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李紹遠回京,西京東城門遠遠瞧見,便是城門大開,肅清了周圍百姓。
李家公子遇刺,這位正在氣頭上,可別在這時候找不痛快。
李文賦就坐在自家院內(nèi),太阿劍御劍在身邊,等著李紹遠歸來,陸參亦是站在屋檐之下。
隨著一聲“大將軍回府”,李文賦緩緩睜開眼。
李紹遠入院,瞧見懸浮在空的太阿劍,呵呵一笑,“我兒天資果真如神,這就學會了本命飛劍,沒丟你爹的面子?!?p> 見李文賦不答話,李紹遠走近了些,“來,讓爹看看,傷到何處了。爹從武當廢了千般口舌求回來的藥材,你泡個三日,指定無事。”
李文賦不厭煩道:“我沒受傷,虞瑾和安都倒是傷勢不少?!?p> 李紹遠抬頭一尋思,擺擺手,“那個百夫長?大糙漢子受點傷有利于武力精進,不礙事。爹這次去武當,給虞姑娘也討要了一幅藥材,身子三日就可養(yǎng)好,無需擔心?!?p> 李紹遠瞧著太阿劍還未入鞘,嘆了口氣,雙手叉腰,“那你說,要爹怎么辦。”
“殺人償命!”李文賦淡淡道。
“你有證據(jù)?”
“沒有?!?p> “沒有不就得了,爹一路趕回,總得去洗洗是不是?!崩罱B遠看了一眼陸參。陸參立刻會意,回屋收拾去了。
李紹遠搭上李文賦的肩膀,“這次刺殺虞姑娘的事件,我在馬車上就知曉全部了。你要討個說法,爹給你去討,李家沒理由讓人欺負還憋著口氣,但是得講究法子,你說你劍指著爹是個什么理,又不是爹傷的虞姑娘?!?p> 李文賦一聽,太阿劍入鞘,眉眼低垂,“是我意氣用事了?!?p> “哎,想通就好了,爹回屋換件衣裳就去宮里,你去看看人家虞姑娘,好好安慰,死了家人,你多陪一陪?!?p> 李文賦點點頭,“知曉了?!?p> “那爹回屋了?!?p> “哎,等等?!崩钗馁x伸手道。
“何時?”
“別找文官的麻煩?!?p> “知道,我兒文采絕世,后續(xù)還要他們的支持呢?!崩罱B遠笑道。
李文賦回屋,走到了虞瑾床邊。
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姑娘生還好看,眉目間有英氣,不輸男兒。
李文賦將她面目前的鬢發(fā)放到耳后,忽然間,眼前的人兒雙目一睜,手臂赫然間有一股極大的力量傳來。
“哎,輕點,疼。你看清些,我是李文賦,不是要加害你的人?!?p> 這話說出口后,他手臂上被施加的力道才算減輕了一些。
虞瑾撐著手臂,想要起身,但全身痛楚不由的讓她又倒了下去。
“來,我扶你?!崩钗馁x輕聲道。
虞瑾這才艱難的坐在了床邊,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這是李府?”
李文賦輕嗯一聲,“難為你了,一夜的追殺,那些人已經(jīng)被就地正法了。”
虞瑾不由的抽泣起來,兩行清淚落下,“那小姜子呢,她有沒有事,村莊里的人呢?”
李文賦遞過去一方絲絹,“小姜子沒事,就在一旁的房間內(nèi)休息呢。村莊里的人,除去幾個命好的小乞丐,沒人活下來?!?p> 虞瑾聞言一怔,淚水涌出的愈發(fā)快了些,“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好他們?!?p> 虞瑾起身,一把拔出了青色軟劍,“多謝李公子救命之恩,這仇,我非報不可!”
她剛握劍,揮舞了幾下,手臂上便是疼痛萬分。
李文賦拿過青色軟劍,劍入鞘。
“是我的原因,如何不是我請你來教我練劍,也不會有人對你下手,這仇,我陪你一起報?!?p> 虞瑾攥緊了雙拳,輕聲問道:“是那位皇子干的。”
李文賦搖搖頭:“暫時還不是清楚,太子嫌疑最大,但不排除有人借他刀行事的。你先冷靜下來,八品劍修,如何報仇?”
虞瑾一聽,思慮一陣,有些道理。
以她現(xiàn)在的境界,握劍行走,怕是還沒走到宮門前,就已經(jīng)被拿下了。
皇宮內(nèi)又不是沒有高手。
八品劍修,著實不夠看了一些。
“小姜子呢,我想見她。”
“我?guī)闳??!?p> 李文賦握住她的小手,虞瑾本能的抗拒了幾下。
“還當本公子占你便宜呢,就現(xiàn)在你這幅身子,怕是風一吹就倒了,我牽著你,好歹安穩(wěn)一些?!?p> 他說倒是實話。
虞瑾也不反抗了,但是他但凡有一點逾矩行事,等她傷養(yǎng)好后,不留半分情面了。
李文賦輕輕推開小姜子的房門,春雨聽到聲響,急忙起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公子,小丫頭昨夜鬧騰了許久,半夜才睡著,這會還沒醒呢,動作輕些。”
李文賦點點頭,牽著虞瑾輕手輕腳走到了床邊,虞瑾看著熟睡中的小姜子,難得露出一臉笑意。
“虧得你保護好,這小丫頭才一點沒受傷。大夫看過了,就是受了驚嚇,太累了的緣故,安心睡一覺就好了。”
虞瑾轉(zhuǎn)身出屋。
李文賦緊隨其后,不忘告誡春雨要好好照顧小丫頭,出了什么差錯,拿她是問。
這會間,李紹遠換好了衣裳,從后院而出。
是一身戎裝。
李紹遠看著院內(nèi)的兩人,笑道:“虞姑娘也醒了?你說文賦這小子干什么吃的,外面雪正大,就領(lǐng)著你在外受凍的,趕緊回屋去?!?p> 李文賦疑惑道:“爹,你穿這身上朝?”
李紹遠一瞪眼,“不行?這軍裝才顯得氣派,爹這甲胄,刀劍不入,回頭給你也定制一件?!?p> “不是,我是說,你這甲胄上還有血跡呢,這身上朝,不是大不敬的嘛?”
“喲,今日稀奇,擔心起你老子來了。你只管陪著虞姑娘在府內(nèi)好好養(yǎng)傷就好,爹去去就回?!?p> 李紹遠瞧了一看陸參。
陸參緊隨其后。
陸先生也上朝去?
李文賦疑惑不解,這事就不歸他管了,等著他爹今日如何在朝堂上大發(fā)雷霆吧。
不弄出點聲勢,這老頭子今晚別回府了?
李文賦問向虞瑾,“回屋歇息去,點個火爐,不挨凍的?!?p> 虞瑾搖搖頭,“我想回村落去看看?!?p> 李文賦一皺眉,那地方哀魂遍地的,有什么好看的。不過既然是虞瑾的要求,還是盡量滿足。
“你等我一會。”
李文賦跑去了府外,不多時,再領(lǐng)著虞瑾出府。
一架轎子已經(jīng)備好,轎子后,還有三十長戟士相隨。
李文賦一臉凝重:“這就安全多了,來,我扶你上馬車?!?p> 這一日,李家公子李文賦竟然是充當了一回馬夫的角色,從北城門而出。
負責看守城門的士兵瞧見,大氣不敢喘氣一聲,乖乖的給這位爺放行。
這么大陣勢,李公子當馬夫了。
那轎子內(nèi)的那位,莫非是大將軍?
西京城當之無愧的權(quán)臣,超一品的武將,實在沒人敢不敬啊。
到了北城外的村落,李文賦并未停下,而是一直朝著北邊走去。
村落一直朝北,有一座孤墳。
馬車停下。
李文賦掀開簾子,牽著虞瑾下了馬車。
“是我擅作主張,將兩位老人合葬,埋葬在了此處?!?p> 虞瑾不言語。
李文賦松了手,任由虞瑾一人上前,見她跪在墳前,一人獨自哭泣。
那半個師父將她和小姜子撿回家后,便是安置在了院內(nèi)。兩位老人待她們極好,視為己出。
他們的孩子戰(zhàn)死邊疆,虞瑾本想著這養(yǎng)老的重擔,就落到了她的肩頭。
一行人去江南,本是好日子的開始。
苦了一輩子,也沒個善終。
虞瑾很自責,也怨恨這該死的世道。好人辛苦了一輩子,又得到了什么。
有些人生的命好,就可以枉顧天理?
她不答應(yīng),手中劍不答應(yīng)。
終有一日,血債血償。半個師父不知蹤影,這仇她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