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像山,土堆大了點罷了。樹是樹,卻稀疏的荒涼,尤其是秋日落葉時,進村一條路,去地里也不過一條最好的路。
草地似乎漫山,滿坡。沒有躺下來的好地方,小小的荊棘,小小的刺猬果子,小小的石頭子。還是可以坐下的,在樹下,一塊磨出包漿的石頭上,在樹杈上。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黃蟻,看看小蟲子。
山的那邊有人,聲音可聞,悄悄話一般清晰,可還是愿意吼一聲。
“有~船~嗎”
“唉~船~來~了”
回音帶著回信,一遍遍的,多好,多浪漫的故事,所以樹都在隨著搖擺,日子愜意美好。
不過30米的樣子,可見對面人的衣服,頭發(fā),卻不能觸摸,這30米的距離需要山崖小道,不易察覺的羊腸小道,似乎也只有那些四只腳的羊才能走這樣的路,所以這路也是夠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下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往前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走上去,盡管沒有手表,可日頭已從頭頂下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也得熟悉的牧羊人才能走出這樣的速度來吧。誰知道呢?少年顯然沒有太多的想法。
山的那邊是山,山的那邊的山那邊是山嗎?他不知道,可他想知道,他想看看。
他牧羊,放牛,羊趕到山溝里吃草,牛放在山坡吃草。他看山,他看草,他想象羊的一生,吃草,趕路,不曾想過羊的心是什么樣子的,羊是否也想去山的那邊,山的外面。
男孩都12歲了,他青春萌動,他想著外面的世界,想著外面的父母是否也在想著牧羊的他。
他沒人訴說,他沒人訴說,這羊群聽他說,這牛聽他說,這些草,這些爬過的黃蟻也聽過,他想說他的想法,說給人聽。爺爺奶奶很愛他,可不曾聽他說,因為他們好累,他們總說“孫子好棒,懂得真多,以后一定有出息,快快睡覺,明天起不來了。”
鼾聲是爺爺?shù)?,奶奶也輕微的打鼾,夜里很靜,窗臺上有亮亮的月光透出來,很安靜,他也很安靜,他的日記本接受了月光的精華,他的文字有了讀者,月亮偷看了,所以好亮呀,可他為何還不翻看?他閉眼,又睜眼,月光還是月光,日記本還是日記本。他必須睡去,月亮才可以看看他的話,他必須睡去。
一聲一聲,他已入睡,他看到了月光,月光下是山外的世界,好美呀,他的嘴角總是笑得。
“我想要一本書,一本我寫的書,我可以藏起來的書。這是我的秘密,誰也不告訴,尤其是爺爺奶奶?!?p> 日記本是掀開的,他未曾看到,所以他牧羊,牧牛。日子越來越簡單,夢想越來越簡單。
他要讓山里的孩子得到一個答案,山的外面是什么的答案,讓他們的世界不只在這片山。
他想擁有一駕驢車,驢拉著車,一輛汽車輪胎的平板車,他一定不用鞭子,他認(rèn)為驢聽的懂他,他一路搖晃,一路走,他出了山,筆直的馬路,秀麗的楊樹高高矗立。他的驢車沒有車牌,他的驢車不得上路,他還想著過走走停停的旅游日子,卻從未想到哪也去不了。
他還在,羊也在,牛也在,夢也在。
劉誰
他可這是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