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回廂房梳理一番,出來的時候已由一個翩翩佳公子變成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雪白的狐裘大氅將蘇洛粉嫩的小臉襯托得剔透白皙,一支精致的云鬢花顏金步搖在她發(fā)飾的珠花中灼灼生輝,她身姿婀娜,立于白雪中猶如九天仙女落入凡間。
淺淺淡淡地一笑,竟讓劉郢看得癡了。劉郢只是覺得她女兒裝很美,卻不想竟然是這般驚世駭俗,傾國傾城。
蘇洛連叫了幾聲劉郢,劉郢都沒反應(yīng)過來,子蘇心中嘆道:“郡主的女兒裝連女子都為之驚嘆,何況你一個對之動情的男子?!?p> 只見蘇洛低下頭,若有若無地看著地上被踩壓得斑駁的路面,淡淡地道:“太子殿下,您魯莽了?!?p> 劉郢方才頓悟,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隨蘇洛一道進(jìn)了入宮的馬車。
大殿之上,蘇洛絲毫不在意朝堂上文武百官露出的與劉郢同樣驚艷的眼神,她只是死死地盯著兆慶帝那雙忽明忽暗的眼睛,今日是她蘇洛作為青洛郡主首度女兒裝展現(xiàn)于人前,當(dāng)所有敕封的禮儀結(jié)束,兆慶帝高坐于龍椅之上,看著旁邊的香爐裊裊蒸騰的青煙,不悲不喜地道:“想不到,倒是比你母妃出落得標(biāo)致?!?p> 蘇洛甜甜地笑了,一笑傾山河,讓所有的物事都為之失了顏色??伤齾s淡淡地道:“體之發(fā)膚,受之父母,只是這生育之恩卻無以為報了?!闭f著重重地向兆慶帝鞠了一禮。她這話,文武百官聽不懂,可兆慶帝是深知其意的,臉色變了變,不快地道:“有本奏來,無事退了吧!”
文武百官魚貫而出,蘇洛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兆慶帝叫住。兆慶帝遣退了所有人,走近蘇洛,看進(jìn)她眼里,道:“你是個聰明的人,聰明的人就應(yīng)該知道做事要拿捏得當(dāng),掌握分寸?!?p> 蘇洛卑微地道:“蘇洛一直謹(jǐn)記皇上教誨!”
兆慶帝沉著目光道:“我看了你這面容與青兒的何其相似,想撕了毀了,可我那郢兒可是喜歡得緊呢,你說如何是好?”他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狠戾。
蘇洛從懷中掏出黑色的匕首在手中把玩,道:“皇上若是不喜,毀了便是,這刀烏漆麻黑的,說不上上成,可若是割皮破肉還是毫無痛楚的?!?p> 兆慶帝看她面色平淡,眼中神情復(fù)雜,突然笑著說:“如此豈不是可惜了這張臉了,我倒是想了個兩全齊美的法子。”
說著舉起手拍了兩掌,不知從什么地方走出一個盈盈弱弱的女子,與蘇洛年紀(jì)相當(dāng),面容卻遜色不少,蘇洛看著那女子,微微地笑了。
兆慶帝道:“她叫呂拂,從此便伺候你吧!”
蘇洛拜謝。
兆慶帝卻道:“尹州府已汗半年有余,民不聊生,朕須一百五十萬兩黃金,幾日可湊足?”
蘇洛依舊把玩著匕首,淡淡地道:“三日!”
兆慶帝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顫聲道:“好你個蘇望山,好你個蘇家大業(yè),好你個蘇洛,朕要湊足這一百五十萬兩都要足足三個月的時日,你們竟然用三日!哈哈哈哈哈,三日??!好一個三日!”說到最后,兆慶帝的聲音變得竭斯底里起來。
蘇洛依舊是那種淡淡的表情,仿佛眼前的這個帝王不存在一般,道:“皇上若無他事,蘇洛先告退了?!?p> 兆慶帝擺手讓她離開,蘇洛帶著呂拂出了宮門。
第二日,陵安的大街小巷都傳得沸沸揚揚,說蘇洛是絕色的女子,傾國傾城,至于為何從一個謫仙般的男子變成一個女子,倒是眾說紛紜,有說是狐仙俯身,有說是仙子下凡,有的直接聽信了兆慶帝圣旨所說的為了避過劫難而拿女兒當(dāng)男兒養(yǎng),唯獨沒有人往事實的真相去猜測。
當(dāng)宋嬌嬌將這些流言蜚語一字不差地告訴蘇洛時,蘇洛只是淡淡地笑了。宋嬌嬌看著她絕艷的面容,嘆了口氣道:“你這張妖媚的面孔現(xiàn)世,不知是福是禍?”
蘇洛卻不理會她,品著茶道:“姐姐,父王的離去,蘇洛是有愧的!”
宋嬌嬌涼涼地笑了,凄然道:“他活著的時候不是我的,死后我還能有什么念想?”
蘇洛摩挲著茶杯,淡淡地道:“姐姐,你走吧,陵安呆不得了,你若在此,我總是不放心的!”宋嬌嬌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握出點什么來。
第二日,宋嬌嬌便收拾了衣物細(xì)軟,趁著天色初明,城門初開之時,悄無聲息地離了陵安,至于去了哪里,無人知曉。
與此同時,蘇洛三日后湊足的一百五十萬兩黃金,由那一匹匹精壯地大馬拉著馬車,源源不斷地運入宮中,惹得城頭百姓駐足觀賞,不明事理的,還會在心中犯嘀咕:這皇宮大內(nèi)不知又運入什么大批的珍奇玩意,這宮中的主啊,一日一日換著戲玩耍。
而蘇家在陵安的一百八十家商號的管事在沛王府進(jìn)進(jìn)出出。幾日來蘇洛足不出戶,一道道契條和指令卻頻繁發(fā)出。
這些日子,子蘇和呂拂都跟著蘇洛,形影不離。
這日蘇洛得閑,坐在亭子中品茶,子蘇在旁邊一道一道地沏茶。呂拂站著不說話。
蘇洛看著滿池的河藻,淡淡地道:“子蘇姐姐,春天是不是來了?”
子蘇淡淡地笑道:“你近日是忙昏了,臘八方才過去,春節(jié)還須幾日才到的?!碧K洛淡淡地“哦”了一聲,又繼續(xù)問:“呂拂,今年多大了?”
呂拂恭敬地俯首回話:“回郡主的話,呂拂今年十六了!”
蘇洛品了一口茶道:“十六了,過了年,我也滿十六了,十六是個花樣的年紀(jì)!若是父王母妃在,該是張羅著蘇洛的婚事了?!闭f著,眼前仿佛蒙了一層水霧,迷茫不清。子蘇看著蘇洛這般忍忍,心疼地道:“郡主,死者已矣,生者當(dāng)珍重,你看著滿池水藻,來年又是綠綠蔥蔥!”
蘇洛順著她的話,看著池藻,眼睛一眨不眨,卻又淡淡地問:“呂拂可曾許了人家?”
呂拂小心地道:“爹娘去得早,未曾許人!”
蘇洛淡淡地道:“你天庭飽滿,是個有福之人,日后定能許個好人家,只是這福禍相依存亡,就不知是福是禍了!”
呂拂驚訝地看著蘇洛,不說話。
蘇洛又道:“子蘇姐姐,我記得你只比嬌嬌姐姐小兩年,可有何打算?前些日子,我遣了權(quán)伯走,他老人家說年紀(jì)大了,走不動了,要賴在府中,你說這如何是好,姐姐幫我去勸勸吧?”
子蘇低頭回道:“郡主,權(quán)伯和子蘇一樣,習(xí)慣了伺候王爺和郡主,如今王爺不在,斷是離不開郡主的!”
蘇洛聽了這話,才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們這又是何苦來!”
子蘇不語。
當(dāng)夜,蘇洛一人坐于廂房內(nèi)品茶,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子蘇不在,蘇洛自斟自品,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一盞茶后,從窗外梔子花木叢中閃出一個藏青色的身影,蘇洛微微笑了。
那人進(jìn)了屋,在蘇洛對面坐下,也飲起茶來。
蘇洛道:“我算算也就是在今日了,因此在此等候樓主!”
司馬城看著她略微瘦弱的身子,嘆了口氣道:“蘇大小姐何苦如此負(fù)累!這些日子你急著處理陵安一百八十家鋪子,遣散下人和宋嬌嬌,你意欲何為?”說這話的時候,司馬城眼中閃爍著痛惜的光芒。
蘇洛只顧著品茶,也不看他,淡淡地道:“蘇洛此番作為,自有打算,就不勞樓主費心了。”
司馬城抓著她的手道:“你莫不是要?”
蘇洛不語,又道:“多日來蘇洛一直在揣摩你與爹爹的約定,不得其解,近日心靜下來卻通透了許多?!比缓笳酒饋砟昧藗€黑色的匣子放到司馬城面前,道:“這是你鄒國境內(nèi)所有商號的地契商契,如你的愿了,至于你與父王的后半個約,就不用你費心了?!?p> 司馬城淡淡地道:“你可知我們的另外一個約定是何約?”
蘇洛淡淡地道:“若是我猜得不錯,父王定是要你護我周全的,如今看來,我并無性命之憂,就不勞樓主費心了?!?p> 司馬城看著她,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最后淡淡地道:“世上本沒有元輔這個人,只有一個司馬城三十六樓樓主。”
蘇洛微笑。原來司馬城就是落霞莊主人,那落霞莊莊主元輔不過是一個幌子,司馬城又道:“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可護你周全,你勿須如此忍忍!”
蘇洛的聲音冷冷:“原本我對你恨之入骨,今日之后,我們兩清了,你我二人互不相欠。請……”做了個送客的姿勢,示意司馬城離開。
司馬城笑道:“你如此決絕,我若是拖泥帶水,倒是不合時宜了,也罷,終究是要舍棄,便這樣斷了吧!”最后的這些話,卻不是對蘇洛說的,而是在自言自語。
蘇洛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冷冷地自言自語道:“蘇洛,你這般活著,可開心,父王母妃,你們看洛兒這般活著可開心,倒不如死了痛快!”
禾七
繼續(xù)努力更新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