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邊疆的動蕩,我們所待的清河鎮(zhèn)也人心惶惶,不少人踏破了靈山寺的門檻,只為給家人求一個平安符,誰都不知道征兵令什么時候會突然降臨到自己家來。
我?guī)状我姷侥切└患易拥芮那倪M斯府,只為從斯彥口里得知一點前線的最新戰(zhàn)況。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即使前線征兵,那也是會先從老百姓家挑選男丁,不到萬難,暫時不會動這些富家子弟?!?p> 斯彥抿了一口茶,緩緩翻著手里的兵書,他如今已經(jīng)是沙威國重點懸賞對象,上一戰(zhàn),他為了奪得軍功,一人夜闖沙威軍帳,一夜斬殺了沙威8名最勇猛的戰(zhàn)將,導致他們?nèi)糊垷o首,不得不提前返回,這也才有了我們的勝利。
“如今皇帝昏庸,朝中大事都由左右丞相和蕭貴妃把持,重稅收,親奸臣,百姓苦不堪言。你又何必為了這樣的國家奮不顧身呢?”
我知他上一次主動請纓上陣時年未滿16,如果不是被誣陷貪污,他依舊還是那個整天只知孔夫子的單純讀書郎,而非如今滿胸滿背刀疤的堅毅將軍。
斯彥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書房,前16年他的光陰都在那里度過,他也曾以為自己會一路高中狀元郎,踏入官場,做一個兩袖清風的父母官。
然而一覺醒來,重重官兵將斯府圍的水泄不通,他那一向剛正不阿的父親一夕間變成了階下囚,從前家里人來人往,此事一出,他敲遍父親過去舊友的大門,竟無一開門,甚至有家丁拿棍驅(qū)趕他。
至此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人走茶涼,什么叫墻倒眾人推。父親砍頭的那一天,也是他自請上陣殺敵的那天。
“如果沒有去到前線,我也許還做著天下太平盛世的美夢??床灰娺吔畱?zhàn)亂,百姓疾苦,男人如牲口,女人如貨物,孩童如羔羊,人命猶如草芥。”
我沒有親眼見過邊疆,自然無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只是為他用命守護百姓平安,卻只能換來昏君的無視,奸臣的排擠,為這個百姓口中的殺神感到不公。
我惋惜的看著斯彥:“為這樣的昏君賣命,我替你不值?!?p> 他搖搖頭:“我不是為他賣命,我是不想清河鎮(zhèn)的人都沒了家,不想我熟悉的這片土地上的子民,從此過著顛沛流離任人宰割的生活?!?p> 我看著眼前這位不到20的少年將軍,誰能想到赫赫大名的殺神竟如此慈悲,心懷天下呢。
他將思緒拉回:“不說這些了,你也在府上待了好些日子,我今日無事,不如陪你一起去靈山寺上香吧。”
我本并無信仰,但想到自打進了金宅后遇到的那些鬼怪,和無相小和尚,心中遍對佛祖多了些親近。
見我點頭,他滿意的笑笑起身回了書房,我也回屋換了身出門的衣服,衣柜里的衣物都是他吩咐,專門給我定做的,可惜他大概不知道我的喜好,衣服全是粉白嬌嫩的顏色。樣式也多是大家閨秀行動不便款。
我隨意找了件穿上,剛開房門,就見斯彥已換了一身白底綠竹衫,頗有幾分貴公子的氣質(zhì)。見我上下打量,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尖,催促我出門。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1000年前的清河鎮(zhèn),和現(xiàn)代不同的是,舊時的小鎮(zhèn)更加鼎盛熱鬧,人流如織,街上到處是叫賣的小販,帶著小廝和丫鬟出門的各家公子小姐。酒樓商鋪們的生意也很好。
我們剛走沒兩步,我就被路邊的糖葫蘆給吸引了。不知這1000多年前的糖葫蘆和現(xiàn)在的有什么不同。見我停下,斯彥抬手拿下一串,示意身后跟著的小廝付錢。
一串紅撲撲的糖葫蘆就遞到我的手里,我也不客氣,咔嚓一口下去,山楂的酸和冰糖的甜瞬間在我口腔內(nèi)完美匯合。
雖然知道自己是在夢里,但這真實的口感還是讓我贊嘆,我哐嘰哐嘰,眨眼的功夫,就吃了一半走了。
斯彥看著我笑道:“你看你這饞貓的樣,跟沒吃過糖葫蘆似的?!闭f罷他抬手自然的擦去我嘴角的糖渣。
在觸碰到我嘴角的那一瞬間,我倆不約而同的看向彼此,空氣瞬間尷尬,而我的心跳也不由的加快。
他無措的將手放下,大名鼎鼎的殺神臉上此刻竟流露出一絲慌亂。
“走,走吧,一會兒還要上山下山,晚了怕天黑了不安全?!?p> 我也點點頭,急忙跟在他身后。
1000年前的靈山寺和現(xiàn)在的靈山寺竟別無二致,可能現(xiàn)在的更古樸一些,而1000年前的更威嚴。
住持親自出來接待我們,繞過大殿直接去了偏殿。聽聞我們也是來求平安符的,他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的對斯彥說道:“斯將軍,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電,切不可被假象迷惑啊。”
斯彥擰眉,靜默一會,才道:“多謝大師提點,如若這就是我的劫,我當如何自處?”
老和尚眼神在我和斯彥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最終留下一句:“順應(yīng)自然,切莫強求?!?,隨后嘆著氣離開了。
又是劫,無相也說過自己有劫,如今斯彥也說有劫,到底他們都有什么劫?那我的劫又是什么呢?
我一頭霧水的聽完,也不明就里,只是見斯彥臉色不太好,便拉著他去了香火旺盛的大殿吸吸人氣,緩和緩和。
我倆跪在蒲團上,他雙手合十閉眼,明亮的日光照在他好看的側(cè)臉上,竟帶著幾分佛性。我笑嘻嘻的對他說:“你以后就算出家,估計也能成為得道高僧?!?p> 他睜開眼,轉(zhuǎn)頭看向我,語氣親昵道:“有如此嬌妻在側(cè),我又怎么舍得這萬丈紅塵呢?!?p> 嗯?他是在說舍不得我嗎?當著佛祖的面竟說出如此狂浪之詞,我霎時有種被調(diào)戲的感覺,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討厭,心底猶如被投入一顆石子的碧湖,泛起一波波漣漪。
簡簡單單的求了兩個平安符,鄭重其事的將其中一個掛在了他的腰間。
“人在符在,不能輕易取下哦?!?p> 然后將另一個收入自己懷中,他沒有多說,從一旁小和尚的桌上取了兩根紅絲帶,將其中一個遞給我道:“聽說挺靈的?!?p> 我接過,看來這種將愿望寫上再掛到許愿樹上的事兒,從古至今都一樣。我倆走到樹下,一人站一邊,背對著分別寫下愿望。
我將紅絲帶遞給他時,還不忘提醒道:“幫我扔的高一點,不可以偷看哦!”
他莞爾一笑,一個飛身,我倆的紅絲帶就被高高的掛在了樹頂上。他走到我跟前,抬手將我驚訝大張的嘴合上,笑嘻嘻的留下一句:“口水都快留下來了?!?p> 晚間飯桌上,斯母見我倆言談親密,滿意的點頭慈愛的笑著說:“當初娶雨薇進門時,聽聞坊間謠傳雨薇不愿嫁,我還有幾分擔憂,如今見你倆如此和美,老爺泉下有知,一定深感欣慰,這要是再能給我抱上個孫子,那真是我斯家這幾年來最大的喜事了?!?p> 我還在夾菜的手聽到這話,一頓,菜一下掉在了桌上。
一旁的斯彥熟絡(luò)的用手絹替我擦拭,又說道:“母親,如今邊疆局勢不穩(wěn),兒沒有心思想別的。”
斯母急道:“正是因為戰(zhàn)事不穩(wěn),皇上不知何時又要派你上前線,到時你一走,留下我和雨薇孤兒寡母的,家里又沒個孩子,該多冷清啊?!?p> 原來斯母打的是這份心思,斯彥上戰(zhàn)場,那是九死一生,如果沒留下個一兒半女,將來斯家恐會斷后。
一只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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