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的輕蔑言語讓冰菱臉上無光，萬小山怎么說也是她的師兄，鶯兒這么數(shù)落無疑變相地在譏諷她。蠕動著嘴唇，好想為師兄辯解幾句，可看到冰蓮也是一臉鄙夷，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冰菱，我們姐妹倆好久沒有說說話了，不如陪姐姐走走吧！”冰蓮收起了對萬小山的不滿，轉(zhuǎn)而微笑著拉起冰菱的手說。
冰菱急忙點點頭允諾：“哦，好的?！?p> 于是兩姐妹并肩在后花園漫步起來，只是誰也沒有先開口，竟一時有些沉悶。冰菱斜眼偷望了姐姐一眼，見她柳眉微蹙，額間似有化不開的愁悶，不由得有些奇怪。一直以來，冰菱的心里總覺得姐姐的命比自己好，趙門嫡出，自是比她這庶出的尊重了，又聰慧伶俐，知書達(dá)理，博得一個好名聲。如今再蒙圣恩，就快入主東宮，她想不出姐姐還有什么可愁悶的。莫不是剛才被師兄這一彈弓砸壞了身子？她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這時兩人來到后花園中央一處小亭子前，冰蓮看了她一眼，示意到里面坐坐，又向緊跟其后的鶯兒做了個手勢，讓她回避。鶯兒立即行了禮，離去。
“姐姐，剛才被師兄石子砸到的地方還痛嗎？”坐定后，冰菱訕訕地問，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的纖腰處。
冰蓮搖了搖頭，說：“不痛了。謝謝菱兒關(guān)心。”
冰菱暗暗松了口氣，“姐姐怎么對我客氣起來了。”
“要說客氣，姐姐到是覺得菱兒如今和姐姐越來越客氣了?！?p> “?。繘]有?。 北饧泵[手否認(rèn)，可心下又立即覺得這么說不妥。自己注定以后要對姐姐行君臣之禮，又怎能說不客氣呢。一時局促地搓起手來。
“唉！”冰蓮無奈地笑了一下，拉過她那雙緊張的小手，說，“那你老實告訴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殿下？”
“呃！沒……沒有啊！”她想不到姐姐會這么直接地問她，全身的血都一下子涌了上來，將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呵呵！”冰蓮手指輕輕地在她的左臉頰劃了一下，說，“臉都紅了，還說沒有。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又何必否認(rèn)呢？其實嫁給殿下，也未必是件幸事！”
“姐姐何出此言？姐姐不是……不是也喜歡殿下嗎？”她不自覺得用了個“也”字，說完就意識到失言，低頭又開始搓手。好在冰蓮并未太在意，她的目光飄移到了亭外盛開的百花叢中，光潔的面頰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幽怨之色。
“喜歡又如何，還不是注定要和很多女人分享一個夫君。”
冰菱一下子愣了，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思考過。
“菱兒，我娘其實并不是天生不喜歡你，而是因為你娘分走了她的夫君，所以她把對你娘的恨轉(zhuǎn)到了你的身上。我看到我娘就因為二娘一個女人，就終身背負(fù)著痛苦與恨意，我難以想像，以后我要面對數(shù)都數(shù)不完的女人，我會怎么樣。”
“姐姐！”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姐姐愁悶的原因，可是她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姐姐。
“殿下終有一日為成為一國之君，他的后宮又會有多少女人，而我即便是被冊封為皇后又如何，還不是后宮中一個可憐的女人。菱兒，你現(xiàn)在還羨慕我嗎？”
“我……我……”
“傻妹妹，你要是喜歡殿下，我也可以讓你進(jìn)宮，只是要過些時日。反正沒有你，也會有別的女人，倒不如是姐妹來得安心，至少你不會害我?！?p> 冰菱猛地掙脫了她了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姐姐你千萬不要誤會，菱兒對殿下絕無癡心妄想，對姐姐也絕無妒忌之心。爹和大娘已經(jīng)在給菱兒安排親事，相信不日便會有信了，所以姐姐休要再提讓我入宮這樣的話了?！?p> “啊呀，你跪著干什么，還不快起來?！北徏泵Ω┥矸銎鹚f，“是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你這么跪著，讓爹爹看到，還以為是我欺負(fù)你呢。”
“對不起，菱兒就是怕姐姐誤會?！?p> “好好！是姐姐孟浪了，沒弄明白菱兒的心思，妄作小人。我還以為你一心想嫁殿下，所以才……不說了不說了！終究還是爹爹疼菱兒多些，舍不得菱兒去宮里遭那罪?！?p> 不知為何，冰菱聽了這話總覺得今日的姐姐和以往的不同，那看似善意的笑容背后似乎隱藏著一些虛偽的意味。而她說的那些話聽上去像是為她著想，可為什么讓總?cè)擞X得更像是一種警告與試探?；蛟S姐姐也和大娘一樣，擔(dān)心著她會像娘一樣搶了她的夫君，可殊不知，她對殿下的心早就成了死灰。
“姐姐實在是多心了，爹爹只是覺得菱兒魯鈍，而姐姐聰穎，所以這宮中的日子自然是姐姐比菱兒更能勝任?！?p> 冰蓮像是放心了，眉間的那點愁悶之色在不知不覺中淡了下來。她親昵地?fù)崦艘幌卤獾聂W發(fā)，又說：“相信爹爹一定會為菱兒找一戶好人家的。不過菱兒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了，可不能再和你師兄瞎胡鬧了。這兒是京城，不比射龍鎮(zhèn)，人多眼雜，你總和師兄在一起，會有流言蜚語的。女兒家終究要個好名聲才能嫁得好人家?！?p> “菱兒明白，謝姐姐教誨。”
別過冰蓮，冰菱的情緒很是低落，先是父親，現(xiàn)在又是姐姐，似乎都在擔(dān)心著她會怎么樣，而變相地來警告她應(yīng)該安份守己。好吧，她會安份守己，不就是隨便找個人家嫁了，這樣大家才都能放心。
越想越是郁悶，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都快郁悶死了?；氐椒恐?，她拎起掛在墻上的如意弓和箭袋便往馬廄處走。如今只有她的雪兒才是她唯一可以傾述的對象，也只有練箭才能讓她的心平復(fù)下來。
雖然管家絮絮叨叨地企圖說服她要像個女孩子家，不要出門了，可是她突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不是說她是野孩子嘛，那索性就當(dāng)個野孩子到底。于是，任憑著管家磨破了嘴皮，依然沒有讓她回心轉(zhuǎn)意。
策馬狂奔，呼嘯風(fēng)聲，彎弓射箭，快意人生，冰菱覺得這一刻，她又是白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