇到了一只猍歹叼著一只兔子跑在路上,倆人一見嚇了一跳,趕緊躲到路邊。
那只猍歹見到他倆,停住腳步,驚慌失措地回頭望了望。一只猍歹遇到兩個大人,它是沒有勝算的,常理該是扭頭就跑的。但這只猍歹扭頭后,又猶豫起來,似乎感覺到后面有更厲害的敵人追它。
就在這個時候,猍歹的后面真的出現(xiàn)一個人,手握著根棍子。倆人一看,這不是矮腳唬嗎?他竟然把這只猍歹追得倉皇逃跑。
矮腳唬一看到他倆,邊跑邊喊:“快攔住它,它搶了我的兔子!”
倆人剛想攔下猍歹,突然遠處叢林處有四五只野雞驚起,向這邊飛來。接著,又有幾只山喜鵲仿佛受驚了似的,在樹上竄來竄去。
三個人同時一愣,以為遇到大型野獸了。而那只猍歹趁三人一愣的瞬間,奪路逃跑了。
田殿閣和季鳳軒在矮腳唬的姥姥家住過,他們比較熟悉。
倆人經(jīng)常帶著矮腳唬到山里打獵,見到這種情形,憑經(jīng)驗判斷,可能是遇到熊瞎子或老虎了。隨即,三人趕緊隱藏在樹叢里,觀察動靜。
矮腳唬爬上樹,往山下一望:“有一群人!”
“唵?是鬼子!”田殿閣也發(fā)現(xiàn)了這群人。
“盎,我也看見了,人數(shù)不少,看樣子是個小隊?!奔绝P軒說。
“這是奔老錢窖子去的呀,要襲擊咱們的營地?”田殿閣推測說。
“目的很明顯,這是想打咱們個措手不及?!奔绝P軒說,“家伙挺全,有重輕機槍,還有擲彈筒?!?p> “怎么辦?趕緊去報信?”田殿閣說。
“恐怕來不及了,得想辦法把他們引開,或者拖延點兒時間?!奔绝P軒琢磨著說。
“咱們這兩臺大抬桿不行呀,打一炮,來不及裝第二炮,就會讓他們包圍的?!碧锏铋w說。
“鬼子是啥?”矮腳唬眨著大眼睛,天真地問。
“盎,就是,就是比猍歹還可惡的人,這世上最該死的一類人!”田殿閣咬著牙說。
“盎,我會對付猍歹,我去把他們引開!”矮腳唬說。
“你?!”倆人同時驚訝地說。
“盎,我跑得快,對這兒山上熟。他們追不上我的。”
“不行,你一個孩子,咋能把他們引開?”田殿閣說。
“這路南邊有個岔路口,是奔石棚溝的,那里有個葫蘆峪,我把他們引那邊去?!卑_唬說著已經(jīng)貓腰跑了,邊跑邊說,“他們到那兒肯定迷糊,就是再重新返回來,估計也得天黑了?!?p> 見矮腳唬跑了,田殿閣對季鳳軒說:“盎,要是引到葫蘆峪,那肯定是好事。那里山高林密,人進去,沒半天一晌的出不來。唉,怕是鬼子不上鉤呀。這樣,把倆大抬桿留下,裝好藥,架好了,我在這兒把守,阻擊他們。你趕緊回老錢窖子報信兒。”
“要不,我在這兒阻擊,你回去報信兒吧?!?p> “別啰嗦了,時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