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十》

　　小翠結婚走了，家里就沒剩下幾個人了，翠時每天就在家里看著那個掛鐘，咔，咔，咔。

　　小翠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都會回來，看看爸爸媽媽，看看翠時。大概是小翠結婚后一年的時間，一個安逸的上午，小翠回到了家里面要帶走翠時。爸爸媽媽起初也是不同意的，他們看著小翠微微隆起的肚子怕再過去以后小翠還要照顧翠時，不想讓她太過勞累，不過終究是拗不過小翠的堅持，將翠時帶走了，小翠走的時候，媽媽并沒有說什么，直到她聽到小翠的腳步聲已經漸行漸遠了，媽媽才和爸爸說了一句：

　　“以后，可沒人在家等著我們回去了?！?p>　　爸爸眼眶里含著的眼淚終是沒忍住，落了下來。

　　“你這老頭，咋人老了，還更容易哭了呢”

　　“沒什么，就是想到咱媽走了，小翠也出嫁了，翠時也被接走了，咱這輩子的任務也算是湊活完成了吧”

　　媽媽轉過頭看著爸爸蒼老的面龐，臉上并沒有太多的皺紋，頭發(fā)也并非一片樺白，只不過不管是誰只需要看一眼，大概就能知道爸爸已經老了，自己，大概也是這樣吧。

　　“.....算是吧”

　　翠時被小翠帶到新家后并沒有急于探索這個嶄新的世界，她不安四處張望著，最終眼神在一面墻上的掛鐘上面停了下來，那掛鐘的款式比起家里的那個要新穎不少，不過翠時認得那個表盤，跟里面不緊不慢行走著的指針。在這個新家里，翠時關心的，也就只剩下墻上的那個掛鐘與小翠日益見長的肚子。

　　《其十一》

　　小翠是在一個傍晚生的孩子，不過究竟是哪天翠時已經記不清了，翠時最近的開始有點糊涂了，那天也是，翠時照舊是在家里看著掛鐘里指針的走動，大概是感覺到時間比平時長了不少，她扭頭看向窗外，天已經亮了，再等小翠與王剛回來的時候，懷里已經多了一個孩子。

　　小翠那天是以遛彎為理由以起和王剛出去買晚飯用的菜的，雖然王剛也提醒過她小心身體，但小翠大概是隨了爸爸的性子，只要想好的事情就不會再有什么改變，王剛自然說不動她，便只好同意小翠與自己一起下樓。

　　要說這好巧不巧，剛走到樓下，肚子就傳來了一陣劇痛，這把王剛可嚇得不輕，整個人都在原地怔住了，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趕忙掏出手機打了119。

　　在醫(yī)院的時光真是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僅是四十幾分鐘的手術，王剛卻感覺像是過了幾年似的。

　　好在，母子平安。

　　翠時很喜歡這個孩子，或許是因為這孩子身上有小翠的味道，或許是因為這孩子一見到翠時就樂個不停。

　　“老公，該給這孩子取個什么名字呢”

　　“叫他王時吧”

　　《其十二》

　　掛鐘里的指針究竟是什么呢？是代表著現(xiàn)在的時間？是應證了機械師高超的技術？還是象征著時間的不斷流逝？

　　在翠時看來，它只不過是一個只會繞圈的東西而已。

　　翠時的記憶也漸漸開始模糊了，她已經不記得每天晚上都要回到小翠與王剛的臥室睡覺，到了夜里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睡下，醒了以后就看著小翠家墻面上的那個掛鐘，至于自己為什么要看掛鐘，翠時大概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只記得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以后，自己便有了看掛鐘的習慣，一直延續(xù)到了今天。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了小王時剛過完一歲生日后的某一天。

　　在一個休息日，暖陽從窗戶透進屋子照在了躺在沙發(fā)上的翠時身上，溫暖舒服。

　　小翠正在廚房里面忙活著給一家人做午飯，王剛還在床上沒有睡醒，小王時正躺在翠時的懷里看著液晶大電視，這樣舒服的中午，翠時慵懶的打了哈欠，她正準備再睡一個回籠覺，不過她突然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本能的轉頭看向身后的掛鐘，但她的眼睛早就已經看不清了，只是憑借著一絲微弱的光感支撐她到了現(xiàn)在，翠時耷拉著耳朵，又把頭倚回了沙發(fā)上面。

　　窗外的陽光愈發(fā)強烈了，翠時也愈發(fā)感覺到腦袋開始不聽使喚的昏沉。

　　[這一次，就多睡一會兒吧]

　　直至翠時的身體變得冰涼的時候，小翠才發(fā)現(xiàn)翠時已經死了。

　　《其十三》

　　翠時的葬禮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中午，爸爸媽媽與小翠把她葬在了姥姥的墳旁。

　　翠時的葬禮不像姥姥去世時的那樣氣勢恢宏，去參加葬禮的就只有爸爸媽媽，小翠，王剛與他懷里抱著的小王時。

　　盡管去的人數(shù)不多，但至少每一位都抱著真情實意。

　　小翠是哭的是最傷心的，甚至有好幾時都差些要暈厥過去，她在心里痛恨著自己的粗心大意，痛恨著自己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翠時已經命不久矣，痛恨著自己，甚至最后都是讓翠時自己孤單的離開這個世界。

　　在葬禮上的時候，小翠仍是強忍不住，眼淚又開始從早已紅腫的眼袋上面撲簌簌的往下掉，王剛在一旁安慰著小翠。

　　見到小翠又開始哭，媽媽也逐漸繃不住了，兩個女人也不顧面子了，在翠時的墳前一個勁的痛哭。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刮刀一樣刮得爸爸心痛不已。

　　直到日落西山，黃昏已至的時候，幾人才離去。他們留下了很多東西，一箱玩具，一堆零食，一只老掛鐘，一座土堆，和一尊用大理石做成的小墓碑，上面還清楚的刻有幾個大字：

　　愛犬 翠時 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