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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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的盛夏，教學(xué)樓五樓，熱烈的陽光直接曝曬在五樓樓頂。
五樓的教室沒有空調(diào)，只有十只電風(fēng)扇，半死不活地吹著悶熱而虛弱的風(fēng)。
咯噠咯噠的風(fēng)扇搖擺聲，被風(fēng)吹得普沙普沙作響的試卷和紙張，空氣里除了汗味，還有雙飛人和藿香正氣水的藥味。
五十個(gè)人擠在一個(gè)空間內(nèi)，逼仄的空間如同一屜蒸籠，而學(xué)生就是蒸籠上待出籠的肉包子。
沈煙趴在書桌上，整個(gè)人被蒸得昏昏欲睡。模糊視線里，臺上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她已經(jīng)聽不清在講什么了。
她只聽見教室的窗打開，有悶熱的風(fēng)將嘈雜的知了聲送進(jìn)來。
漸漸的，沈煙連知了聲都聽不見了，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沈煙！”臺上一聲怒吼。
沈煙的大腦如同漿糊一般，轉(zhuǎn)不動(dòng)，想不通，眼睛只是吃力地抬起一半，看到雜亂模糊的身影在身前晃動(dòng)。
有人托著她的胳膊，有人扶著她的背，然后有個(gè)人將她背了起來。
知了聲越來越響，越發(fā)嘈雜，風(fēng)扇齒輪轉(zhuǎn)動(dòng)的聲音漸遠(yuǎn)，沈煙感覺身邊的世界突然空曠起來。
有冰涼的東西敷在她額頭，她被顛著晃動(dòng)著，但意識清醒不少，她吃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路過了周宴聲的教室門口。
她恍惚間，看到教室窗邊，她刻骨銘心的座位上，那冷漠不可一世的人，正看向她。
然后，一晃而過。
他在看自己嗎？
迷糊間沈煙嘴唇翕動(dòng)，說的話都不成句。
有人在問：“沈煙，你醒醒，別睡過去了。”
不會吧，他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呢？
周宴聲高不可攀，眾星捧月，而她，將長發(fā)剪去，染回黑色，戴上眼鏡，套上校服，落在人群中，泯然眾人。
他看不見自己的。
誰都不知道她眼角的余光在看著周宴聲，暗戀和悸動(dòng)，只是自己一個(gè)人的兵荒馬亂。
“沈煙……沈煙！”
一個(gè)聲音在迷霧中呼喊。
沈煙猛然睜開眼，驚醒。
睜開眼，就是周宴聲那放大而立體真實(shí)的臉，比記憶中更加成熟穩(wěn)重，也更加有性感而俊逸。此刻他臉上帶著焦急。
沈煙愣了半秒，又閉上了眼睛。
“……”周宴聲默了。
沈煙睜眼，眼前的周宴聲還在，她捂著沉重的大腦問：“我中暑了？”
“什么？”周宴聲疑惑。
沈煙手一頓，終于徹底清醒，反應(yīng)過來。
哦，她不是高三了。高三那次她上課中暑昏過去，把周圍人都嚇?biāo)懒恕?p> 沈煙早就忘了這件事了，不知為何又夢見了。
“我就是……夢到高中的事了?！鄙驘熜α诵?，尷尬道，“夢到自己中暑，醒來有些難受?！?p> “我知道?！敝苎缏朁c(diǎn)頭。
“??？”
“你那次中暑我知道?！?p> 沈煙被這句話震住了，呆若木雞看著他。
周宴聲扶起沈煙，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她沒事。他起身給沈煙倒茶，沈煙接過茶的時(shí)候，還在震驚中。
“你怎么……”
“你被同學(xué)背著從我們教室經(jīng)過，人事不省的樣子，我座位靠窗，想不知道都難?！敝苎缏暯忉尩馈?p> 沈煙抬起手：“等等……不是這個(gè)……”
她倒是不懷疑自己中暑昏倒鬧得全年級都知道，只是……
“你……知道那是我？”沈煙艱澀地問出口。
周宴聲聽到這個(gè)問題，表情一僵。
隨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緩緩移開，他輕咳一聲：“知道吧?！?p> 這個(gè)“吧”字，用的巧妙啊。
沈煙壓根不知道這知道是到什么程度。
但她依然，心花怒放。
一個(gè)人的狂歡，若是被人窺見一隅，都像是中獎(jiǎng)了一樣。
沈煙一整天心情都很好，起床后趁阿姨做早餐的時(shí)間，她哼著歌給周宴聲做了個(gè)極為精致的日式蛋包飯便當(dāng)做午飯。
周宴聲今天難得讓助理上門接人，沈煙是第一次見到周宴聲的那位小劉助理。
個(gè)子不高，很年輕，估摸著比她的小王助理年紀(jì)還小，但是長得白凈漂亮，看著很高冷，戴著副金絲眼鏡，話不多的樣子。
見到沈煙，他禮貌地頷首：“沈總，早上好?！?p> 沈煙點(diǎn)點(diǎn)頭，指了指餐桌：“早飯吃了嗎？要吃早飯嗎？”
周宴聲還在喝海鮮粥，聽沈煙這樣問，額頭發(fā)緊，正想開口。
劉助理放下了自己的公文包，從善如流地拉開椅子坐下，一本正經(jīng)回答：“吃了，可以再吃。”
“……”周宴聲輕咳一聲，看了眼沈煙。
沈煙眨了眨眼睛，愣了半秒，頓覺有意思。真是什么人都有啊，人不可貌相，周宴聲這人不簡單，他的助理也不是善茬啊。
“你當(dāng)周宴聲助理多久了？”
劉助理埋頭狂炫海鮮粥，金絲眼鏡一盤霧氣，看不清他精明的雙眼。沈煙這樣問，他也不忘多炫兩口粥，才從百忙之中抽空抬頭，推了推眼鏡。
語氣依舊嚴(yán)肅認(rèn)真：“四年了。沈總，這粥真好喝?！?p> 沈煙抽了抽嘴角：“好喝……就多喝點(diǎn)?！?p> 劉助理點(diǎn)點(diǎn)頭，問：“周總，您喝完了嗎？”
周宴聲托著腮，臉上漠然，把砂鍋推到他面前：“隨你?！?p> “謝謝周總?！眲⒅戆焉板佒鄡A倒過來，連黏在鍋底的粥底都用勺子刮了出來。
沈煙呵呵輕笑，緩解自己的震撼：“年輕人，胃口好啊?！?p> 周宴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沈煙莫名其妙。
劉助理喝完最后一口粥，才把頭抬起來，抽了張紙巾擦拭自己鏡片的霧氣，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和語氣：“沈總，我今年35歲了?！?p> “……?！ｐB(yǎng)得真好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沈煙發(fā)出今天第二次感慨。
小王助理在這個(gè)時(shí)候上門，見門沒關(guān)，就推門進(jìn)來了，一看到小劉助理在，雙眼一亮，熱情地喊道：“學(xué)長，你也在啊，晚上一起吃飯?。俊?p> 小劉，哦不，老劉助理立刻站起來，連嘴角的米粒都忘記擦，忽略小王助理，對周宴聲說道：“周總，可以上班了。”
周宴聲似笑非笑：“我在等你開車呢?！?p> “抱歉周總，粥太好喝了。”劉助理一路小跑，跟小王助理擦肩而過，去開車。
小王助理一臉無辜地看著劉助理匆匆逃離的背影，沈煙把周宴聲的午餐便當(dāng)裝好袋子，交給周宴聲。
周宴聲小聲說道：“小王助理比較熱情，劉助理除了愛吃，其他一概沒興趣，所以比較怕他?！?p> 沈煙倒是看得出來，只是覺得劉助理這人，也是個(gè)妙人。
“這個(gè)盒子和袋子都是保溫的，要是中午飯還是涼了，你就用微波爐熱一下吧。你們辦公室有微波爐嗎？”沈煙問。
因?yàn)橄绍o(jì)是餐飲業(yè)，所以每層辦公樓都有各種廚具，再不濟(jì)，跑去研發(fā)部門蹭點(diǎn)吃的也不是不行。
周宴聲擰著眉在自己辦公室里想了想：“我讓劉助理去買一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