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默無聲的下著,敲打著嚴絲閉合的窗戶玻璃,雨水也便順著玻璃向下滑落,只留下那一道道雨痕,似淚痕,似傷痕。這木質(zhì)的窗框,朱紅色的漆,雕刻著夏郁萌最愛的百合花,從窗角延伸出來的莖,爬滿了四周,盛開的百合被枝杈穩(wěn)穩(wěn)的托著,雖是朱紅的色兒,但這百合被雕的形似神似,一眼便知。
毫無生命的雕刻品,再怎么與芬芳潔白的百合相似,也只不過是那附著在木頭上的可憐兒的仿制。究竟是不能去觸摸那花瓣,去嗅那淡雅的香氣,去傾心傾力的愛上!
夏郁萌輕撫著百合的紋路,心中恨恨的想著。但隨后,一股壓抑的心痛涌上喉頭,呼吸也是帶著沉重的深灰色,大塊大塊的黑色壓抑著胸口,酸澀感從心頭到眼眶,已經(jīng)再也沒有眼淚可以流了,這輩子的淚也許就在這幾天流干流盡了,無力感順著腳底爬上全身。
夏郁萌虛弱的扶著墻壁,也許心中太過苦澀與絕望,連挪動一小步都感到費力,腳底一軟便順勢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這地毯是深紫色的,質(zhì)地特別的厚實,豐滿,松軟,地毯的中央,是歐式的豪華大床,鐵質(zhì)床腳支撐著精心定制的床架,上好的被芯,符合人體學的床鋪上面層層攤著衣物,那些正黑,正白的顏色占滿了衣物的大部分顏色,永不落后的經(jīng)典黑與白,穿衣鏡在巨大的衣柜旁邊反射銀白的光線,一個女子蒼白且毫無血色的臉映在里面,夏郁萌緩慢地環(huán)視著房間,嘴角不自覺向上揚了揚,是諷刺還是安慰,這毫無笑意的表情。
晟耀,這都是他為他所愛的女子布置的房間,傾心傾力。他了解她的任何喜好與厭惡。是的,他了解,無比。夏郁萌記得當晟耀捂著她的眼睛,把她帶到二樓這間向陽的房間,站在門口,雖然看不到,但她聞得到百合的香氣從某處飄來,聽得到耳邊晟耀有些邪邪的笑聲。
手掌移開,呈現(xiàn)在眼前的便是這間房間,從窗到墻壁到床還有地面,都是她最喜愛的顏色與樣式,太過于驚訝,甚至連呼吸都忘了。一個轉(zhuǎn)身,便吻住晟耀的唇,無需言語,這樣就已足夠表達。
或許這一切都不應該是我的,不,這一切根本就不屬于我。他始終愛的是她,是的,是她,這都是她的喜好。所以我才落到如此不堪的下場。夏郁萌苦澀的想著。
“都收拾好了?”
夏郁萌被這聲詢問驚醒,轉(zhuǎn)身便看到晟耀依著房間的門框,雙手抱胸,雖額前的劉海擋住了些許明眸,但夏郁萌可以看得到晟耀的眉宇間都是冷漠的神色,嘴角緊緊地抿著,青色的胡渣越發(fā)顯得晟耀的冷漠與絕情,或許還有憤恨。
無力的起身,去拿豎立在墻角的行李箱,就只有一箱東西而已-----真正屬于夏郁萌的。衣柜里成堆的衣物,成雙的鞋子都不是真正屬于她的,雖然曾經(jīng)也許屬于。
拉過行李箱,向門口走去,擦身而過,夏郁萌低頭沒有向左邊看上一眼,她知道,那無非是冷漠,晟耀低頭去看她,零亂的頭發(fā)沿著兩側(cè)肩頭垂落著,她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只有白皙的后脖勁暴露在空氣中,消瘦的肩膀,淡薄的身形,看得出這幾天的暴瘦。晟耀的眉頭不自覺地緊了緊,抱在胸前的手臂無意識的向夏郁萌的肩頭伸去,但又迅速的收了回來。保持原本的姿勢沒變。
“外面在下雨,需要送你嗎?”
停頓住的身體還是沒有回過頭來看他,緊握拉桿的手蒼白且骨節(jié)分明,晟耀雙手在臂彎握成了拳。
“謝謝,不用了”
再多一點的恩惠又能怎樣呢?也只能讓夏郁萌絕望且悔恨的心更加痛苦,不要任何的希望,任何的星星之火都會讓愛的心糾結(jié)與動搖。
空氣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箱子從地上劃過所發(fā)出的沉悶的摩擦聲。提起,下樓,行李箱磕著每層的臺階,轉(zhuǎn)角平臺,提起,再下樓,依舊是磕絆的聲音。拉起拉桿,繞過諾大的客廳,推開沉重的雙開門,這次是門彈回的聲音。然后一切靜默。
晟耀沒有挪動一步,只聽那一連串的聲音消失,才感覺到靠著門框的肩膀生生的疼,腿腳站得已經(jīng)麻木。抬起麻木的腿走向自己的房間,剛進門,第一眼便看見床頭墻上那鑲著朱紅色的雕刻著大朵百合的實木大相框的黑白照片,相片里的女子輕輕的回頭,笑語嫣然,濃密的長發(fā)在身后起舞,似是多少的精靈的幻化才濃縮成了這回頭的一抿傾國傾城的笑容。
這又是誰?似乎已經(jīng)離晟耀太過遙遠的歲月了,但好像又是一直在身邊愛著的。他已混亂,看不清照片上那女子的相貌,與夏郁萌一模一樣的相貌。愛著的心無處安放,找不回來時的路,一切已模糊不堪,也尋不到去向。
飛機貼著軌道滑行,漸行漸快的速度把夏郁萌推向座位的深處,進而飛機飛離軌道,向云中沖去,只到到達平流層,飛機在平流層中穩(wěn)穩(wěn)的飛行著,夏郁萌一直看著機窗外連綿不斷的云層出神,她知道她要去的目的地,那個小城市,有著千年的歷史,安逸的一座城市,是姐姐成長的地方。
乘務員的廣播讓夏郁萌回過神來,視力已全然被窗外的光亮刺的看不清機艙內(nèi)的情形,索性閉上眼睛休息,疲勞的大腦漸漸放松下來,沉入睡眠中。
“萌萌,不要怪晟耀,他是愛你的,曾帶給你多少的快樂與幸福,相信我,他會回來找你的,我亦不會再怪你,不要為了我而傷害自己和晟耀,你們已經(jīng)是相愛的,他終會原諒你的,他終會原諒你。。。。。”
身影飄忽不見,夏郁萌想去抓住,跟著她的蹤跡,但總也跟不上,忽隱忽現(xiàn)的人影,但那話語卻句句清晰灌入耳中。
“姐姐,別走。。。。別走。。。別”夏郁萌喃喃自語著。
飛機起落架觸及到地面的震動使夏郁萌從夢境中醒了過來,夢境中的話語太過真實,無法忘記。
那個男人太過惹眼,硬朗的面部輪廓,高挺的鼻梁,明眸皓齒,染成巧克力色澤的頭發(fā)在腦后扎一個小辮,碎發(fā)則輕柔的散在額前與兩側(cè),1米82的身高,休閑硬領襯衣,袖口隨意卷到小手臂,黑色棉質(zhì)褲子,唇角微微上揚的看著從出站口出來的夏郁萌。伸出修長的手臂,兩人擁抱,繼而輕輕撫摸夏郁萌的頭發(fā),無需表面的熱情綻放,便足以明了。
機場外銀色奔馳跑車停放在停車場的東南角,兩人徑直向那輛奔馳走去,夏郁萌將簡潔的行李扔進車后座,便坐進了駕駛座,向那個男人伸出手去。
“還是我來開吧,這次。”
“蕭鄆盛,別?!毕挠裘榷⒗瘟耸掄i盛的眼睛。
蕭鄆盛亦看向夏郁萌堅定但又隱忍的眼,幾分鐘的僵持,夏郁萌知道蕭鄆盛的好意,在那件事上的身心俱疲不是不被看得出來的。嘆了口氣,走出車門,走向副駕駛那邊的車門,并不看向蕭鄆盛那略帶探索的眼神。
汽車飛奔在高速路上,這座城市的氣息逾來逾濃郁的向夏郁萌襲來,似乎是前世注定的,這氣息仿佛在她身體里沉睡了許久,這一刻便全然打開,熟悉且舒適的氣息令她驚異。夏郁萌知道這座城給予晟耀的,是在他的青蔥歲月里無法磨滅與影響此生的人與事,對姐姐亦然如此,故此也是她來到這里的原因。
“他已經(jīng)全部都知道了?”蕭鄆盛的話語拉回夏郁萌飄忽的思緒。
“。。。。。?!?p> “不要太傷心”蕭鄆盛沉穩(wěn)的聲音,夏郁萌明白,此刻也只能僅次安慰而已。
銀色奔馳跑車停到酒店的大門前,引擎熄滅,蕭鄆盛傾身向方向盤的左側(cè),從打開的儲物盒里那出一踏折疊整齊的紙張遞給夏郁萌,夏郁萌帶著探尋的眼神接過紙張,這時門童跑來打開副駕駛一側(cè)的車門,等待她下車。
無需多言,僅僅細細思索半時,便已了然于胸。蕭鄆盛把一切已安排好,訂酒店,她來到這里要去的地方的路線,需要買的必備品,都已一一寫于這紙張上。夏郁萌沒有多言謝與感激,這幾年互相之間的默契已不必冠冕堂皇。
在大床房里放下行李,打開,夏郁萌一眼便看到那個雕刻著百合的正紅色實木盒子,銀質(zhì)的鉆繞著盒子四周鑲著,輕輕扣動銀質(zhì)的圓鈕,只聽嗒的一聲,盒蓋便彈起,里面是厚厚實實的信件,能看的出來,有些已泛黃,有些盡管還較新,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年份的信件了。夏郁萌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寄件人那里有娟秀的字跡寫著:某某省市夏郁夢寄。而收信人那里則是她在美國紐約的地址。
世間的事情總是太過戲劇化,在那時的夏郁萌除了在姐姐寄來的信的字里行間分享她的愛情,為她欣喜又為她傷心,誰能預見當初的一切都是翻天覆地的導火索。夏郁夢把她的愛情細細的寫給夏郁萌,夏郁萌知道姐姐是太過于看重自己,把自己似白紙般全然呈現(xiàn)給她。
夏郁萌全然知道姐姐愛情的細枝末節(jié),似自己的愛情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