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要代替江護安做臥底,并不是我一時心血來潮的沖動。
在賭場里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懷疑他是在查案子了,再想到他很容易暴露,我便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首先,我之所以會為馬疤子工作,就是因為他拿紅姐要挾我。
想要重獲自由,勢必得搬走馬疤子這座大山,起碼也要讓他失去能威脅到紅姐的實力。
可是就像魔術不能無中生有一樣,設局出千也不能知己不知彼。
馬疤子是我目前人生所遇到的最強大敵人,偏偏我對他又幾乎一無所知,身邊還有個白伊人看著,束手束腳。
原本,我的打算是利用余韻和黃長蟲的矛盾把水攪渾,再尋找良機,徐徐圖之。
但現(xiàn)在不用了。
要對付犯罪分子,誰的情報水平能超過執(zhí)法部門?
如果我成為了臥底,那警方必定會為我提供強大情報支持,有的放矢之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贏了馬疤子!
其次,上午在水泥廠的所見所聞和所做都讓我深深的厭惡和煩躁。
我受夠了骯臟的江湖。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拯救蒼生,那就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我要離開,清清白白的上岸。
做臥底是唯一的機會。
最后,雖然江藍那丫頭對江護安頗多埋怨,但我知道,她其實很愛自己的父親。
能把江叔叔摒除在危險之外,她一定很開心。
一石三鳥。
這個臥底,我做定了!
一回到山莊,我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門衛(wèi)腰彎的很深,問好的聲音也比以往洪亮。
走進主樓,大堂里幾乎所有員工都向我投來了注目禮,離得近的喊小王爺時仿佛都在顫抖,表情恭敬中帶著明顯的敬畏,完全沒了平日里的敷衍。
我莫名其妙,一頭霧水的來到四樓,見到劉欣然聊了這事兒才明白,上午我開槍打范衛(wèi)東的事情已經(jīng)傳了回來。
以往,因為余韻的排擠,再加上沒有直接利益牽扯,我也很好說話,沒擺過架子,所以山莊的員工們根本就不把我當回事。
現(xiàn)在他們發(fā)現(xiàn)我溫和的外表下竟然還有如此狠辣的一面,一個個都嚇的不輕,生怕我不高興了找他們翻舊賬。
再怎么說,我也是山莊不可或缺的賭頭,要收拾他們那種底層員工容易的很。
對此,我一笑置之。
不過,上午的事情還導致了另外一個后果,那就是“小王爺”這個名號正式屹立在了龍朔江湖之中,而且名聲還不錯。
開槍這種事情對于街頭流氓們來說,頂多算個“狠”字,他們更看重的,是我對待韓勇的方式。
我用賭的手段,不但讓一個迷途的孝子幡然悔悟,最后還送了人家五萬塊錢,把一件迫在眉睫的流血悲劇生生變得暖人心窩。
這在江湖人和賭徒們眼里,簡直就是有情有義的典范。
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龍朔人一提起“小王爺”這三個字,必然會豎起大拇指,贊一聲仗義。
用馬疤子的話說,我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做到了名望和威望雙成就,是吃江湖飯的天才。
總之對我而言,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工作氛圍好了許多。
沒外人的時候,余韻不再冷著臉,且時常會找我談事,下面的經(jīng)理和員工們也恭敬有余,辦事兒利索。
唯一讓我哭笑不得的意外,是山莊的小姐們有點熱情過度了。
每次閑下來的時候,總會有人在路上和我“偶遇”,或者干脆跟到辦公室。
矜持點的還會先扯一些不著四六的話題聊聊,膽子大的就像狗皮膏藥,貼身上撕都撕不下來,喊小王爺?shù)泥锹暷茏屓税脒吂穷^酥掉。
要不是我心有所屬,定力也還可以,估計早就清白不保,后來還是請余韻下令禁止才得以解脫。
白伊人沒少拿這事兒嘲笑我,懷疑我是不是不行。不過奇怪的是,那之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也有些改變,至少偶爾早晨起來能看到她做的早餐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當時我最在意的,是黃長江會怎么報復。
大概過了半個月,終于來了。
那天深夜,我正在教幾個公子哥小姐玩德州撲克,劉欣然忽然推門進來,附耳告訴我七號包廂有情況。
我趕緊告罪出門,向她詢問詳情。
劉欣然口齒伶俐,幾句話就介紹的清清楚楚。
原來七號包廂有位客人在入住山莊時直接就預存了二十萬。
二十萬看似不多,但“預存”的意義非同一般。
這意味著他只能用這些錢兌換泥碼,必須輸夠一定的比例,才能把剩下的拿回去。
所謂的泥碼,指的就是無法兌換成錢的籌碼,在賭場之外的地方就是塑料片片。
總之,像這種擺明了來送錢的客人,山莊肯定要待若上賓。
于是,客戶部不但給他安排了豪華別墅和VIP包廂,還介紹了這里賭品最好的??鸵黄鹜妫闶墙Y份善緣,留個回頭客。
可這位客人明顯是個菜鳥,一輸就上了頭,一上頭就過激,預存的二十萬早就沒了,又刷卡五十萬也輸了個精光,仍不停手,非要借貸繼續(xù)。
擔任包廂荷官的劉欣然出于好心勸他適可而止,卻被他扇了一巴掌,這會兒正叫囂著拿自己的女伴抵價一百萬,誓要把輸?shù)腻X贏回去不可。
我聽完便皺起了眉。
這特么哪兒是菜鳥?簡直就是垃圾,即便有萬貫家財,也遲早敗個精光。
也是賭場最喜歡的肥豬。
而且,我最鄙視的就是這種輸不起就拿老婆孩子來賣的王八蛋,贏他們的錢,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余總什么意思?”我問。
“余總說,他是一位山莊貴賓介紹來的,不好太駁對方的面子?!眲⑿廊坏馈?p> “沒啦?這特么算什么意思啊?對方明顯聽不進勸了,難不成真讓他拿女伴來賭?”
劉欣然沖我為難一笑,表示她也不知道怎么辦。
我撓了撓頭發(fā),嘆口氣:“也罷,拿上十萬籌碼,跟我來?!?p> 來到七號包廂外,我敲了敲門,然后推門走進。
碩大的包廂內(nèi)只有四個人。
三人圍坐在賭桌前,剩下的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姑娘,一襲白裙,相貌清純,表情幽怨怯懦,獨自低頭默默地坐在沙發(fā)上。
“呦!小王爺挺清閑啊,那幾位貴太太今兒個不需要暖被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