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城隍有請
待那黑霧來到宅第上方，他才看清楚，其中散發(fā)著香火氣息，只有少許業(yè)力，顯然也是有德的鬼物。
正困惑之際，黑霧已經(jīng)在院中颯颯降下，顯出形態(tài)來。
為首是兩員鬼將，其中有位已經(jīng)是鬼神一轉(zhuǎn)，第二名鬼將境界稍低，只有人神三轉(zhuǎn)。
在他們身后還停著一輛馬車，前面套有三匹陰馬拉動，馬車上邊畫滿符箓，云霧繚繞，看上去氣度非凡。車后邊還跟著一隊陰兵，看他們頭頂?shù)臍庀?，卻和通衢縣土地大有不同，并未帶有殘虐的氣息。
為首那名鬼將恭恭敬敬上前幾步，沖著常晉行禮后道：“土地爺，我家老爺請常公子前去府城做客?！?p> 常晉滿臉疑惑，遲疑道：“你家老爺是何人？”
“我家老爺乃府城城隍葉宗人”
“什么，城隍大人請我去府城做客？”常晉聞言很有些驚訝。他先前已經(jīng)知曉，這通衢土地陰司名義上雖然歸屬府城城隍管轄，實(shí)際上卻自成一國，城隍?qū)ζ涞募s束力很有限。
自己煉化敕符時，根本沒有上報城隍。如今對方找上門來，十有八九是為了通衢縣土地敕符的事情。
不過常晉卻也不懼，前任土地?zé)o道，自己殺之算順天而行。如果府城城隍以此威逼，他不介意斗上一斗。
想通此節(jié)，常晉提劍登上馬車。
他剛在馬車內(nèi)坐穩(wěn)，陰馬嘶嘯聲就從外邊傳來。緊接著馬車騰空而起，片刻升到半空之中。
常晉透過車窗好奇朝下望去，只見縣城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幾點(diǎn)燈火閃爍，異常醒目。從虛空中觀看，正如凡人在地上看天際星月。
馬車隆隆，黑霧滾滾，很快遠(yuǎn)離通衢縣城。這個時候再朝下看去，卻惟余莽莽黑色。
不過在他的神識感應(yīng)中，各種氣息不斷涌來。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又聽得陰馬一聲嘶嘯，隨即馬車緩緩落地。
緊接著那名領(lǐng)路的鬼將朗聲道：“已到城隍廟，還請土地爺下車?！?p> 常晉跳下馬車，放眼凝視，只見眼前城隍廟富麗堂皇，高大威嚴(yán)，根本不是自己那座土地廟可以比擬的。
不過等看過其中的香火氣運(yùn)，他心中又生出不少困惑。城隍廟上空完全被青氣籠罩，粗如碾盤，看上去聲勢浩大。
如此氣運(yùn)，當(dāng)一縣城土地綽綽有余，不過作為府城城隍，卻又尤顯不足。
心中正困惑著，那鬼將卻開口道：“土地爺請隨小的來，城隍已經(jīng)在府內(nèi)等候?！?p> 常晉按下疑惑，邁步跟上，只見城隍府內(nèi)道路筆直寬闊，清一色大理石鋪就，足可容納兩輛馬車同行。前院中間還有一片數(shù)十畝大小的空曠地帶，顯然是城隍的練兵場。再看其中來往的陰兵差役，大都是人仙二轉(zhuǎn)境界。
鬼將再前面領(lǐng)路，將他請進(jìn)大廳。
大廳內(nèi)同樣布置的富麗堂皇，墻壁上不少地方裝飾有珍珠美玉，里邊擺放的桌椅雕紋刻花，俱以名貴紫檀木制成。
此內(nèi)種種，讓常晉很是開了眼界。
這時忽聽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滿臉笑意進(jìn)入廳內(nèi)，開口朗聲道：“你就是新晉通衢土地，氣度果然不凡，請坐！”
常晉也不推辭，拱手落座。
待兩人坐定，早有美婢奉上茶水。常晉抬頭端詳，發(fā)現(xiàn)那端茶倒水的美婢也是絕色。低頭飲了一口茶水，清香撲鼻，顯然不是凡品。
從進(jìn)入城隍陰司開始，常晉沿途所見，皆給他一種城隍貪圖享樂的感覺。
只是他并不在意，貪圖享受只是小節(jié)。剛才自己已經(jīng)查看過城隍廟上方的氣運(yùn)，里邊怨念甚少，這城隍至少也算座真神。
“不知前任土地身在何處？”葉宗人品了幾口香茶，扭頭問道。
“他作惡太多，已被我斬殺……”
常晉已經(jīng)做好了對方發(fā)難的準(zhǔn)備，哪知葉宗人只是請?zhí)Я讼伦彀停骸芭丁?p> 那神態(tài)，仿佛聽聞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接著對方又轉(zhuǎn)換話題：“不知常公子在哪座道院里修行？”
“我并非道院中人，一身術(shù)法，皆是機(jī)緣所致?！?p> 等常晉回答完畢，葉宗人明顯一愣，接著有些急切的問道：“公子這身神通真不是從道院中修得？”
“的確不是”常晉心中的困惑越積越多。先前自己言明擊殺土地時，這城隍好像完全沒有將對方的生死放在心上。如今聽聞他并非來自道院，反而面露喜意。
實(shí)在不知城隍心中所想……
“常公子如今已經(jīng)占據(jù)土地之職，不知對神仙二道有何看法”沒等他想明白，葉宗人又問出口。
“葉大人，你派遣手下找我來到底為何事？”常晉沒工夫和對方七繞八繞，直接打斷對方的問話。
“無甚大事，本城隍見通衢縣陰司氣運(yùn)變化有異，所以特命此處土地來府城詢問，只是沒有想到此地陰司風(fēng)云變幻，這敕符卻落在常公子一個讀書人手中。我觀常公子頭頂文氣灼灼，外放足有三尺，他日必然高中狀元，不知怎地會對神道感興趣？”
“形勢所逼”常晉簡單說出四字，然后又將自己斬殺前任土地時的情景敘述出來。
“如此說來，本城隍要謝謝常公子了。”說完，那葉宗人起身拱手。
常晉急忙躲閃退讓，心中疑惑更甚。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這城隍在職位上屬于通衢土地的頂頭上司，怎么會如此謙遜。
見他臉上微微露出困惑，葉宗人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落座后朗聲道：“我心中疑問已解。常公子如有疑問，也可當(dāng)場問出?！?p> 對方如此說，常晉也不客氣：“葉大人，不知你占據(jù)城隍之職有多少時日，為何如今只是鬼神頂峰？”
在常晉看來，府城城隍掌管一府之地，轄下所有土地廟都要給他貢獻(xiàn)香火，這香火念力自是旺盛無比。
葉宗人占據(jù)城隍之位也有二十多年，即使成就天神之境常晉也不覺得奇怪，最少應(yīng)該也是真神境界才對。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葉宗人卻只是鬼神頂峰，境界只比小倩高出一線。照這種情形下去，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小倩就要超過對方。
“常公子能看出我的境界？”葉宗人聞言很是驚訝，手中杯盞一抖，幾滴茶水跌落在桌子上。
“這個……很難嗎？”一直以來，通過氣運(yùn)查看對方境界，常晉都有些習(xí)以為常了?？沙勤蛉绱梭@訝，卻讓他立刻認(rèn)識到這里邊有偏差，畢竟對方的驚訝不是做作。
“說難也不難。上階神靈查看下階神靈修為容易，反之則難……在常公子這里，一切都反過來了，我根本看不出常公子修為深淺，顯然是公子所修的秘法所致?！?p> 難怪……常晉總算明白為什么從進(jìn)屋開始，葉宗人一直對自己畢恭畢敬。
對方竟然無法察覺自己境界高低，這的確出乎常晉的意料。
“常公子是何來歷本城隍無意打探，只要不是道院中人即可”葉宗人嘆了口氣，再次出聲，“至于本城隍的修為……”
說到此處，葉宗人的聲音中夾雜了幾絲怨恨：“常公子有所不知，我這城隍之位原本和道院沒什么關(guān)系，自從道法顯圣，道院大肆封神，如今經(jīng)過數(shù)百年演化，大燕王朝的高級神靈大多由道院管轄，城隍一職也是如此。”
“這不是好事嗎？”常晉不解的問道。道院不斷派人伐山破廟，打擊邪祀淫祭。能夠得到道院認(rèn)可，光明正大享受香火念力，這是多少神靈夢寐以求的事情。
“好事？常公子可知，本城隍平時所得香火念力，必須有七成貢獻(xiàn)給道院，剩余三成才能自用。”
“什么，這么多？”沒等城隍說完，常晉已經(jīng)驚叫出聲。
即使世俗間的地主收租，最多也不過三七，而且還有五五、四六幾種。
這道院簡直是周扒皮，對神道剝削太狠了點(diǎn)。
“好叫公子知道，即使剩余這三成，我也必須分出一成半給手下的陰兵，以提升他們的境界，鎮(zhèn)壓治下惡鬼。自己能夠吸納的不過一成半而已，所以神域增長很慢……正是這個原因，治下那些土地雖然名義上隸屬本城隍管轄，其實(shí)更多是獨(dú)立的小王國，平時供奉香火念力不到一成。如果不是敕符限定，恐怕他們連一成香火都不愿繳納。”
說完，葉宗人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