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敗俱傷
這時，那個嘍啰慢慢轉(zhuǎn)過頭，掏出手巾，在臉上擦了一擦，又一摘自己頭發(fā)，拔下黑發(fā)發(fā)套，露出了一頭白發(fā)，即時在光線很暗的洞中，也比較顯眼。而他旁邊的一個嘍啰，則只是走到他身邊，表示和他是一伙兒的。
其他的嘍啰都愣住了，公冶平忙下令：“都別愣著，大家……都過來我這一邊。”那些嘍啰聽令，紛紛放下手里活計，走了過來，足有三十多人，都站在了公冶平的這邊。
這兩行道人公冶平專心于土木之事，在山寨靠手藝混口不錯的飯吃而已，并沒有忠于老寨主或是現(xiàn)寨主的意愿，如今看到武藝出神入化的老寨主出現(xiàn)，也不敢下令讓嘍啰們一擁而上，還是讓他們先站自己身邊，下一步看著辦吧。
鐘離英強行穩(wěn)住心神，打量著前面兩人，那白頭發(fā)的是自己的老寨主不錯，但是那個扮作嘍啰的少年，自己卻是完全不認(rèn)識。這時反而是石惡先開口：“小虎子，有長進(jìn)，只可惜不夠慎密，還是讓我混進(jìn)來了？”
鐘離英沉默了半天，咬牙道：“你還是那么自負(fù)，居然就帶了一個人?！?p> 石惡冷笑一聲道：“老夫覺得夠了?！闭f罷轉(zhuǎn)頭對身旁那少年道：“小兄弟，其他人便有勞你了?！?p> 那少年應(yīng)了一聲，抽出短刀，就向那些嘍啰沖過去，眨眼就到了他們身邊，那些嘍啰剛反應(yīng)過來，就被砍倒了兩人，那少年也因此沖了過去，手中又多了一柄短刀，是從那些人中搶來的。
另一邊，鐘離英則對那托子的大漢道：“你帶著我妻兒快走?！蹦侨藨?yīng)命，鐘離英又大步走到石惡面前，兩人對視無言。
他腳下也不停，一個蹬地，又轉(zhuǎn)身回來，繼續(xù)沖了過去，眾嘍啰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拿著刀便圍了上去，哪想剛一碰頭，那少年瞬間變換方向，同時身子一矮，持刀削了身前一人的大腿，又從人群中沖了過去，這一沖又砍倒了兩人。
那少年冷冷的看著眾人，突然轉(zhuǎn)身便跑，眾嘍啰自然擁了上去，那少年跑了幾步，突然一個轉(zhuǎn)身，回過頭，又是如同電一般的沖向前頭兩人，一眨眼那兩人身上各自飛出一大塊肉，也看不清是腦袋還是胳膊。之后轉(zhuǎn)身又跑。
這少年雖然僅靠雙腿，但就好像騎了一匹馬一般，三十來人硬是沒法圍堵上，反而連連損兵，那些人也不傻，趕緊都聚在一起，不再追趕。
少年看了看這些人，又沖了過來，這眾人紛紛往他沖的地方散開，打算包抄他，結(jié)果那少年又是鬼魅一樣的轉(zhuǎn)個方向，橫掠過包抄的一排人，又沖到一邊去，而被他橫掠過的人，則倒下了三四個。
另一邊，鐘離英和石惡對視了片刻，雙方不約而同的向兩個方向跑開，鐘離英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那桿丈長大槍，而石惡則跑到一邊，抄起一根長木棍，那長棍本來是安裝機關(guān)時，打進(jìn)去做軸的。比起鐘離英的是寒酸了許多，但是畢竟比空手強的太多。
兩人持著兵器，慢慢走近，鐘離英先是一腳踢槍尾，槍尖前指，一槍扎了過去，然而石惡手中棍垂下，身子完全不閃，那槍在他面門處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鐘離英知道，石惡的棍短，只能見他扎實了，閃過近身，這也是他最怕的，所以也不敢一下子扎實。哪想石惡早看出他這一下是虛招，根本沒理睬。
鐘離英強行壓住驚慌，又虛扎了兩下，石惡仍然不管不顧，鐘離英第三下可扎實了，石惡也是瞬間一動，閃開這一下，手中長棍向下一拍，把槍尖砸到地上，順勢身子前躍，鐘離英架起槍架住，石惡一棍砸到槍身，鐘離英只感覺虎口酸麻，腿差點跪在地上，忙向后退了幾步。
石惡冷冷一笑，又搶了上去，鐘離英一路退著，手中長槍如同雨點一般攻了過去，石惡的木棍始終咬著槍頭，虛招不顧，實招就撥，始終壓著鐘離英的槍勢。很快，鐘離英已經(jīng)退到了墻角，他看石惡沖了過來，忙身子往旁邊一沖，滾出老遠(yuǎn)。
鐘離英剛爬起來，石惡又沖了過來，雙方就這樣拼了幾十招，鐘離英始終處在苦苦支撐，而另一邊，那少年已經(jīng)把眾嘍啰殺了大半，而萬花夫人則和自己的兒子站在門口，那大漢在扭著轉(zhuǎn)盤，鐵柵欄也慢慢打開。其實如果機關(guān)安裝完畢，那么在座位下的地道中一板機關(guān)，就可以自己讓門打開了，而現(xiàn)在，只能把木棍插入門邊的絞盤上，用人力一點點的轉(zhuǎn)。
鐘離英眼看敗相已顯，于是冒著空門大開的風(fēng)險，拿起大槍，用盡全力劈了下去，石惡也只是挺棍一架，只聽咔嚓一聲，那木棍被大槍的槍尖硬生生砸斷，鐘離英跟著就要進(jìn)槍，直刺石惡的心口?？墒沁@劈斷木棍，也使得槍尖速度大減，而石惡居然能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松開兩截木棍，手一回，抓住了槍尖后端的銅箍。
石惡用盡十成力，身子一轉(zhuǎn)，臂上發(fā)力，往下一劈，居然把鐘離英生生拽的腳離了地，那槍頭也發(fā)出一聲響動，是被他拉出了兩分。鐘離英連摔帶被槍桿砸，這一下身子跟散了架一樣，躺在地上沒法起身。
另一邊，在門口的萬花夫人本來就放心不下，一直回頭看，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丈夫吃虧，忙接下身上拖地的華貴長袍，往兒子手里一塞，抽出腰刀，就奔石惡沖了過來，這時也正是鐘離英被摔倒之時。石惡也不回頭，一腳挑起半截木棍，閃過身隨手就是一插。
這一閃身，正避開了萬花夫人的刀，而那木棍被削尖的頭，也正插入萬花夫人心口，卡在后背的肋條上，萬花夫人頹然跪倒，身體前傾，棍子駐在地上，支撐起身體，她就這樣保持跪姿，慢慢的不動了。
而石惡則走過她的尸體，對著大門方向，身子一動就竄了過去，那邊，那大漢已經(jīng)把門打開了一個小縫，正看見情形不妙，忙讓寨主兒子鉆進(jìn)去，就在這時，就看見石惡已經(jīng)走到眼前，手掌一拍，就感覺腦袋嗡的一聲，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惡剛才那一掌，直接打碎了他的頭骨，然而他的手卻僵在了機關(guān)扭盤上，石惡抓住他的雙手，看著鐘離英的兒子，已經(jīng)鉆進(jìn)了門縫，冷笑一聲，雙手一掰，硬生生的把那雙手給掰了下來，那大門頓時夾緊，一下子夾住了那小少爺。
鐘離英此時也爬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瘋了一樣的沖過來，石惡冷笑一聲，身子一躲，一腳把他絆倒在地，手掌對他脊椎的穴道上一拍，他又一次躺在地上沒法動了。然而鐘離英的嘴卻還可以發(fā)生，他大吼道：“老雜毛，你要殺我隨你便，傷我兒子算什么？”
石惡一聲狂笑，震得整個山洞好像都顫了一下，然后低頭對鐘離英吼道：“那你五年前背信棄義，出賣寨主，又算什么？你害我在鐵棺里生生呆了五年，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么？”
鐘離英咬牙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也罷，有什么事你沖我來，隨你怎么處置，你關(guān)我十年吧，二十年，三十年都行……”確實，五年前，石惡不慎被安樂莊所擒，也確實是受了鐘離英的暗中陷害，以石惡之聰明，在被擒之后就已經(jīng)猜了出來，所以在牢中，一直咬牙切齒，可以說，這些日子他強壓住怒火，與鐘離英做戲，就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石惡冷笑道：“放心，我肯定會那樣。只是你的小雜種，我也不會放過。”
這時，其他嘍啰也被那少年全部擊殺，此時山洞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遍地都是斷肢以及流出的腸子，而青云寨能夠做大，其屬下也的確是忠心，這些人中至始至終沒有一個退卻的。
石惡看著他，笑道：“果然是五子門排行第一，三龍之首武晉，少年英雄。”
武晉施禮道：“過獎?！?p> 而就在這時，外面的喊殺聲也由遠(yuǎn)及近慢慢傳來，開始洞中廝殺甚急，一時聽不見。石惡哈哈大笑，對鐘離英道：“真正忠心的人，這時候已經(jīng)行事。只用殺掉幾個領(lǐng)頭的，我就能重登這山寨之主。那沈家的小丫頭，還想讓我跟那你這雜種兩敗俱傷，哼哼，也太天真了些?！?p> 鐘離英慢慢爬起來，石惡根本沒搭理，因為他心里清楚，此時鐘離英已經(jīng)沒辦法再威脅到他，鐘離英也的確沒有再攻上，而是跪下來，道：“寨主，都是我混蛋，你就放過我的兒子吧?！闭f罷磕頭如搗蒜。
石惡走到門口，把萬花夫人扔下的那件花袍撿起來，扔在鐘離英面前，道：“你不守忠義，暗箭傷人，實在算不上一個男的，這衣服，很配你。”石惡在年輕時，還是很守江湖道義，甚至他與安樂莊眾人不和，原因之一也是看不慣其許多卑鄙之舉。所以那時候絕對不會以人子要挾，并且侮辱手下敗將。只是在暗無天日的尺寸之地，硬生生囚禁五年，這實在是人間最殘酷之刑罰，石惡能挺下來，已經(jīng)是及其不易，此時徹底被仇恨沖昏頭腦，終于顧不得江湖道義，只要能夠復(fù)仇，那就怎么狠毒怎么來。
鐘離英猶豫了片刻，拿起那件女人的花袍就披在了身上，還仔細(xì)的系好。石惡剛想笑，突然往大門處一看，只見已經(jīng)有一個人腦袋探了進(jìn)來，那人見石惡看他，忙道：“寨主，快走，事情泄了，我們兄弟已經(jīng)撐不了多長時間了?！?p> 石惡臉上大變，道：“怎么可能？”
那人道：“寨主，一定是有內(nèi)鬼，快走吧……寨主小心”他說這話的時候，石惡身后的武晉，已經(jīng)揮著刀，向石惡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