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溪白的眼神,還是那么的無欲無求,似乎釘在身上的那幾十根骨釘不存在一樣。
水牢中,什么交流都沒有,唯一的聲音,就是骨釘穿透血肉,然后溪白身上的血液,滴落到水中的聲音。
瞬間,碧落的眼眶就紅了。
映天給碧落帶到水牢中的時候,碧落才看到,原來給溪白上刑的人,正是他的二師兄覓云。想來這流光宗,比溪白地位還高的人,也只有他的師父和這兩位師兄了。
舞媚在見到溪白的情形時,也有些不忍心,連忙去扶碧落。
而她和映天,還會做一個簡單的結(jié)界保護(hù)自己不被水給浸染??墒潜搪洌瑓s直接就跪在了水中,“撲通”的一聲。
溪白自然也是發(fā)現(xiàn)碧落來了的,眼眸瞬間便沉了沉??戳艘谎畚杳?,最終他還是把目光放在了碧落的身上:“回去?!?p> “不回去!”碧落還是跪著,膝蓋處傳來陣陣的涼意。可是身體就算是再不適,也抵不上心中疼痛的絲毫?!皫煾福⊥絻褐厘e了!徒兒愿意自己來接受懲罰!請師父成全吧!”
溪白還是冷著眼:“回去。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么?”
碧落之前就哭鼻子過,不過那次是溪白把她的儲物袋搶了不還她,而現(xiàn)在她卻又哭了起來,小聲的哽咽著:“師父……要是你真的不讓我承受刑罰的話,那就讓我在這里陪著你吧……”
溪白最終閉上了眼睛,什么都沒有說。
映天看了一眼這里的情況,也只是嘆了口氣,離開了。
舞媚則是一直陪在碧落的身邊,幾次想讓她站起來,不要跪在水中,可是碧落卻不聽。
骨針透骨的聲音,一聲聲的傳來,碧落就在心里一聲聲的數(shù)著。
“一,二,三……”她不敢抬頭去看,因?yàn)橐豢吹侥敲磧?yōu)雅的溪白上神,一副鮮血淋漓的樣子站在水中,她就更加的心痛。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碧落還是在水中跪著,依舊跪的筆挺。而溪白的刑罰,卻還沒有結(jié)束。碧落偶然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溪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嘴唇也是毫無血色。而他的目光,就這么輕輕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看什么其他的人。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碧落來之前,溪白的刑罰就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半了,而當(dāng)終于數(shù)到這里的時候,碧落猛然就起身,飛快的朝著溪白跑去,她腳下濺起了層層的水花,她的膝蓋都已經(jīng)是淤青一片,腿上更是恨不得什么知覺都沒有了,但是她的眼中,卻只有那個一身血污,可是眼神卻依舊深沉的溪白上神。
溪白在刑罰結(jié)束后,被束縛著的手臂已經(jīng)放了下來,覓云站在他不遠(yuǎn)的地方,想要上前給他施加援手,幫他療傷,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而就在他剛要往這邊走的時候,碧落卻已經(jīng)飛速的撲到了他的懷中。
壓抑了很多天的感情,終于全面爆發(fā)。碧落扯著溪白的衣角,抱著他的腰身,哭的像個孩子。
溪白身上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讓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嚎啕大哭著,碧落就在不斷的保證著:“師父……師父我以后再也不闖禍了,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仙法,好好的孝敬你,我也不再離家出走了……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溪白這三千來,從未與人親近過。不管是自己的授業(yè)恩師,亦或者是他的兩個師兄,他待他們,都是敬重更多一些。
而當(dāng)他感覺到碧落小小的身子抱著自己,嚎啕大哭的時候,心房猛的就是一顫動。
這種感覺,也是從未有過的。
嘆了口氣,溪白拍了拍碧落的后背,又捏了個清心訣,把自己身上的血跡都驅(qū)除了,這才輕聲的說著:“不用擔(dān)心為師,為師沒事?!?p> 碧落再次抬頭看了溪白一眼,身子一軟,又陷入了昏沉之中。
三天前她醒來的時候,就是一身的傷,而這一次,她還在冰涼的水中跪了那么久,任舞媚怎么叫她,要給她療傷,她都沒有同意。
所以現(xiàn)在此時碧落的身體狀況,甚至要比溪白還要嚴(yán)重上幾分。
溪白在見到她暈倒之后,眉頭緊皺了起來,又給她渡了一點(diǎn)靈力,之后和覓云稍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離開了這處水牢。
舞媚是一直看著這邊的,自然也注意到了,溪白上神在骨釘透骨的時候,都沒有皺一下的眉頭,而現(xiàn)在卻因?yàn)楸搪涞幕璧苟櫨o了眉頭。
之后溪白帶著碧落直接回了佛桑峰的主峰,找出了藥來,就要給碧落上藥。
舞媚也是跟著來了的,她也是神女,自然知道溪白那一身的傷有多重。這樣的傷勢,若是放在碧落身上,估計神仙都救不活她了。
“上神,你先去給自己的傷口也處理一下吧,碧落這邊有我照看著?!蔽杳挠行┎蝗绦牡恼f著。
溪白上神卻是擺了擺手,對著舞媚疏離有禮的說道:“這些日子以來麻煩神女照料碧落,接下來就我來吧?!?p> 舞媚最終看了溪白一眼,默默的退出了房門,走回了自己的房中。
這次昏迷中的碧落,簡直比之前還要嚇人許多。之前她只是昏睡,而現(xiàn)在,她不時的便冷汗直冒,口中喃喃叫著的,都是“師父”。
溪白在回來之后,只是給自己用了個簡單的術(shù)法止住了血,并未管那周身的傷勢,而碧落身上的傷,卻被他處理的很好。
守在碧落的床邊,溪白見到她又開始冒冷汗,便伸出手來,想要再次給碧落渡神力。
每次他給她渡神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她就會安靜許多。
可是這次他才剛剛把手放在碧落的頭上,碧落卻猛地睜開了眼睛,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淚眼婆娑的說著:“爹!你別送阿落走,阿落不想離開你……”
猛地被碧落叫了聲爹,溪白著實(shí)是愣住了。但是隨即他就微微笑了笑,自以為還算是慈祥的樣子,安慰著碧落:“嗯,為……爹不送阿落走。阿落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
他知道的,其實(shí)這會兒碧落根本就沒有醒,這些天來,她說了很多次這樣的胡話了。
這次碧落好像感知到了身邊有人一樣,把溪白的手拽到自己的臉頰邊,就一下下的蹭著,眼中不斷流出的淚水,就這么滴落到了溪白的手背上,讓他感覺到一陣的灼熱。
碧落這次不叫爹了,而是一聲聲的叫著師父:“師父……阿落知道錯了……師父,你是不是很疼……師父,阿落其實(shí)也可怕疼了……那只火雞一直在朝著阿落噴火,你看阿落的身上都燒壞了……師父去把那只火雞給阿落抓來,阿落要吃烤雞……”
溪白無奈,只得應(yīng)著:“嗯,等你好了,我便把那只鳳凰給你帶來,你聽話,去睡覺。”
碧落還是哭著,像個小孩子似的,再次看了溪白一眼,然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師父你陪阿落睡,不然阿落不睡?!?p> 溪白看著她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半個身子放到了床上來。
碧落滿意的一笑,直接就鉆到了溪白的懷中,然后很是開心的說著:“師父真好。師父以后阿落一定要好好孝敬你?!?p> 隨即,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而溪白則是看著她那副沉靜的容顏,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終他只是微笑了一下:“你啊,能不給我闖禍,就是最好的孝敬了?!?